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切或許無人知曉, 但又以某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人在做，天在看。

*

十月初, 烏邇下了第二場雪。

這回雪下的極大, 鵝一般, 沒一會兒地上就積了厚厚一層, 長嶺山脈以北，大雪紛飛, 從山頂往下看，全是白，連城墻上都落了厚厚一層。

山上的帳篷也被雪得帳布皮都彎了，明明看著輕飄飄，卻那麼沉, 從樹下過, 一不小心就淋一頭雪。

十幾個磚窯還有轟鳴聲, 克珠更登每日守著，還教出來好幾個徒弟, 他們學得快，就跟他倆在大楚時一樣, 有不懂不會地逮著人問。

當時那些師傅都說他倆傻, 呆，燒個磚還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現在看, 呆傻也有呆傻的好。

學的融會貫通了才能教別人。

聽說大楚有許多書，這些書上都有寫，現在真是不得不承認，讀書有用, 書里有很多知識，他們不懂，不知道。

興許這輩子都不會懂，但是，希他們的孩子能懂。

在草原上放牧的確能吃飽穿暖娶上媳婦，可一輩子就這樣了，外面的天更廣闊，希有機會能去外面看看。

下雪了，不再放牧，這會兒，孩子們該上學了。

一群人圍在一起烤火，耶律加央一個人在帳篷里待著，他手里握著刻刀，雕兩下就吹吹，木屑全落在桌上了。

耶律加央了，有點滿意，他給孩子做了把木劍，劍尖磨得特別，不用擔心傷了人，要是個男孩兒，肯定喜歡。

差不多一歲了，手能握住東西了，就能玩這把小木劍了。

耶律加央又怕生了個兒不喜歡這些，琢磨著雕個小老虎啥的。

一個大男人，從小上山就是打狼打虎，山上的灰兔子并不好看，他也沒見過白兔子，想兒肯定不會喜歡。

他的兒，喜歡的肯定是老虎，鷹。

耶律加央既想兒乖乖的，抱著他的大喊爹爹，又想兒為草原上的鷹，能在他的庇佑下快樂長大，也能翱翔在天際。

木劍放下，耶律加央又找了一塊木頭，按照記憶里的樣子，扣扣挖挖，弄出個老虎模樣。

鑿鑿刻刻半天，才有個老虎模樣，耶律加央就迫不及待想拿給容姝看看。

告訴這是眼睛，這是，這是耳朵，到時候上點料，指定好看。

他有半個月沒回去了，本來打算今天回去，可雪下的突然，又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走不了。

城墻建了兩百多尺，青的磚石特別好看，登上城墻，向南去，遠遠能看見一條細，那是山谷，從大楚到烏邇的必經之路，那邊的城墻還沒修上，從這里就能看見。

容姝沒來看過城墻，看了應該會喜歡，耶律加央回不去，但希容姝能多穿點，多吃點，等雪停了他就回去。

達娃也在山上，尼瑪留在烏邇，兩人是耶律加央的左膀右臂，在大楚尼瑪達娃差不多就是太師太傅。

有他在，耶律加央沒什麼不放心的。

達娃拿了一份飯進來，下雪開飯早，耶律加央在帳篷里沒聽見，達娃多打了一份飯。

耶律加央把木劍老虎放到布包里，抬頭看了一眼，“新菜？”

達娃點點頭，“金湯牛，王妃人送過來的。”

南瓜，酸豆角，酸蘿卜，牛卷現切，鍋里煮白菜，蘿卜片，青菜，牛卷差不多有小半，主食還是青稞餅，烏邇現在還吃不起米飯。

米飯可著王妃那兒來，其他人都不吃。

耶律加央聞見酸味了，容姝現在吃酸的，應該是新吃食，兩個人坐下吃飯，達娃把餅泡湯里，酸酸辣辣，很下餅。

“這個好吃，冬天吃熱乎。”

耶律加央很想告訴達娃，他要當爹了，但記著趙大夫說要等三個月，達娃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要有孩子了，不知道木劍和老虎是給孩子做的。

也不知道這菜是孩子娘吃，所以想讓他也嘗嘗。

吃著吃著耶律加央就笑起來了。

達娃:“……”

耶律加央咳了兩聲，“好吃，快吃飯，吃完看看雪啥時候停，我回去一趟。”

達娃明白耶律加央為何想回去，攔不住索點點頭，“怕是還要下幾天。”

頂著雪下山太危險了，以往大雪封山的時候打獵也是挑晴天，不下雪的時候，耶律加央現在惜命，不敢冒這個險。

山上的活忙不完，還得一個多月，那時候該到年關了。

要是能再快點就好了。

耶律加央嗯了一聲，神有些落寞，這里的人無一不是離家的，家里有媳婦，有孩子的，不止他一個。

耶律加央把飯吃干凈，“我去外頭看看。”

青灰的城墻高三十尺，寬五尺，地下還有十尺深的地基，牢不可破。

城墻上隔一步遠就有一凹槽，半壁長，可供探察箭。

耶律加央可以想到，這座城墻修好，能防外敵，功在萬代。

希他的孩子，生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年代。

大雪不停，修城墻的速度一下慢了下來，做工人做飯的姑娘們已經一個半月沒回家了。

這里離不開人，一個別人的活就重一點，要回家得等

到過年。

草原上已是一片雪白，雪落在雪地上，不知不覺就厚了一層。

真冷啊。

烏音珠在帳篷里給容姝講笑話，全是從書上看來的，逗了一屋子的笑聲。

烏音珠給容姝遞了杯溫水，“嫂子，這回不難了吧。”

容姝害喜，夢里崗尖不鬧人，也不知道懷孕到底是什麼滋味，趙大夫說頭胎，害喜厲害的婦人有的是，不必擔心，把心放寬一點，除了忌口，該吃吃，該喝喝。

一點腥味就想吐，早起的時候害喜最厲害，聞不得腥味，膻味，早起的時候熱了牛，聞見又吐了半天。

得，味也聞不得。

最后煮了點金湯，下面吃，總算把肚子填飽了。

可不能總吃金湯，再好吃也有吃厭的一天。

容姝喝了半杯水，沖烏音珠搖搖頭，“不難了，中午吃酸菜的包子吧，從大楚買來的腌豬還有，就用腌做餡兒。”

酸菜又放了半個月，味道夠了，腌腥味小，還有淡淡的果木味兒，容姝聞著并不難。

面還有，發面蒸包子，就著小咸菜，想想都好吃。

又是烏音珠沒吃過的東西，使勁點點頭，把酸菜包子記下來，要是好吃，以后給侄子侄做。

缸里的酸菜撈出來一顆，泡在水里洗干凈，也省得味道太酸搗牙，再把里面的水瀝干凈，切小丁。

腌豬是黑的，外面全是熏的煙，得把外面一層用刷子刷干凈。

金庭用的是野豬做的刷子，又長又，野豬刷豬，干得吭哧吭哧的。

洗干凈的熏豬足足一大塊，切一半就夠吃了，這些酸的吃食，烏音珠們就嘗個鮮，畢竟，不會和容姝搶。

豬也切小丁，大楚農家婦人腌的豬，特別好看，瘦赤紅，帶著點橙，晶瑩剔。

調餡兒放的是香油，就怕有腥味，鹽，蔥花，蒜末，半盆子餡兒，能包幾十個包子，包好凍在外頭，想吃就蒸。

大竹屜冒著熱氣，包子在里面，一會兒就會變得又白又胖，金庭玉階都是回去吃，烏音珠陪容姝吃飯。

容姝也想了，趙大夫說害喜不定什麼時候才好，牛，羊，，都是好東西，吃不下去也得吃點。

牛喝不下去就做雙皮，茶，片，酸，想想煎牛排，牛煲，多換點花樣，肯定能吃下去。

蒸了一刻鐘，包子可算了，蒸籠一揭開，白騰騰的蒸汽爭先恐后地往外涌，白胖胖的包子乖巧躺在竹屜上，一個包子八道褶兒，每個都有手掌大。

容姝聞到的是面香，白面的香味，糧食的香氣，咽了咽口水，和烏音珠一人撿了一個包子。

又胖又，咬開一個口，有點燙，皮薄餡兒大，里面還沾著湯。

淡褐的湯把面皮染上，有點酸，還有香，并不難聞。

從口能看見一點餡兒，淡黃的酸菜，還有油汪汪的丁，容姝以為會膩，但并不是，腌的時候，熏這一步已經把里的油脂弄出來了，丁又在酸菜里面，不多的油全沾在酸菜上，又酸又香！

烏音珠被燙的直吐舌頭，又舍不得吐出去，終于吃到里，眼睛都滿足地瞇在一起，“嫂子，腌這樣吃好香呀！咸咸的，一點都不膩！”

容姝也覺得好吃，酸菜能吃了，可以吃酸菜燉條，涼拌酸菜，包子除了酸菜餡兒的，還有好多好吃的餡兒呢。

“包子還能做蘿卜條，茄子丁，白菜豆腐……都可以做著吃。”容姝一口氣吃了大半個包子，“吃這個我不難，孩子應該也吃。”

烏音珠松了口氣，哥哥不在，得照顧好嫂子，幸好不害喜了，不然一直這樣，怎麼辦才好。

“嫂子，你吃就多吃點！”

豬，達娃應該有辦法弄來，大楚的餞都是甜的，酸梅酸杏要等明年，酸山楂又吃不得，可算有能吃的，豬多帶些回來，反正現在天冷，凍豬能帶好多。

留在大楚的人還在山里勤勤懇懇地養豬，豬長的比牛羊快，所以養起來特別有就。

就是天冷了，得豬食。

他們跟永州的飯館做了樁生意，飯館的剩菜剩飯，他們都要，運回來喂豬。

雖說是第一次養豬，可是有養牛羊馬匹的經驗，他們養的豬，比養豬老手養的，還要。

作者有話要說: 村民:你禮貌嗎？

晚安啾咪~

今天吃了烤玉米，烤冷面，章魚小丸子，烤五花，蛋堡，茶，關東煮…

嗝。謝在2021-10-23 20:35:38~2021-10-24 19:3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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