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英奇抓起那張泛黃的紙，衝進侯氏的房間時，正在整理。

看到顧英奇麵異常，侯氏忙迎上前去，關切道：“老爺，你怎麽了？”

顧英奇看也不看，奔到櫃前，瘋了一般地將裏頭的衫往外丟，也不知在找什麽。喵喵尒説

侯氏驚呆了：“老爺，你這是做什麽？”

顧英奇卻恍若未聞，隻是上下翻找。

終於，他在櫃角落裏發現了一個小木箱，箱子上落著一把小銅鎖。

這木箱是多年前侯氏有一次回娘家後帶來的，一直跟個寶貝一樣藏在櫃中。

顧英奇以前無意中發現這個箱子的存在，懶得理會，不以為意。

但現在，他想要看看，裏麵到底裝的什麽。

顧英奇將木箱扔在桌上，死死地盯著侯氏：“打開。”

侯氏慌了一瞬，但很快鎮定下來：“老爺，裏麵都是些我從娘家帶來的小玩意，沒什麽特別的。”

顧英奇臉鐵青，厲聲道：“我你打開！”

侯氏見顧英奇了真怒，不敢說什麽，隻能返去拿了鑰匙出來。

猶豫著看了眼顧英奇，見顧英奇正死死地盯著，到底不敢再說什麽，將那小箱子打開了。

箱子裏裝的，的確是些小玩意，除了些零碎東西外，最招眼的，要算一個泥塑工藝品。

一隻長長的竹筏上，漁夫在撐竹篙，幾個娃娃坐在竹筏邊，赤腳嬉水，笑得甚是開心。

顧英奇抓起箱子，毫不猶豫地將裏麵的所有東西，全都倒灑在了地上。

“老爺！！”侯氏驚慌想要阻攔，然而已經來不及。

各種件叮當滾，那泥塑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藏在中空竹筏中的一張微微發黃的紙出來，還有幾用絹帕包起來的熏香。

顧英奇撿起那張紙和那熏香，隻看了一眼，眼裏已經冒了火。

他狠狠將那張紙和熏香拍在了桌上：“這是什麽？”

侯氏心下暗驚，麵上卻從容道：“這是一種熏香的方子。好像還是十幾年前我特意找香師討的呢，當時隨手就將香和方子塞在這竹筏裏頭了。這麽多年過去，我都忘了這裏頭還有這個了……”

顧英奇怒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說謊？！什麽熏香，要用得著幻香和魅香！！！”

侯氏臉微變，但還是勉強笑道：“老爺，你說什麽幻香和魅香，我都聽不懂，這就是普通的熏香方子，這香也是普通的香……”

顧英奇已然徹底沒了耐心，“我就問你，當年找我來告，說發現雲與侍衛不軌的那個侍，到底是怎麽死的？”

侯氏陡然一僵，“這個，這個不是跟老爺說過嗎，是看到自己告後，惹出大麻煩，害得雲上吊亡，自己心裏有愧，竟是也上吊死了……”

顧英奇冷冷道：“是嗎，那我再問你，那日晚間你去看雲，出來時，對雲的侍說，雲不適，需要好好休息，沒有吩咐不要進去打擾。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可這是雲讓我轉告侍的。”

侯氏鎮定地說，“雲說頭暈難，我怕阿野吵著休息，還特意把阿野帶出來，讓他跟淵兒一起睡。”

顧英奇再也忍不住，厲聲道：“到了現在，你還敢強詞狡辯！！！你分明就是趁著去探，在房裏點燃了巫山雲雨香，然後再支走侍，設法放那侍衛進去，是也不是！！”

聽到巫山雲雨香這幾個字，侯氏終於有些慌，“老爺，當年的事，你不是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如今怎的突然懷疑起我來？”

顧英奇悲愴大笑：“查得一清二楚？我何嚐查得一清二楚，我被你生生欺騙了十幾年！！”

他從袖中拿出那張泛黃的紙，哆嗦著放在桌上：“這是錦衛從侯家老宅翻出的，前朝宮廷香巫山雲雨的方子，皇上邊的太醫也證實了，此方的確就是巫山雲雨的配方。你倒是說說，這巫山雲雨的方子，為何和你的熏香配方，一模一樣！”

若不是此次皇上南巡帶來了太醫，若不是顧驍野執意追查，怕是就算他發現侯氏這張方子，也會真的信了是熏香方子，本不會想到，這世上還有巫山雲雨這種東西！

侯氏終於變了臉，遲疑著道：“錦衛……去找過我爹了？”

顧英奇沒有回答，他的神已近乎癲狂。

“都是我偏聽偏信，太過衝，害了雲。我怎麽就沒想到，是你看不得我寵雲，故意設下毒局陷害，我竟然，竟然都沒有給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突然奔到桌邊，拿過劍架上的紫霄劍，拔劍出鞘，紅著眼瞪著侯氏，嘶聲道：“我現在就殺了你，為雲報仇！”

寒閃閃的劍毫不留地刺向侯氏，一個影踉蹌著奔進來，擋在了侯氏前。

長劍刺，顧馳淵悶哼一聲，啞聲道：“爹！！”

顧英奇沒想到顧馳淵會過來，他拔劍，鮮飛濺而出。

侯氏尖出聲：“淵兒！！！”

顧馳淵前幾日本就了杖刑，傷還未養好，突然了這一劍，臉頓時煞白。

那一劍刺在右位置，鮮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白袍。

他本站不住，搖搖倒，侯氏流著淚扶住了他。

顧馳淵勉力定住形，看向顧英奇，艱難開口：“爹，你和娘，到底夫妻一場，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饒了娘吧……”

顧英奇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娘做了什麽！是，是害死了雲！這麽多年，我竟然和殺死雲的兇手同床共枕，要不是妄想讓落兒和你生米煮飯，怕是這，到死我都不會知道！！！”

“娘是有罪，可是，到底是我娘。”

顧馳淵跪倒在地，朝著顧英奇磕了三個頭：“孩兒願意一命抵一命，用孩兒的死，為娘贖罪。”

他仰起頭，閉上眼，直直地跪著，隻等死。

侯氏突然也跪下了，痛哭流涕道：“老爺，都是我的錯，你要殺就殺我，別殺淵兒……”

顧英奇拿著劍的手都在哆嗦，順著劍尖連一線，滴滴落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隻可惜雲已死，此生他悔之何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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