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去,卻見只是一瞬,整條兩百多米的走廊,都被夕照亮,壯麗輝煌,仿佛通往異度世界的通道。
那場景多他心緒起伏,好像是久違的,能夠欣賞到自然的。
這讓他期待能夠見到第二次。
人一旦有了期待,很多消沉的時刻就都能度過。
夏漓聽完,看向晏斯時,笑說:“讓我想到太宰治。”
太宰治在《晚年》里寫道:我本想這個冬日就去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細條紋的麻質和服,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還是先活到夏天 。
從主樓后門出去,穿過一片草地,便是查爾斯河。
河上正在落日,將天空和河水,都染一片瑰麗冶艷的橙紅。
晏斯時說,他不怎麼喜歡騎車,時常會在下課之后,沿著查爾斯河,從學校慢慢步行回公寓。
在有些人看來,查爾斯河的落日,看久了就很無聊,他卻很喜歡,大約因為,很多時候他覺得那是他唯一能夠掌控的一段時間。
“這樣的夕,我看過無數次。”
這句話讓夏漓停下了腳步。
微涼的風自浮躍金的河面吹過來,對岸建筑玻璃反夕,耀眼得幾分刺目。
自然而然地想到《小王子》,想到43次落日。
不知道為什麼心口像是咽下了一枚青橄欖一樣酸,為這樣的落日時刻,為孤獨的小王子,為過去曾獨自對抗那些虛無的晏斯時。
抑或是,也好像變了他回憶里的人。
他為敞開了所有的門扉,允許窺探,允許旁觀他的脆弱,而由衷相信,唯獨絕對不會傷害他。
晏斯時這時候手,了的臉頰,“要不要歇一會兒,走回去還有一段路。”
夏漓點頭。
旁邊有一座木頭長椅,晏斯時讓坐一會兒,他去買瓶水過來。
長椅正對河面,夏漓坐了片刻,看見落日緩緩下落,天空竟又變了一種深沉的藍。
不自拿出手機拍照時,聽見草地上有窸窣的聲響。
轉頭看去,是買水回來的晏斯時。
夏漓剛要說話,晏斯時卻看著,說道:“夏漓?”
夏漓愣住。
他以一種分外認真的目打量,語氣更是認真,“好久不見。”
夏漓反應過來。
一時之間,所有緒如海洶涌,張口,卻發不出聲——
如果,如果那時候得到確切消息,來的是波士頓而非杉磯,一定會選擇就在查爾斯河畔等候。
那麼,是不是就會在那個即將放棄的時刻,遇見晏斯時。
好久,夏漓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微笑里有種約的抖:“好久不見……他們說你在這里讀書,我過來出差,順便過來看看,能不能到你。”
晏斯時在旁坐了下來,“那很巧。”
“是的。”
那水瓶被他在手中,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看一眼,遞給,“喝水嗎?”
“謝謝。”夏漓接過,好像忍不住繼續沉浸在那樣的想象中,“……你最近怎麼樣?”
“正在慢慢變好。”
“好像……好多年沒見了。”
“是的。不過,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了。”晏斯時轉頭注視,暮與夕,盡數在他眼里,明翳雜,想到那個初見的夏天。
他說:“……你愿意再等等我嗎?”
等待在真實的時空中,
他與相遇。
夏漓至此哽咽,無法再“演”下去。
抬手捂住了臉,卻覺得晏斯時的氣息靠近,他微涼的手指拉下的手掌,低頭挨向,看著水霧濛濛的眼睛,只一瞬就將吻住。
他嘗到了一點眼淚的味道,心臟一瞬被什麼揪住。
夏漓手掌輕撐他的肩膀,輕聲說:“……真正老同學久別重逢才不會一見面就接吻。你演錯了。”
晏斯時輕笑了一聲,聲音微沉,“只要吻的是你。”
就不算錯。
時間早與晚,自有命運安排。
而他確切知道,命運如長河,從四面八方匯流。
最終都將流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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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晏斯時他們研發的文字理ai,其模型進測階段。
夏漓作為家屬,自然有參與測的資格。
雖然一再抗議,在公測之前,模型機人仍然保留著sherry這個名字。
sherry很“聰明”,至比夏漓之前用過的一些聊天件自帶的機人聰明,能夠進行完整的邏輯對話。
這段時間,夏漓經常跟sherry對話,讓它幫忙找資料,做歸納,或是推薦電影、音樂和書籍,有時候純粹只是閑聊。
承認這個問題只是突發奇想:
——sherry,你認識晏斯時嗎?
——當然。他是創造我的工程師之一。
——關于晏斯時,你都知道些什麼?
——晏斯時,1992年2月19日出生,畢業于麻省理工……
——這些公開的資料我都知道,我想知道一些查不到的。
——那你要跟sherry保證,不可以以下的容。
——我保證。
——晏斯時自稱,關于晏斯時,很多事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妻子是他一生摯。
是他的魚,他的野玫瑰,他無數次的落日,他鼠灰細條紋的麻質和服。
他永恒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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