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有說完,聖上便抬手阻止了,洵正,你言重了。太子的秉你是知道的,朕有四子,這四子之中朕最重他,他戰功雖高,但不是野心昭彰的人。再說太子之位已經許了他,這江山早晚是他的,還有什麼可憂心的。
話雖這樣說,但那微微含起的眼眸裡,未必沒有憂。
裴直知道,話說到此就不宜再盯不放了,聖上目前雖然極力維護,誰又經得住天長日久細微毫的觀察。太子的得意,得意在當下,畢竟朝初建,以後的路還長著,同是帝裔,逐漸會分出伯仲來的。就比如自己,相較於太子,更偏向於商王,商王純孝,亦有軍功赫赫,最重要一點,商王是他的外甥。
倒不是徇私向著外甥,畢竟朝堂上始終有人以太子好惡為準,這是連陛下都在眼裡的。君王再大度,會容許有人與自己分庭抗禮嗎?政權還未接時,這萬里江山只能有一個主宰,太子越俎代庖,聖上又能容忍到幾時?
輕輕舒口氣,裴直道是,是臣多慮了,請陛下恕罪。又勉強掏出些政務來商談,過了一炷香時間,方從紫宸殿退出來。
返回政事堂,路上還在思量,如何將太子傭兵的事,順理章呈禀到陛下面前。今日自己彈劾過,下次就不能老調重彈了,得挑個長期駐守軍中,懂得長安外排兵布陣,且知太子在周邊郡縣兵力的人
正思忖著,抬邁進政事堂門檻,不想邊上忽然出一條來,他不及直直絆上去,一個踉蹌雙手撐地,連奏疏都拋了一地。
喲喲喲那個絆他的人忙上來攙扶,左相何必行此大禮。
裴直心下氣憤,一猜就知道是那人。直起來憤憤一拂袖,右相這是乾什麼,一把年紀了,竟還做這種孩才做的無聊事!
辛道昭無奈地攤了攤手,左相對仲卿的誤會這麼深嗎?我只是恰好經過,你又恰好進來,不小心撞上而已,怎麼說得我心絆你似的。邊說邊回問中令,尚之,你來說句公道話。
中令頭皮發麻,不過場上的積年,慣會打太極,便笑著斡旋,都是同僚,舌頭還有磕著牙齒的時候呢,何必當真。
中令的話讓裴直不悅,卻又不好繼續較真,便強忍著怒氣哼了聲,中朝台階多得很,右相往後走路,也留意些吧。
辛道昭一面將散落的奏疏撿起來還給他,一面道:多謝左相告誡。我這人,每走一步都仔細盯腳下,知道哪一步走得實,哪一步走得虛,斷沒有踩空的可能。這中朝台階雖多,寸寸留心拾級而上總不會錯,右相進門絆一跤還好,要是攀上台前腳下虛晃,那一路滾下去,皮開綻不說,恐怕還有命之虞啊。說罷又齜牙笑了笑,你說是吧?
裴直怎麼聽不出他話裡的喻,雖氣得不輕,還是潦草地拱了拱手,多謝右相好意提點,我自會牢牢謹記的。然後也顧不得什麼風度不風度了,一振袖,大步往里間去了。
辛道昭著他的背影,暗中唾棄不已,左僕對太子一向有微詞,他能不知道?今日又去面見陛下,不得背後捅刀,自己旁觀了這麼久,對於太子事的手段和格局,是沒有任何挑剔的。
且太子還是他未來的郎子,世上焉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岳丈!裴直與太子為敵,自己便與他為敵,無論如何,保得郎子就是保住了殊勝將來的幸福,爺娘為兒周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這廂在政事堂為準郎子出了口惡氣,將要下值的時候,踱著方步又去了東宮。
太子在這皇城之中有兩寢宮,東宮屬太極宮,由一組很大的院落組,而院則是大明宮旁寢殿,隨聖上而居。太子一般在太極宮居多,畢竟政務巨萬,來去的人也不,為免打攪聖上,鮮住在院。
今日還是如此,辛道昭進門的時候,太子正忙。抬眼見了人,忙起行禮,上輔來了,快請上座。
辛道昭點點頭,喝了一杯郎子殿中的茶湯,等茶喝罷,才與他說起裴直無端拜見聖上的事,仔細勸誡著:不知他又在打什麼算盤,總是要小心為上。東宮幽靜開闊不假,但殿下還是要多往院去,縱是天家父子,也需維繫。有句糙話說籬笆扎得,野狗鑽不進,只要陛下相信殿下,任他把鼓敲破也不頂用。
凌溯頷首,上輔說得是,明日起,我便在院中務政。
辛道昭見他聽勸,很是稱意,又道:還有一樁,殿下遇刺這件事須得宣揚起來,引起陛下重視才好。
凌溯明白岳丈的用意,忖了忖道:刺傷我的粟特人,招供了東市接頭的商戶,現已將商戶拿住嚴加拷問,一旦禍首落網,即刻向陛下回禀。
還要向陛下坦你的憂懼。你雖當了太子,卻也了眾矢之的,讓陛下知道你的難,方不會人挑撥猜忌你。老岳丈捻了捻鬍鬚,篤定道,總之政事堂那頭你放心,有我盯著裴直,不會讓他翻起浪花來的。殿下閒暇時也要松泛松泛,勿因政務忙,冷淡了兄弟義。
凌溯道是,過兩日秋狩,已約了幾位阿弟。
辛道昭著膝頭朗朗一笑,甚是自豪地說:殿下別忘了帶上我家殊勝,最打獵,那一騎功夫,俊得很吶。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牧白慈徐徐地撐起沉甸甸的眼皮,面前目今的所有卻讓她沒忍住驚呼出聲。 這里不是她昏倒前所屬的公園,乃至不是她家或病院。 房間小的除卻她身下這個只容一個人的小土炕,就僅有個臉盆和黑不溜秋的小木桌,木桌上還燃著一小半截的黃蠟。 牧白慈用力地閉上眼睛,又徐徐地張開,可面前目今的風物沒有一點變遷。她再也顧不得軀體上的痛苦悲傷,伸出雙手用力地揉了揉揉眼睛,還是一樣,土房土炕小木桌••••••
他挑起她的下巴,身子就往跟前湊。瞧著俊臉近了,她忽然躲開“我命里帶煞。”他搬回她躲開的小腦袋“我以毒攻毒。”她盈盈然的眸子水汽蒙蒙,“要是沒成功,咱倆毒發身亡了怎麼辦?”“那就讓它毒進心里,將這毒素徹底散開,任誰也找不到解藥……”
她可以陪著他從一介白衣到開國皇帝,雖然因此身死也算大義,足以被後世稱讚。 可如果她不樂意了呢?隻想帶著惹禍的哥哥,小白花娘親,口炮的父親,做一回真正的麻煩精,胡天胡地活一輩子。 等等,那誰誰,你來湊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