林偃月將香囊送給謝凌風的那一年初春,是謝伯父四十歲的整壽辰,於是閣中打算大大辦,已經從半年前就開始籌備宴會的事了。
謝伯父生辰的一個月之前,謝伯母突然將林偃月單獨到了房間里。
林偃月進去時謝伯父也在,總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同,隨便說了幾句家常之後,謝伯母便轉正題:「這次的生日宴會,南疆大大小小的門派都會來參加,我和你謝伯父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宴會上宣佈你和風兒的婚事,正式定下來,之後也好給你們籌備婚禮。」
嫁給謝凌風這件事,似乎已經被所有人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就好像日夜替、四季迴一般不容置疑,所以那天謝伯母甚至忘記了問是不是願意。
後來林偃月也曾想過,如果謝伯母一開口問的是願不願意,會怎麼回答。覺得自己肯定會說:「能夠做你們的兒,能夠嫁給哥哥,能夠一輩子生活在這個家裏,是偃月前世修來的福分。」
的父母和謝伯父謝伯母並不是多年故友之類的關係,不過是萍水之,而謝伯父謝伯母卻替的父母報了仇,又找到了被母親藏在竹籃中的,讓免於夭折,還將接到邊養育人,待如親生兒一般。
父母之恩,救命之恩,養育之恩,這份恩已經深如海、大過天。所以,如果謝伯父謝伯母對有所要求,肯定會滿足他們。
況且,那個時候才十三歲,還有太多的事都不太明白。
還不明白,從小一起生活的「哥哥」如果變了「夫君」,除了需要住在同一個臥房裏,會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還不明白,所謂的婚姻是什麼。
還不明白,一輩子究竟有多長。
最重要的是,還不明白,為什麼覺得檐梅哥哥比閣中其他所有的哥哥都好看,都溫,都芒耀眼。
或許是很早就約猜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聽謝伯母說完,雖然微微低下了頭,卻並沒表現出太多的。
謝伯母笑著拉住的手說:「偃月就是這麼大方,從來都不故作扭。哈哈,果然是像我的。你和風兒從小好,我和你謝伯父都是看在眼裏的,今後我們也就安心了。」
然後,謝伯母就開始說婚禮的事,問喜歡哪一家的首飾,哪一家的布料,嫁打算綉什麼樣子,雖然還小,不過也可以提前開始準備著了。
謝伯父不上話,端了茶杯逃離,末了在門口折回來,說:「別告訴風兒,免得他咋咋呼呼的。」
日子一天天近謝伯父的生辰,但是就在生日宴前半個多月,突然發生了一件事。
謝伯父為人和善慈,很是疼他們小輩,生日宴他們雖然幫不上忙,但也都早早地開始準備禮。謝凌風為父親準備的生日禮是一把青銅劍。千音閣有自己的鑄劍池,但這把劍卻是謝凌風專門拜了酆城的鑄劍大師吳俞子,仿造越王勾踐的「純鈞」而鑄。
可是,就在生日前半個多月,這把劍卻突然壞了,劍上出現了一條三寸來長的裂痕,甚是明顯。劍上的裂痕已經無法補救,謝凌風只能重新給父親準備一樣禮。
於是,顧檐梅提出了一個建議——去白蕖城將那隻白虎獵回來。一個月前,南面白蕖城出現了一隻罕見的白虎,有很多人都去獵殺,將那白虎趕進了白蕖城外的丹輝山裏,只是一直無人得手。
謝凌風十分滿意顧檐梅的這個提議,便打算和顧檐梅、喬貫華一起去。
林偃月本來也很想跟著去,因為平時基本沒什麼出遠門的機會,但想著需要幫謝伯母張羅生日宴會的事,況且獵殺白虎必定要翻山越嶺,不太適合孩子,估計謝伯母也不會同意去,於是便什麼也沒有說,打算留在平仲山。
可是,謝伯母卻主和說:「偃月,要不你也去吧,正好幫我看著風兒,讓他別逞強。雖然有檐梅在,我很放心,不過風兒倔起來,別說是檐梅,就是我們也勸不住,唯有你的話管用些。」
聽了這話,林偃月幾乎有些喜出外。謝伯父和謝伯母素來都是「慈父嚴母」的形象,謝伯母一直對他們都比較嚴厲,從沒這麼放任他們任過。
林偃月忙著收拾行李,也就忘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有些不同尋常,除了謝伯母的態度,其他地方也都顯得很奇怪。謝凌風的生辰禮毀得太意外,而恰好出現了一隻稀罕的白虎,還被圈在了山裏等著他們前去,而提出去獵殺白虎的,居然是顧檐梅。
顧檐梅在武功一路上有著超出常人的天賦,但天賦和好卻完全背離,他對琴棋書畫詩酒茶都有興趣,卻本不喜歡江湖上的打打殺殺。
只是有時候,天賦是一回事,好是一回事,命運讓你選擇天賦還是好,就更是另一回事。所以最後,顧檐梅沒能為才華橫溢的翩翩公子,而是為了世人眼中惡名昭著的殺人魔頭。
但是,當時林偃月和謝凌風他們一樣,完全沉浸在要出遠門的興中,本就沒有想那麼多。
他們出發時,謝伯父再三囑咐他們不得暴份,只派了幾十個人保護他們,不許他們張揚。
他們在路上花了四五天,到達白蕖城時,果然去了很多獵白虎的江湖人,他們便混在那些人中間。
本來,為千音閣主的謝凌風去,又是送給其父親的生辰禮,必定無人趕與之爭奪,還會助其一臂之力,所以獵得白虎其實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謝伯父囑咐他們不得暴,謝凌風又一心想要憑自己的力量獵得白虎,所以事進展得並不順利。他們進山五天,連白虎的影子都沒看到,不只是他們沒看到,去的江湖人也都只說看到過一閃而過的白影,本不知道是不是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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