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軒邊帶著一分譏嘲說，“你怎麼證明是防風氏？大荒會箭的人不，難道你就靠這支在任何一個兵鋪都能買到的箭？”

塢呈不甘地想了一會兒，沮喪地低下了頭。如果真是防風氏出的這一箭，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那位箭高超的防風小姐，一個防風氏還不算難對付，可的后還有涂山氏，大荒的四世家，就是黃帝也不得不顧忌。

軒問小六:“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流不止？”

小六用手指在他的傷口上蘸了，放進里嘗著。軒看到他的作，心頭急跳了一下，忙穩了穩心神。

小六說:“估計冰晶里有東西，冰晶融化后，那東西很快就散在傷口四周，阻止傷口凝結。”

塢呈眼地看著小六，“會是什麼東西？我用了各種靈藥，都無法止。”

小六說:“我也不知道。”

塢呈頹然，幾乎要破口大罵，卻聽小六又說:“但我知道如何清理掉那些東西。”

“什麼方法？”塢呈滿面急切。

“一切暗都會在太前消失，蘊含了太神力的湯谷水，至純至凈，萬不生。不管那是什麼東西，用湯谷水洗滌傷口，都肯定能洗掉。”

“湯谷水難以盛放，之前帶的一些已經用完了。湯谷遠在千萬里之外，一路趕去，流必定會加快，即使以現在的流速度，主上也本堅持不到湯谷。”

小六對軒說:“我有辦法能讓流變得緩慢，只是你恐怕要吃些苦頭。”

軒微笑，“別賣關子了。”

“在你的傷口里放冰晶，用冰晶的極寒之氣，讓凝固、流變慢，但那可是千萬年寒冰孕育的冰晶，你會非常冷。”

“只要能活著，冷有什麼關系？但冰晶哪里能有？這種東西藏在冰山中，肯定很難獲得，擁有的人肯定很。”

塢呈想到清水鎮上有個人肯定有，自己都不相信地低聲說:“去找防風氏要？”

沒想到小六贊同地說:“對啊，就是去找他們。不過不是要，而是。”

“？”

小六站了起來，對軒說:“你躺著別，我去去就來。”

軒忙說:“我派兩個人和你一起去。”

小六笑道:“我是去，不是去搶。”

軒緩緩說:“雖然你和涂山璟非比尋常，但那只是私。在家族利益前，私不值一提。其實，這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你不必……”

“如果不是你的蠱，這箭不見得能中你，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怎麼能說和我沒有關系？好了，別廢話了！我走了！”小六沖出屋子，快速地翻上院墻，躍了下去。

小六一路急奔，來到了璟現在居住的宅邸前。

他上前敲門，有仆人來開門，小六說:“我是回春堂的醫師玟小六，求見你們二公子。”

仆人拿眼角掃了他兩眼，不樂意地去通報了。

不過一會兒，兩個婢就來了，非常客氣恭敬地行禮，“小姐聽聞是您，讓奴婢先來迎接，公子和小姐隨后就到。”

“不敢！”小六隨著兩個婢進了門。

沿著長廊，走了一會兒。一個穿著水紅曳地長的子快步而來，走到小六面前，斂衽為禮。當著仆人的面，不好直說，只道:“謝謝你。”語氣誠摯，微微哽咽，讓小六充分到心中的謝意。

小六作揖，“小姐請起。”起時，借機仔細看了一眼防風小姐。即使以最嚴苛的眼去打量，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姿容儀態俱佳的溫婉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

小六暗問自己，軒口的那一箭真會是的嗎？如果是，為什麼要殺軒？相柳和又有什麼關系？

小六心思緒萬千，面上卻點滴不顯，笑問:“請問璟公子呢？”

防風小姐道:“已經派人去通報了。我是正好在前廳理事務，提前一步知道，所以立即迎了出來，只想親口對你道一聲謝謝。”

小六忙道:“我和璟公子很，不必多禮，我直接去他那里見他就行了。”

一旁的婢都鄙夷地看了小六一眼，防風小姐卻毫未不悅，反而笑道:“可以。”

防風小姐在前領路，帶著小六去了璟居住的小院，也就是小六曾養傷的地方。

璟已經從院子里出來，正急步而行，看到小六和防風意映并肩而來，防風意映款款笑談，小六頻頻點頭，畫面和諧得讓璟覺得刺眼。

意映看到他，停了步子，溫地解釋:“六公子說是要直接來見你，所以我就帶他來了。”

小六沖璟笑，“我有點私事麻煩你，咱們進去再聊。”

璟說:“好。”

他轉在前帶路，意映走到了他邊，小六隨在他們后。璟停了停步子，意映也立即走慢了，小六索裝人，直接從他們邊走了過去，東張西，哈哈笑著，“這墻角的花雕得可真好看，那是什麼東西……”

防風意映聲解釋著，小六邊聽邊嘖嘖稱嘆。

待走進院子，小六繼續保持什麼都沒見識過的鄉佬樣子，東張西，院子里倒依舊是上次的樣子，各種各樣的鮮花都開著，茉莉、素馨、建蘭、麝香藤、朱槿、玉桂、紅蕉、阇婆、薝卜……卻沒看到屋檐下掛著的冰晶風鈴。小六十分失，繼而反應過來，暗罵自己笨蛋，現在是春天，再被錢燒得慌，也不會把冰晶拿出來懸掛。

小六正躊躇，思索著怎麼才能在不驚防風小姐的況下拿到冰晶，聽到璟對防風小姐說:“意映，你回去吧，我和小六有話說。”

小六心中想，意映，倒是個好名字。防風小姐臉上的微笑好像僵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溫地說:“那我先去廚房看看，讓他們置辦酒菜，款待六公子。”

防風小姐對小六欠了欠子，退出了院子。

璟看著小六，小六低著頭，他那樣子，能瞞過防風小姐，卻瞞不過璟。

璟溫和地問:“你在找什麼？”

小六試探地問:“我想問你要一樣東西。”

璟毫不猶豫地說:“好。”

小六問:“不管什麼都可以嗎？”

“但凡我有，你皆可拿去。若是我沒有的，我幫你去尋。”

小六抬起頭看他，“我想要兩串冰晶做的風鈴。”

璟立即來靜夜，低聲吩咐了兩句，靜夜匆匆離去。

璟沒有問小六要冰晶做什麼，只是沉默地看著小六，雙眸猶如黑的暖玉，洋溢著溫暖愉悅，似乎對小六肯找他要東西很開心。

軒提醒了小六絕不可相信璟，可小六總不相信璟會想殺人，小六忽然鼓足勇氣，說道:“我、我……想……”

璟微微地子前傾，想聽清楚小六說什麼。他上的藥草香縈繞住了小六，小六想后退，璟抓住了他的手，“你想什麼？”

小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道:“我想請你，不管在任何況下，都不要傷害軒。”

璟輕輕地嘆了口氣，好似失，又好似開心，“好。”

小六詫異地抬頭，不太能相信地問:“你答應了？”

璟點了下頭，“我承諾過，會聽你的話。”

小六想著，看來刺殺軒只是防風意映的意思，璟對防風意映的行一無所知，這麼大的決定防風意映卻沒有告訴璟？

小六心里冒出幾句話，想提醒璟，可想到防風意映是璟的未婚妻，他在璟面前說人家的是非顯得很卑劣，小六實不屑為之，于是把話都吞了回去。

小六手，璟卻握著不放。

靜夜走進來，看到璟握著小六的手，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把手里的玉盒摔了。

穩著心神，把玉盒給小六，“盒子里裝了兩串冰晶做的風鈴，這些冰晶片都經過特殊加工，寒氣已經大大減弱，怕公子有別的用，所以奴婢還放了兩塊冰晶。如果靈力不夠，千萬不要用手直接去拿，可會把手指頭凍掉的。”

小六掙了璟的手，拿過玉盒，對靜夜說:“謝謝你。”

靜夜嘟著，滿臉的不高興，瞪著小六，好似在說:東西拿了，就趕離開！別再擾我家公子！

小六笑著掐了一下靜夜的臉，“人兒，別生氣了，我這就走。”

靜夜捂著臉，駭然地看著小六，璟卻只是微笑地看著小六。

靜夜委屈地:“公子，他、他……我！”

小六一把抓住靜夜的手，“送我抄近路，從后門出去。”

靜夜邊走邊回頭，求救地看向璟，璟吩咐:“他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照做！”

靜夜的眼眶都紅了，卻不敢違抗，只能帶著小六，走近路，離開了宅子。

小六回到酒鋪子時，塢呈他們已經收拾好，隨時可以出發。

小六把玉盒打開，讓塢呈從風鈴上拽下兩片冰晶，小心翼翼地放軒的傷口，傷口周圍開始泛白。不過一會兒，就好似蒙著一層薄冰，凍結住了管，越流越慢。

塢呈滿臉喜，“果然有效。”

小六把剩下的冰晶連著玉盒給塢呈。塢呈顧不上廢話，立即命人把軒移上云輦，阿念和海棠上了另一輛云輦。

阿念下令:“出發！”

軒道:“且慢！小六，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小六走了過去，軒對小六說:“這次離開，我只怕不會再回來了。”

小六道:“此地想殺你的人太多了，你是不該再回來了。”

軒說:“你曾答應我，離開清水鎮時，幫我解除……你和我一起走吧，以你的聰明和才華，必能出人頭地。”軒雖然從未和小六說過自己的份，但是當小六提出用圣地湯谷的水洗滌傷口，塢呈他們一點為難之都沒有，小六就應該知道他的份非同一般，不僅僅只是簡單的世家大族子弟。他的邀請，也不僅僅是為了解除蠱毒，他還可以給小六一個男人想要的一切。

“我要留在清水鎮，我喜歡做小醫師。”小六退后了幾步，小心地說，“你現在有傷，答應你的事我不敢輕舉妄。不過，你不要擔心，等你傷好后，我會把解除那玩意兒的方法寫給你，你手下人才濟濟，肯定會有高手幫你解決問題。”

軒并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可兩次相救之恩，讓軒決定放小六一次。軒嘆了口氣，“人各有志，那我就不勉強你了。你保重！”

小六向他抱拳，“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塢呈關上了車門，侍從駕馭著坐騎拉著云輦，緩緩騰空，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小六仰頭，著那云輦越升越高，漸漸地變了幾個小黑點，融了天盡頭的白云中。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哥哥，愿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酒鋪子關了好幾天的門，西河街上的人才知道軒離去了。清水鎮上的人都是沒有的人，人們早習慣邊的人來來往往，對軒的離去很淡然，最多就是男人們喝著酒時，懷念著軒的釀酒手藝，嘆息幾句再見不到麗的海棠姑娘。

可對小六而言，軒的離去讓他日子好過了很多，至相柳不再盯著他不放，暗涌的清水鎮也恢復了往日的太平。

一個月后，酒鋪子又打開門，開始做生意，仍舊是賣酒，但生意遠不如軒經營時。小六每次經過街頭時，都會去鋪子里買點酒，卻再看不到軒虛偽熱的笑容。

晚上，相柳從雕背上躍下時，看到小六盤坐在草地上，雙手撐著膝蓋，躬向前，愁眉苦臉地看著河水。

相柳問:“在想什麼？”

“究竟怎麼樣才能解除那個蠱？軒已經派手下來過一次，索取解蠱的方法。”以軒的份，蠱不見得會害死軒，卻遲早會害死小六。小六不想自己再被他人利用，只能絞盡腦地思索如何解除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