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青看著西澄決絕地離去, 他沒有挽留,沒有追過去,只是立在原地許久。混起伏的心緒令他忽視了臥室的細微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與周遭的一切一同陷長久的靜默。
整個空間里平靜得像沒來過。
后來是程黎的電話打過去,梁泊青接聽完,起出門。
等到中午帶了飯菜回家,去臥室里宿醉的人, 才發現他已經離開。
西澄回北京的第三天, 姜瑤來找。
收到信息出門,在小區門口的零售小店外看到人,姜瑤的卷發扎了丸子頭, 穿煙的短袖t和熱,一如既往地彌漫令人愉悅的可和活力, 只是今天的表并不多開心,但在聽到西澄開口說話時,秒速變臉,展出真誠的巨大的歡喜,眼睛晶亮地揪著西澄的袖子,反復確認, 得到回應后開心得手擁抱:“你我的名字好好聽哦, 雖然你用手語的時候也超級, 但我好喜歡聽你說話。”
相到現在, 西澄依然常常招架不住這種盛大直白的熱。尤其是此刻,這種熱令愧疚。在西澄認識的人中, 姜瑤最赤忱簡單, 像明亮灼熱的小太, 連吐槽別人時說的最狠的話也不過是“我希托尼手抖剃那個謊話的頭發”。
和是完全相反的另一類人。
西澄無法對著這樣的人肆無忌憚展現自己的暗面。
姜瑤關切地詢問和梁聿之分開的原因,“我想找他,但都見不到他人,昨天去他公司,前臺說他去廣州了。你們在上海發生了什麼嗎……對不起,我忍不住去搜了一些,知道一點你家里的事,是不是我哥沒有站在你這邊?”
西澄搖頭:“不是。”
停頓一下,告訴姜瑤:“其實我們從來都不是的關系。”
這句話到姜瑤耳里,了另外的意思,更加佐證了的歸因方向,喪氣地想:我就知道。
很難得的,姜瑤沉默了一會,最后說:“我買好機票了,很快要去英國了,要早點過去找房子,周日我想請大家吃飯,如果我哥回來了,我會他來,你有空的話可以過來嗎?就當幫我踐行。”
并沒有立即要答案。
“西西,你慢慢想,我會把定位發給你。”
姜瑤回去之后,很快訂好了吃飯的地方,通知了所有想請的朋友,然而到了周日那天,最想見到的兩個人都沒有出現。
那天晚上,姜瑤收到同城速遞。
一打開盒子就記起來了,有一次們逛街,看中了兩樣,針和手鏈,都不算便宜,其實都好喜歡,以前讀書時過得很奢侈浪費,自己出來找工作之后有所收斂,甚至大言不慚對家里講以后生活費自己負擔,雖然后來也沒負擔多久,但消費習慣上的改變還是保持下來了,那天克制住,只拿了針,后來頗憾和西澄講又覺得手鏈更好看,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沒想到西澄會記得,送的就是那款珍珠母貝手鏈。
是離別禮。
第二天下午姜瑤去找喬逸,知道梁聿之已經很久不回順義住,甚至去了霞公府那間空置的屋子,但他也沒在,最后是喬逸帶去到酒店。
看到梁聿之的第一眼,姜瑤就發現他瘦了不,也有些憔悴,原本想好了罵他的話,這下又咽了回去。一向是個心口的人,很難真對誰兇起來。
梁聿之問有什麼事,姜瑤吞吞吐吐:“……就看看你。”
結果喬逸口無遮攔,抻頭就是一句:“聽說你跟西西崩了?”
梁聿之沒言聲,似沒聽見一般走回去,站在桌前喝水。
姜瑤拽了拽喬逸,給他使眼,走到沙發坐下,喬逸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張,無所謂地到走,打量整個套間。
在他走去臥室之后,姜瑤躊躇地看一眼桌旁那人的側臉,低聲開口:“我見過西西了……嗯,說你們并不是在談,我知道,對你來說這種關系很尋常,你的那些朋友們也都這樣,雖然我不認同不接,但我只是你表妹,這不到我管,我只是想說,我覺得你和西西在一起很好,你比以前開心,也許你自己沒意識到。”
看出他的臉不好,已經抿了線,還是把話說完,“還有,我真的很喜歡西西,我不想因為你們分開失去這個朋友……”
那一刻不知道心頭怒火從何而來,梁聿之手里的杯子往桌上用力一磕,令人驚的一聲響。
“你只有一個朋友嗎?你沒有活不下去嗎?有什麼不可替代的,你們認識有沒有一年?你沒有的那麼多年怎麼過的?”
他眉眼間戾難抑。
姜瑤懵了,被嚇到的:“你干嘛呀…”
喬逸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你對瑤瑤發什麼火啊。”
梁聿之木然地看著他們,竟有點想笑。
方重遠覺得的利用本不算什麼,梁泊青第一反應是他貪/跟搞權易,坐洋飛機回來詰問他,姜瑤認定他是不想負責玩過就棄的那個。
到最后,在所有人那里,都是被偏袒的。
顯然,他輸得慘烈。
真厲害啊唐西澄。
他想告訴姜瑤,你以為對你很真誠麼,一直在騙你,像看小丑一樣看你用手語。
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姜瑤卻已經被激得緒上頭,眼睛紅紅地看著他,“是,我是有很多朋友,但我知道不是每個朋友都能毫不猶豫為我打架,所以我珍惜,你呢,西西也救過你,誰都能那樣對你麼,傷那樣,的手上到現在都有疤,你都已經忘了嗎?你就是這樣的人,別人為你做什麼都理所應當,你什麼時候珍惜過一回呢?反正我也要走了,我才懶得管你,你就跟你的臭脾氣過一輩子去吧!”
姜瑤失地摔門而去。
喬逸嘆了口氣,干嘛搞這樣呢,到底安一句:“你別太放心上,那個……瑤瑤也是一時在氣頭上,我先去看看。”
他跟著出去。
屋里恢復寂靜。
梁聿之轉回臉,低頭一言不發地收拾碎在桌上的杯子,手指尖銳地疼痛了下,紅沿著明碎片落。
姜瑤離開北京那天,給西澄發了微信,很巧,西澄正在們一起去過的那家網紅酒吧里,最近經常來,更巧的是,又到了蔣津語。
以為不會再跟梁聿之的朋友圈有集,但蔣津語這個人實在非同常人。
“難道要搞小學生割席那一套嗎?年人的分開,不需要小伙伴的站隊吧。”
“如果是我對不起他呢?”
“你對不起的是他,又沒對不起我,關我什麼事兒。”
嗯,好像很有道理。
蔣津語招手喊酒保,給點一杯金湯力。
“怎麼樣,姜瑤走了,你呢,不會也要離開北京吧。”
“還沒想好。”西澄喝了一口酒,氣泡在舌尖漾開,“有什麼建議嗎?”
“考慮出去讀書嗎?”
“想去,但是我外婆年紀大了,我不能走太遠。”西澄手肘撐在吧臺上,遐想的狀態,“先找個工作吧。”
“有什麼方向嗎?”
西澄搖頭,“其實我什麼都想驗一下。”
“你知道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嗯?”
“其實我什麼都不想做。”
兩人忽然相視而笑。
“要不要來我這?”蔣津語問,“正好缺at,科技與傳組,給你推,你選base上海或者北京都行。”
西澄:“說實話,我不是很有概念。”
“滿足你什麼都想驗的要求……這麼說吧,我的阿康同事們,1/3自己開公司了,1/3回去管家里公司了,是不是適合你?”
“還有1/3呢?”
“去做甲方了,并且發誓再做阿康天打雷劈。”
西澄笑了起來,“好啊。我想試試。”
四點鐘,西澄和蔣津語道別,在出租車上收到孫阿姨發來的消息,問有沒有空去取自己的東西。
遲疑片刻,西澄更改了行程目的地,車子開去順義。
以為是梁聿之吩咐的,到了才知道是孫阿姨自己的意思。
孫阿姨已經很久沒見到西澄,之前西澄手傷那段時間,每天過來做午飯,相了不日子。年紀放在那里,見過的事多了,現下什麼狀況多也猜到。梁先生只打電話今天都扔了,多一個字都沒有,是看著好好的服和書,有些不落忍,這才想問問西澄,另外,也并不很清楚每樣東西,那些書哪本是的,哪本不是,還真沒那麼確定,萬一有個,梁先生怕也是要不高興的。
因此,猶豫很久還是聯絡了。
西澄到的時候,孫阿姨已經收好鞋子和放在樓下的書。知道能說話了,孫阿姨也是驚訝,自然也為高興,兩人站在樓下講了幾句,之后上樓。
西澄的行李箱在臥室,房間里沒什麼變化,的東西全都原樣放著,已經從孫阿姨口中知曉他沒回來住過。
攤開箱子,一樣樣往里收。
孫阿姨在上面待了會,想起來給倒杯水,便又下樓,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做法越界,多抱著僥幸,梁先生并不知道,是扔了是還了沒那麼要吧。
哪知道,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心里正不安著,手里一杯水剛接完就聽到車聲。
梁聿之的車子停進了車庫。
平常他回來并不是這個時間。
到底經驗富,孫阿姨短暫慌神之后就鎮定下來,也無別的辦法,只能出門去車庫那里,見梁先生從車里下來,便著頭皮上前坦白事,為自作主張道歉,又講“唐小姐再幾分鐘就收好了”。
梁聿之沒言語,站了片刻了煙盒出來。
孫阿姨察言觀慣了,一下看明白了,默默松口氣,忙說:“我過去催一催。”
西澄見孫阿姨匆促跑來,聽明白況,也擔心連累,速度很快地把書裝好,拿下置架上的青蛙罐子,丟進箱子,合上之后拖箱子出去。
到門口對孫阿姨道了聲“再見”,后者沒多講,只握一下的手。
行李箱的滾地面,聲音一路遠去。
梁聿之靠在車上煙,一截煙灰落下來,他低頭看著,幾秒后,別過一點視線,只看到銀白箱子的一角,消失在轉角的藤蔓之間。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等西澄。
坐上車,手機不斷震,是鄒嘉在群里通知:“年假已請好!”
鄒宇立刻冒泡:“我拉兩個朋友進來哈,他們也想走獨庫公路!沒意見扣1哦。”
西澄回了個“1”。
退出微信,點進郵箱,打開那封一直擱置的未讀郵件——
“西西:
想了許久,有兩點向你澄清。
其一,那天你形容自己的那些話,我并不認同。
其二,時至今日,我并非因為楊老師才關心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負擔。
我尊重你的想法,如無必要,不再打擾你。倘若以后有任何困難,希你記得我仍然是你后的家人。請相信這一點。”
依然有完整的落款:梁泊青,2018.08.05。
很久之后,西澄回過神,抬手抹了下眼睛,輕輕靠在車窗上。
盛夏的傍晚,天邊紅霞粲然。
明天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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