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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招兒不知到底是自己的恐嚇起了作用,還是這群人想拿換銀子,之后不被換了間艙房,還有人給看傷。

但也僅此而已,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從那黑暗的艙房里挪出來后,天又黑了兩次,船還在往前行著。

明顯可以覺到一路行來氣溫的變化，江浙一帶了秋就會漸漸冷下來，可這里反倒給人一種了暑天之。

這兩日招兒沒見到什麼外人,每天都是一個面相兇惡的黑男人給送飯。曾觀察過四周，這間房有窗卻被釘死了，門外有兩人不眠不休地看著。

逃不了。

其實也沒可逃,大海茫茫,離開這船，就只有死的下場。

只能按捺下來靜靜等待,等著這些人昭告自己的目的。

其實也不是沒人來,有個男人來看過兩次。一次只是看,什麼也沒說,第二次就是這次了。

“馬上就到地方了,這東西給你，是時識趣地把眼睛蒙上。”莫伽將一塊兒黑布扔過來,招兒沒去接，任那黑布落在地上。

“你是誰？你們為何襲擊我們,還抓了我？”

這個問題招兒已經問過許多遍,可沒有人回答，這個人沒有回答過，門外的那兩人更是不用說。

都是聾子，是啞！

不同于之前，這次對方看了一眼，接了話茬。

“你很好奇？”

“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海盜。”

“我知道你們是海盜，你們到底要什麼，要什麼就說吧，能給我就給你們。”招兒只要一想到薛庭儴得知不見了的事，就有一種莫名的焦躁，也因此顯得特別心浮氣躁。

莫伽淡淡一笑:“我們什麼也不要。”

招兒明擺著不信，對他怒目而視。莫伽的目卻漸漸驚奇起來，泛著一種詭異的波，讓招兒有一種骨悚然之。

這才發現這人的眼睛是深藍，他不是大昌人。

“既然不說那就算了，你可以出去了，把門關上。”

那晚，招兒還是了傷，最重的就是頭頸。也不知是怎麼僥幸沒死的，挨了那麼重一下，就是頭腫了個大包，脖子有些扭傷了。還有就是和那兩個男人搏斗時，上有些傷和撞傷。

到現在招兒都不敢回想那天晚上，也可能是頭一直很暈很疼，讓當時腦子有些不太清楚。

招兒知道自己殺了人，卻有一種隔，覺鈍鈍的，也因此并沒有什麼覺。即使有，也被了下去，因為那兩個人是畜生。

“如果我說，我們是你的丈夫派來殺你的，要的就是你的命，你信不信？”莫伽說，眼睛好整以暇地看著。

“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你丈夫年紀輕輕，居要位，看似風至極，卻岌岌可危，四面楚歌。他既無背景，又無靠山，若高之看中他，許了他高厚祿，你這個原配就是礙眼之了。畢竟，若是我沒有記錯，你丈夫當初是被貶斥出京，如今之所以能坐上這個位置，完靠著僥幸。”

招兒看了過來，瞳孔:“你到底是誰？”

“我說了我是海盜。”

“你是海盜，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

莫伽笑了起來:“這就要問你了，你說我為何會知道這麼多？我不知道這些，還知道那高之對你丈夫一直芳心暗許，我還知道姓吳！”

招兒如遭雷擊，當場愣住了。

姓吳，吳宛瓊？

有些懵了，看著莫伽的臉，明明這是一張對任何人來說，都無法抵擋的臉龐，偏偏心里充滿了嫌惡。

不嫌惡，還有一種暴躁之，恨不得砸爛他。

對方為何會知道這一切？

自然不做他想，就是他所說的這個原因，只有知的人，才知道這麼些事。

難道狗子真想要的命？

不不不，怎麼可能！

招兒腦海里不開始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從兩人親，到有了弘兒，到他了秀才舉人進士，到那次他擊了登聞鼓，到舉家離開京城……

兩人經歷了那麼多，臨走前他明明生著小氣還故作大方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還花了不時間哄他，將他哄得眉開眼笑，才上了馬車。

不過就是半月不到，怎麼可能就想要的命。

招兒抿著，看著對方:“我不知道你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又從什麼地方知道這些事，但你若是想挑撥離間，那你的主意打錯了。”

莫伽沒料到招兒會這麼說，有些微愣。

在他的想法里，這對夫妻各自為政，聚多離，就算不差，但也有限。且此出寒微，又是個經商的，而薛庭儴卻明擺著前途無量，難道不該自慚形穢？

旋即，他唾棄了自己這種想法，眼睛落在一臉蒼白，頭上綁著白布，穿一破破爛爛裳，看起來極為狼狽的招兒上。

此走南闖北慣了，之前殺了兩個人，卻視如平常，又怎麼可能是一般的婦人，自然不會自慚形穢。

明明看起來也不是貌如花，可為何看見臉上那種篤信的表，就覺得礙眼極了。

莫伽淡淡一笑，眼睛又在上打了個轉:“既然不信，那就算了。”

說完，他便轉出了這艙房。

此人說話奇怪，模樣奇怪，態度也奇怪，總而言之在招兒眼里就是怪。他到底想做什麼？想了半天都沒想通。

沒想通索就不想了，將地上的黑布撿了起來。

要到地方了嗎？

會是一個什麼地方等著？

瓊州島又稱海南島，也是海之南方，大昌之南的意思，是整個大昌最靠近南海的地方。

因為獨南海，遠離大昌本土，顯得有些離群索居。

朝廷鞭長莫及，又因此地歷來是發配罪人的蠻荒之地，且海上多海寇海盜，朝廷幾番海，致使此地時局混，府的地位岌岌可危，并不被當地百姓看在眼中。

位于瓊州島的西南方向，有一島嶼。

此島有人知，正是紅幫的總舵。

此時，位于島中山寨的聚義堂中，紅幫的一干首腦人，俱皆都到了。

這聚義堂乃是紅幫議事之地，非一般人不得。紅幫八堂外十二江口，十二江口的人本沒資格，只能侯在堂外站著。

此時聚義堂外便站滿了人，這些人男皆有，著打扮雜，俱都看著堂的形。

堂中，首位擺著一張檀木大椅，其上鋪著虎皮。按理說，這張椅子該是男人來坐，可偏偏上面坐著個人。

還是個極為漂亮的人。

穿著一紅，個頭高挑，看模樣年紀并不大，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模樣。鵝蛋臉，黛眉修長，飛發鬢，一雙目態天，卻又凜然生威，流轉之間冷四，讓人不敢直視。

此時微微有些慵懶地半靠在椅子里，纖白的玉手擱在大椅扶手的龍頭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知曉子的人，都知這是怒了。

此人正是紅幫的大龍頭，紅姑。

而下首，左右各放了一把椅子，分別坐著副龍頭丁巳，和刑堂堂主施淄。再往下左右各放了四張大椅，分別坐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堂堂主。

“魯堂主，此事你需要給我和其他幾堂一個代。”紅姑聲音暗啞，帶著一種人的磁，在空曠的堂中響起。

隨著這個聲音響起，刑堂堂主施淄也說話了。

他年紀大約四十左右，留著一臉的絡腮胡，材魁梧壯實。就是失了一目，其上戴著個黑的眼罩，也掩不住下面的疤痕，讓人忍不住猜測他當年是了什麼樣的傷，才會留下如何痕跡。

“大龍頭早有明令，不準招惹府的人，如今你地字堂擅自行，竟擄了浙江水師提督的夫人。那薛庭儴已發下賞金令，有其夫人下落者賞銀一萬，能救出其者賞銀十萬，明擺著就沒打算姑息此事，魯堂主你就說說這事打算怎麼辦吧？”

這魯堂主說的正是坐在左邊下首第一位，地字堂的堂主魯岐。

此人五大三，滿臉橫，卻是個和尚。他不倫不類地穿著一棕的僧服，卻是大敞著懷，出其下的黑。

他脾氣似乎也暴躁，這般連番被兌，早已是怒氣騰騰，反駁道:“還有個什麼說法不說法的，我紅幫還怕了朝廷不？”

“我紅幫此地，自是不怕朝廷。可如今關頭，也不適應節外生枝。濠鏡的佛郎機人本就對我等暗中生恨，若是他們從中攪合，再聯合府對我等進行圍剿，唯恐傷了幫中元氣。”說話的人黃字堂堂主宋七。

此人三十多歲，從著打扮上來看，不像是個海盜，倒像是個文士。此人在紅幫里素來也以智囊著稱，他分析的并無道理。

聽了他的話，一旁坐著的幾位堂主俱是點了點頭。

這時，荒字堂堂主純和道長說話了。

他穿一道袍，頭戴純巾，一派仙風道骨。看其面容也就四十多歲的模樣，滿臉慈和，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此事也不該怪魯堂主，那定海開阜以來，損了我們多生意。又組建水師，我紅幫歷來叱咤東南兩海，如今高麗、倭國等東海航道阻，我紅幫幫眾數萬，又不產糧食，糧食指著高麗購。

“現在浙江水師堵在那兒，我們只能折道去安南、滿刺加購糧。安南，滿刺加被佛郎機人占了。因為這購糧之事，為幫里的幫眾添了多麻煩，魯堂主也是為了幫里著想，大龍頭不該責備才是。”

純和道長說的沒錯，此事早就被紅幫提到聚義堂議了很多次。

下面不斷有人提議直接和朝廷對著干，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但俱都被大龍頭了下來。

紅幫雖人多勢眾，但早已今非昔比，朝廷多次海，遷民眾，對紅幫也不是沒有影響的。紅幫說是幫眾數萬，其實是把家眷也都算了，能用的堪用的也不過只有兩萬人之數。

這兩萬人看似多，可紅幫外要防著那些佛郎機人和紅番，要防著朝廷圍剿，早已是左右掣肘。尤其自打前龍頭去世以后，作為未亡人的紅姑接了龍頭的位置，紅幫部也是不安，自然是能不添一事，盡量不添是非。

能做海盜的，沒幾個讀書人，大道理不通一個，熱上頭就是干。

一聽純和道長這麼說，頓時引來堂外許多人的附和。

“就是，我們怕朝廷干鳥，天高皇帝遠，有本事他們就來捉我們。”

“就憑朝廷水師那群人，來了也是白送。”

這話引來外面一眾人哈哈大笑著。堂里的魯岐見此，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卻做得一副委屈的模樣:“我本是為幫里著想，才會派人去浙江，照大龍頭的說法，反倒是我錯了。”

大龍頭氣得抿角，見此副龍頭丁巳言了:“大龍頭自然不是此意，只是如今乃是非常時期，不易節外生枝。”

“那人已經綁回來了，要不大龍頭將我送給那水師提督，換個十萬兩銀子，也能給幫里的兄弟們打打牙祭？”魯岐嬉皮笑臉又道。

他這明擺著是不要臉的話，若是大龍頭真干出將他送給府的事，恐怕下面的人當即就要反了。

這種況下，自然議不下去了。

大龍頭眼神冰冷地環視了一番下方，然后落在魯岐上:“此事容后再議。”

說完，便離開了，丁巳跟著一同離開。刑堂的堂主施淄站起來，皮笑不笑:“都散了吧。”

堂里堂外的人當即就做鳥散狀。

魯岐被人擁簇著出了聚義堂，扭頭看了看聚義堂那高懸在上的匾額，眼中閃過一道狠的芒。

倒是莫伽，從始至終沒人提他也去了浙江的事，似乎所有人集都忘了。

丁巳還沒走進房門，就聽見里面噼里啪啦一陣碎響。

他站在門前好一會兒，才敲響了房門。

是大龍頭的丫鬟蘭草開的門。

他走了進去，屋里已經被收拾干凈了。次間的貴妃榻上，大龍頭斜靠在那里，艷的臉上帶著薄怒。

丁巳是前大龍頭洪啟的義子，從名分上來講也是紅姑的義子。可他與紅姑二人也不過相差十二歲，洪啟彌留之際，知曉獨子洪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而紅幫如此大的家業，數萬幫眾的生計，都擔在大龍頭上。

他不放心別人，就將大龍頭的位置傳給了妻子紅姑，又讓丁巳坐上副龍頭的位置，輔佐紅姑擔起紅幫的重擔。

而紅姑看似是個流之輩，卻是聰慧過人，早在洪啟還在的時候，便一直幫著他理幫務，運籌帷幄不下男子，其本人也是巾幗不讓須眉，有一好武藝。

可終究是個人，紅幫八堂外十二江口，人員混雜，誰都不服誰，自然不可能服一個人。

雖是表面懾于大龍頭之名，實則人心浮，下面幾個堂的堂主都覬覦著龍頭之位，只是沒有人敢當面說出來罷了。

就好像今日鬧得這一出，魯岐明明犯了令，可偏偏拿他沒什麼辦法。其實這也是昭示著大龍頭的威嚴正在逐漸流失，紅姑心知肚明，今日才會發了這麼大的怒。

丁巳揮手讓蘭草退下了，才來到貴妃榻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大龍頭別生氣，那魯岐不過是逞口舌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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