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薇本想醒邵璟,讓他回自己房里去睡,想想還是算了。
謝氏本就看不慣他,再讓知道邵璟白天睡覺,怕是更加嫌棄,下人最會看主人臉,大概還會編排邵璟好吃懶做。
不如他安安靜靜在自己這里睡一覺,大家都省事。
一念至此,田薇取過毯子蓋在邵璟上,自己取了一本書坐在一旁守著。
本就識書籍,如今又抱著要好好學習、變得更強的念頭,一會兒就沉浸進去,看得十分迷。
直到喜眉和邵璟吃飯,才驚覺已到黃昏。
邵璟跟著醒來,兩只小手使勁著眼睛:“阿姐,我這是在哪里?”
田薇和喜眉都被逗笑了:“這是睡糊涂了,你能去哪里?”
邵璟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想睡的,不知怎麼就……”
喜眉忙著給他洗臉:“你年紀還小,之前又了那麼多苦,虛!多養養就好了。”
邵璟很認真地道:“喜眉姐姐,我不虛,我很好,只是累了。”
喜眉失笑:“是是是,你很好,只是累了!快些去吧,別大家等你們吃飯。”
田薇心里怪怪的,邵璟這表現和那些年男子被人質疑虛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阿姐。”一只溫的小手抓住的手,邵璟黑白分明的眼里滿是孺慕討好之意:“走了。”
瞎想什麼呢,田薇一笑:“走。”
飯菜還未上桌,謝氏在忙,田父和田秉坐在石榴樹下低聲說話。
“你去幫著掌燈。”田薇松開邵璟的手跑過去,開門見山:“阿爹,謝家舅父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對不對?”
田父皺眉看向,并不立即回答。
“小點兒聲。”田秉趕往四周看看,生恐被謝氏和高婆子聽了去。
“我已經很小聲了,們聽不見。”田薇在一旁坐下,說道:“別把我當不懂事的小孩,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麼?”田父本來郁悶的心,看幺像模像樣地裝大人,莫名好了許多:“說來聽聽。”
田薇娓娓道來:“謝舅父肯定和您說都是謝三兒瞞著他干的,當然他也有錯,識人不清,用人不明,他甚至想向您下跪來著,也許還建議報,但是您饒了他。”
隔得遠,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但是基本可以推測究竟發生了什麼。
田父和田秉很吃驚,異口同聲:“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
“我猜的。”田薇無意在至親之人面前裝傻。
如果可以讓家里變好,讓最疼的父兄活下來,“早慧”和“突然變得很厲害、不正常”這個名頭真不算什麼。
因為父兄一定會設法替遮掩,盡力不讓外界的紛擾損害到。
“你可以呀!”田秉驕傲地和田父道:“我早說過我家阿薇是最聰慧的。”
田父也很欣,著胡子得意地道:“當然了,你們兄妹都很聰慧。”
就知道會這樣!
阿爹和二哥本沒注意到是不是“突然變得很厲害,很不正常”,反而一門心思驕傲“我家(兒)妹妹真聰明”。
田薇心很好,繼續推進:“阿爹相信他嗎?為什麼要放過他,半點不追究?”
這個問題也是田秉想不通的:“我正問阿爹呢。我覺著事沒這麼簡單,我能聽見那些話,別人也能聽見。
謝舅父未必就是真的磊落無愧,怕是聽到什麼風聲,覺得大事不好,這才趕在阿爹面前裝可憐裝無辜呢。”
“稍安勿躁。”田父拍拍兒子和兒的肩,沉聲道:“既然你們都長大了,便聽我與你們細說,這世上的事沒那麼簡單。”
“你們舅父從小就很聰明,心眼多,這個我知道,我也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之所以放他一馬,有幾個原因。
一來,我們兩家是親戚,又是累世的,兩個家族間的人關系錯綜復雜。
這事兒不是謝三兒一人能辦到的,中間肯定牽扯到很多人,或許其他窯場也有此類事。若是鬧大,很多人都會遭殃。
犯事的人罪有應得,家眷怎麼辦?套的人家多了,族里就,咱們窯場也就跟著了。咱家還會變眾矢之的,對你們不好。
二來,咱們越州瓷這些年越發沒落,從前幾百個窯場,如今只剩下二十多個,若不是朝廷南渡,選了咱們燒造貢瓷,都不知道咱家窯場還能撐多久。
此事一旦出,勢必影響整個越州瓷的名聲,劍川那邊虎視眈眈,就盼著能夠取而代之,他們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這樣一來,越州的窯戶大概都要死了,以后將再無越瓷。”
田父目沉沉,沉重地注視著兒,低聲道:“阿爹不想當越州瓷的罪人,更不想讓祖宗基業葬送在我手里。但凡還有一線生機,就不能輕易放走。”
田薇紅了眼眶,和二哥很小就被教導要將窯場傳承下去,要做貢瓷,要讓越州瓷重獲輝煌。
前世阿爹沒和說過這些,有時也很不理解阿爹為什麼要那樣做。
現在懂了,阿爹不是傻,而是太過敦厚忠義,總是替別人想得太多,為大局考慮得太多。
但這樣的人,總是最吃虧最苦。
田秉氣得臉紅脖子:“阿爹您說的都沒錯,但這樣豈不是縱容惡人?謝舅父之所以這樣膽大包天,就是知道您會替他遮掩,會忍著!”
“噓……”田父飛快往屋里看了一眼,小聲道:“別讓你娘聽見。”
田秉更加生氣,十三四歲的年郎,生生憋出了眼淚:“難道就這樣算了?我不服!”
田薇趕遞帕子給田秉淚,站隊:“我也不服,就算為了大局掩下此事,也要謝舅父吃個教訓,他以后再也不敢。”
人的貪心黑心都是一步步養大的,縱惡不是行善。
“對!”田秉狠狠著淚,小聲說道:“若不是我昨天鬧了那麼一出,阿爹現在還被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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