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著眉梢道:“我今日來,是管你要鋪面的銀子,你不問自拿即是盜!”
只要一提銀子,楚淮勝的注意力馬上轉移:“你這死丫頭的嫁妝豈不就是我楚家的?你當初嫁人,我給你補,你現在被人退回來,那嫁妝鋪子自然要還歸回我楚家!明日你就跟我去府,做個房契接,將這兩間鋪子,給你兄長來管!”
楚琳瑯噗嗤笑了出來:“你當初給我的那些嫁妝都不夠七兩吧?就幾個破箱子,舊棉被罷了,可你從我鋪上拿走的流水就足有八十多兩!不到七兩換八十兩,父親大人,這筆帳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看楚淮勝還要張噴些什麼“生你養你”一類的話,楚琳瑯不耐煩地一揮手:“出嫁從親,再嫁由,這個道理不必我跟你細講。我的兩間鋪,都是自己嫁人后憑本事賺來的,他周家留不住,你也分不走……大娘子,您方便將銀子給我嗎?看著你們晚飯吃得正香,我拿了銀子,就帶著娘去醫館看看燙傷,不打擾你們吃飯了。”
知道家里的錢都是大娘子在管,徑自便管嫡母要起銀子來。
楚淮勝一拍桌子:“反了你!來人,將這孽障和帶來的這些個無賴給我捆起來,塞到后院的柴房里去!我楚家可沒臉留你這等下堂婦,趕明就尋個親,將你給遠遠送出去!”
就在這時,幾個小廝準備沖過去捆楚琳瑯。
隋七爺出了枯樹皮一般的手,就是那麼輕巧一轉,就在手里轉出兩把如回旋鏢般的匕首,刷刷刷地在手心盤旋,然后便目兇瞪著那幾個小廝,手那麼閃電般一晃,最前面的兩個小廝只覺得頭皮生風,再手這麼一模,自己的發髻居然被割開,碎發散了一地。
若是這老頭的手往下幾寸,豈不是割斷鼻?真真是練家子啊!
這一幕嚇得一旁的楚金玉摟著大娘子,驚得直捂。
楚家的月錢才幾錢銀子?這些小廝們平時看到打架的都要繞著走,豈能看著人拿兇還往上沖?
于是他們嚇得連連后退,然后跟楚淮勝道:“老……老爺,還是報吧!不然真要鬧出人命了!”
楚淮勝也看出這個黑瘦的兇老頭的手不一般,他剛才鉗住自己時,那手跟鐵鉗似的。
死丫頭,在哪雇來的鏢頭?這是存心回家砸場子!
楚琳瑯向來是不惹事,可是麻煩來了,也從不是閃避的子。
楚淮勝這些反應早在意料之中,若是簡單要銀子,讓隋七刀著他的脖子就好。
可是此來的目的就不是銀子,而是娘親孫氏。
所以來之前,還跑了一趟縣衙。算算時間,人也是該來了。
果然就在這時,本地縣丞帶著師爺一路坐車來到了楚宅門前,又邁著方步了院子。
楚淮勝一看,還以為是自己夫人人告,縣丞是來替他主主持公道的。
于是他忙不迭迎過去,指著隋七道:“縣丞大人,您來得正好,我家的庶雇兇來父家逞兇!您看看我的手腕,再看看他拿著的……”
當楚淮勝指向隋七時,他手里飛轉的匕首不知何時又消失不見。
老頭子站在楚琳瑯的后,慣垂著眼皮,佝僂著腰,不言不語,看上去還真像個半死不活,無害溫和的干瘦老頭。
縣丞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隋七,然后開口道:“楚老爺,本是接到了楚娘子的報案,鋪子里的銀子被人拿走,可有這事兒?”
因為生意上的事,這楚淮勝跟縣丞大人可是老相識,以前沒在一宴飲。
楚淮勝拿了縣丞大人當了自己人,毫不見外地抖落家丑:“家門不幸啊!我竟生出了這等孽障兒,不言不語地就跟夫家和離了。我怕在外做出什麼有辱家門的丑事,自然得收回嫁妝,讓好好在家修養。這等都是家事,大人您就不必心了。可是縱容惡奴毆打父親,實在是罪大惡極,還請縣丞大人了差,將這些惡奴拿下!”
縣丞大人似乎今天心不太好,不待酒老友說完,便冷冷道:“本朝慣例并無子和離,嫁妝要歸還娘家的道理。既然是嫁妝,就應隨著子走,跟你娘家又有何關系。就算你是楚娘子的父親,那去人家的鋪子上,不問自取也是盜!”
啊?楚淮勝一時聽傻了眼,終于察覺這縣丞話鋒不對,似乎要拉偏架。
不過這套路都是老吏玩慣了的,楚淮勝這等老油條怎麼能不懂事?
他覺得縣丞要打打秋風,趕朝著旁邊的大娘子使眼神,示意給大人包些跑的好費。
可是待銀子包往縣丞的手里塞時,平日吃拿慣了的縣丞卻突然一臉凌然正義,狠狠一甩手:“楚淮勝!你這是何意!我接了你兒的報案,卻收你的銀子,豈不是貪贓賄賂,枉顧法紀?”
啊?楚淮勝再次傻眼,這出青天大老爺的戲,縣丞大人以前沒唱過啊!
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往下順了。
接下來,就看那縣丞劈頭蓋臉地將楚淮勝一頓罵,竟是連什麼“為老不尊,愧為人父”都罵出來了。
還是大娘子懂眼,眼看著縣丞還要把楚淮勝往公堂上帶去審,連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取了琳瑯鋪子的流水箱子,給楚琳瑯清點。
楚琳瑯點了點數目,確定銀子和銀票都沒,就此謝過了大人,便借口給孫氏看燙傷,拉著不太想走的孫氏一起離開了楚家。
眼看著楚琳瑯還拉著娘一起走了,楚淮勝氣得想要阻攔。
可是隋七爺墊后,他突然一晃手,就嚇得楚淮勝抱頭蹲下。
待再抬頭,楚琳瑯已經帶著人出門上馬車了。
楚淮勝氣得干瞪眼,轉頭便問縣丞大人,這丫頭到底給他塞了多銀子,讓他如此拉偏架!
縣丞大人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楚淮勝,問道:“今日江口來的船隊,你是不是也看見了?”
楚淮勝自然知道,京城里來了浩浩的船隊,為首是朝廷的方舟,還有水師船隊護衛,聽說是京城里有名的學書院的學子游玩,那學里可都是名門貴,一般人靠近不得啊!
所以今日碼頭和道兩旁都加了高高青布泥障,遮擋人的視線,他遠遠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看見。
見楚淮勝點頭,縣丞大人才意味深長道:“你家的三姑娘,就是跟著這些貴坐著一條方舟同來的!”
啊?楚淮勝聽不懂了。
縣丞大人懶得跟他再廢話,索一次點:“你家的三姑娘,可真是個人!居然了京城的容林學!跟著諸位國公郡王家的小姐們了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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