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睿啊——”沈耀冷不防被一問, 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孩子我一直喜歡的,從小甜,我從前就當他是半個兒子,這麼多年沒見, 子沒怎麼變, 自己有本事, 對咱們一家也照顧。”
“嗯!”沈楠點頭,其實並沒太聽進去。
李思睿又劈裡啪啦發來消息:我陪你乾媽乾爹過完年就回國, 你要什麼禮?
沈楠想也不想回過去:不用了。
李思睿:那我看著帶了, 我這還早上呢,準備去Chinatown吃早餐, 你早點休息。
沈楠:好的。
沈耀聽半天沒了話,奇怪問:“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沈楠將手機隨手丟在沙發,自己也重重坐下:“隨便問問。”
沈耀見闔著眼睛, 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 心疼道:“你忙了一天, 早點休息。明天我聯系批發商那邊送貨。”
“嗯。”
春節前很多家庭都會選購綠植鮮花裝飾家裡, 沈家的花店開業時間選在年前三天, 恰好趕上了一波小高峰,生意意外的不錯,算是迎來了一個開門紅。
只不過新手上路, 就算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 也總會遇到各種問題。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孩兒, 在店裡從早忙到晚,跟三隻陀螺似的。得幸好為了沈耀方便,沈楠專門選了離家近的購中心,步行半個小時就能到。但每天回到家,也都是快十一點,兩個大人還好,就是沈鈺總是上下眼皮打架。
有時候沈耀和沈楠心疼他,回程的路上,就讓他坐在沈耀這個老父親上,沈楠推著一老一小,不一會兒小家夥就能睡著。
不過開了這個店,對沈鈺也有好。這孩子膽子小,平日裡不太敢和陌生人說話,但是為了能幫上爸爸和姐姐,努力克服了害,短短幾天,就了小店招攬客人的一把好手。他長得可,小又甜,還真提高了顧客購買率。
總之,一切都還算順利。
這一年的人節是大年初六,也就是上班前一天。對於花店來說,是全年最重要的狂歡日。沈家的小店除了應接不暇的零散生意,還接到了一個大單子。一個顧客準備在當晚跟朋友求婚,在他們店提前訂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本來那客人是約好了自己開車來取,但忽然臨時發生了點變故,打電話給沈楠,讓幫忙給送到他準備求婚的購廣場。
雖然事先並沒有答應送貨,那購廣場又跟花店隔了不短的距離,但賺了人家兩千塊錢,又是求婚這種事,沈楠自然會人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九百九十朵玫瑰佔地不小,正準備包裝好了找車,門口忽然停下一輛悉黑車子,風度翩翩的李思睿從車下來。
“哥哥……”正在門口幫忙招攬客人的沈鈺最先看到他,邁著小短,朝他跑過去。
李思睿笑呵呵將他一把抱起來,親了他臉頰一口:“想哥哥沒有啊?小寶貝。”
沈鈺點頭:“想了。”
李思睿將他放下來,拉著他走進屋,看沈耀在收銀臺收錢算帳,沈楠則在一旁打包花束,笑說:“沈叔楠楠,這麼忙啊?”
沈楠忙裡空看了他一眼,驚訝道:“不是說明天才回來麼?怎麼提前了?”
“今天不是日子特殊麼,所以提前了。”
沈楠知道他的意思,不過是真沒工夫想這些,將花束包裝好,道:“我要去給人送花,回頭再招待你。”拿出電話準備聯系出租車。
李思睿問:“送花?送去哪裡?”
沈楠道:“星璀璨那邊。”
“你找了車嗎?”
“正準備呢!”
“什麼?我的車不是車麼?走,我幫你去送。”
沈楠停下手中的作,朝門外看了眼他的車子,心說反正他人已經來了,倒也不用客氣。於是笑著道:“那就麻煩你了。”
李思睿笑道:“跟我客氣什麼,咱們誰跟誰啊!”
九百九十朵玫瑰,得幸好李思睿後備廂夠寬敞。
上了車後,李思睿啟車子,笑道:“我專門提前一天回來,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和你一起過節,哪想到是要陪你一起看人家怎麼過節。”
沈楠角了下:“咱倆過哪門子的節?”
李思睿戲謔道:“雖然我現在還不是你男朋友,但早晚都是,提前過一下不是好麼?”
沈楠卻對他這篤定般的玩笑,有那麼一點不太舒服。
忽然想起今天中午薑雁北給發信息,問今天是不是很忙。本來想,這種特殊節日,他給自己發信息,是不是意味著什麼?但是回答是後,那邊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自從年前那次幫忙之後,這一個多星期來,沒再見過他,也幾乎沒聯系。隻除夕零點時分,收到了一條他發來的新年祝福短信。
時間掐得那麼好,正好十二點,想必是群發的定時短信,也就公式化地回了一條。好在這幾日實在是忙得很,每天都是焦頭爛額,先前那點小心思,也早就被到了九霄雲外。
只不過現下李思睿一回來,順便也就把的那點心思給拉了回來。
然而,不管是李思睿,還是薑雁北,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覺得李思睿就像是一塊高級披薩,味又飽腹,雖然不是吃的食,但擺在這個常年吃糠咽菜的人面前,不能說一點不人。
而薑雁北則像是忽然出現在面前的,最吃的麻辣火鍋水煮魚,但是旁邊卻有人提醒,好吃是好吃,但可能不是給的。
這奇葩的比喻和聯想,連沈楠自己都覺得好笑,也確實沒忍住輕笑出聲。
李思睿轉頭奇怪問:“怎麼了?”
沈楠看了他這塊大披薩一眼,搖頭:“沒什麼。”
李思睿輕笑道:“我看你們花店生意好的,沈叔天生是做生意的料,你這個兒看來也深得真傳。指不定過不了兩年,你們這小花店事業,就能做上連鎖,沈氏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沈楠失笑:“有你這話就夠了。什麼東山再起我是不指,也就是給我爸找點事做,再在家裡待著,我估計他都要瘋了。”
“沒事,凡事慢慢來,最艱難的幾年你都過了,以後只會越來越好。”
沈楠對這話倒是深以為然,最難熬的日子確實已經過去,至不用再為生計擔憂。算是知道為什麼自己最近開始想東想西,人一旦飽暖,大概都會思/。
四十分鍾後,車子抵達目的地。
買花的顧客是個小富二代,怕給朋友的驚喜提前暴,正在和友吃燭晚餐的他,收到沈楠信息,借口上廁所溜了出來拿玫瑰。
李思睿是個湊熱鬧的家夥,見花束太大,熱地提出幫忙,抱著花束跟滿臉喜悅的富二代去了餐廳,留下沈楠在車裡等他。
過了沒多久,一個人在車裡正百無聊賴著,忽然隔著半開的車窗,看到外面有一道悉的影,朝旁邊一輛車子走去。
確切來說,不是一道,而是並行的兩道。只不過沈楠認識的是其中那道頎長拔的影,走在他旁邊的人,並不認識,頂多是有點眼,似乎在哪裡見過。
薑雁北手臂中抱著一隻不大不小的秋田犬,旁邊那位知漂亮的年輕人,一邊走邊手著小狗的腦袋。
沈楠沒聽說過薑雁北養狗,顯然人才是小狗的主人。
到了車邊,他將手中的小狗,給人抱著,替打開副駕駛座車門,等人坐好,自己才繞到駕駛座鑽進去,一如他平日的紳士風度。
沈楠坐在李思睿的卡宴中,默默看著那輛黑的車子,慢慢駛向遠的夜,怔了很久,才回過神來,然後莫名地輕笑出聲,是自嘲。
怎麼會產生“薑雁北對自己是特別的”這種錯覺的?他之前三番五次對自己施予援手,無非是基於他良好的教養和品質。
若說特別,人節和一個孩子帶著寵出門,應該才是特別。
遠的小廣場,有尖喝彩聲傳來,拉下窗戶看過去,廣場上一塊LED顯示牌上,正在滾一行字:冰冰,我你,嫁給我好嗎?
廣場中央,一個男人捧著紅玫瑰,舉著戒指盒,單膝跪在一個年輕孩面前。孩激地捂,隔著遠遠的距離,沈楠都似乎看到了的淚。
這是這個爛俗的節日裡,最常上演的爛俗畫面,卻也是都市紅男綠們,最赤誠的瞬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
李思睿去而複返,打開車門坐進來,笑道:“今天好多人求婚,我一路過來,看到幾對。”
沈楠道:“人節不求婚什麼時候求婚?”
李思睿看了一眼,戲謔道:“你說我要跟你求婚的時候,你會不會跟那些孩一樣,哭得稀裡嘩啦?”
沈楠木著臉道:“我要哭也是被嚇哭的。”
李思睿大笑,邊啟車子邊輕描淡寫道:“沒事,我給你時間。總有一天,你會把我當一個男人,而不是單純的哥哥。”
沈楠覺得他這話有點好笑:“我不把你當男人,難不還當人?”默了片刻,又說,“哥,你說想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是你唯一願意長久包容照顧的人。但如果有一天,又出現一個你心甘願的人,你要怎麼辦?”
李思睿看了看,斂了笑容,好整以暇道:“楠楠,我不是二十幾歲衝的小夥子,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這麼說其實只是想告訴你,你對我來說很特別,不是你理解的,覺得你是我適合結婚的對象,所以我才想跟你在一起。”
他這番真誠的表白,雖然讓沈楠有些意外,但心卻毫無波瀾。想起之前薑雁北面無表說一句好看,都能心如擂鼓。這大概這就是與不的差別。
然而人生就是這麼荒謬,在這個年輕人談說的日子,得到了一份不的男人的告白,而喜歡的人,卻抱著一隻狗和別的人在夜中談笑風生。
想了想,道:“哥,你知道你想要什麼,那是因為已經千帆過盡。而我的經歷乏善可陳,我怕我以後後悔。”
李思睿笑著,手了把的腦袋:“沒事,你要什麼經歷,我都可以給你。”
“哥……”
“好了,我也沒你,我知道你現在就把我當哥,咱們慢慢來就好。”
這廂,薑雁北將李佳染送到了所住的小區門口,下車替打開車門。
李佳染抱著寵狗下車,道:“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吃飯的時候,接到電話說貝貝吐了,差點嚇死我。還好來醫院及時,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薑雁北道:“不小心吃到玻璃渣,取出來就好了,回去好好照料兩天,應該很快恢復。”
李佳染嗯了一聲,見他在看腕表,試探道:“你今晚還有事?”
薑雁北點頭:“還有點事。”
人節有事,難免不讓人多想,李佳染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那我就不耽誤了,總之今晚非常謝你。”
“沒事。”薑雁北簡短回應,不再看,直接轉回到了車上。
他心非常煩躁,剛剛忍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沒在李佳染面前表出來,畢竟也是無辜的。
今晚他本來是打算去沈楠的花店看看,沒想到剛剛要出門,被薑之明和宋岑上,一家三口去參加一個飯局。
他對薑氏夫婦那些虛偽的飯局毫無興趣,但畢竟還沒打算和父母鬧僵,想了想還是去了,打算隨便吃點就找個借口離開。
飯局是衛生系統的幾個家庭聚會,其中就有李佳染一家三口。席上,各個長輩自然又是對這對男一番牽橋搭線,薑雁北心中反,但臉上並沒有表,隻不著痕跡地輕飄飄化解。
就在他準備尋借口離開時,李佳染忽然接到家裡保姆打來的電話,說的寵狗不知什麼原因在吐。李佳染沒開車,於是本來打算遁走的薑雁北。便順理章被父母指派去當司機。
他對薑之明和宋岑這種拉郎配厭惡至極,但也不好大庭廣眾拂了兩人的面子,加上李佳染心急如焚,他自己也是個狗的人,最終還是強忍著對自己父母的不滿,開車載著李佳染接吐的小狗去了醫院,又將一人一狗安全送回了家。
然而他今晚的忍耐,終究還是沒辦法像往常一樣就此揭過。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那頭傳來薑之明毫無彩的渾厚聲音:“把佳染送回家了嗎?”
薑雁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爸,我以後不會再跟你們去參加任何飯局,也請你不要再把我和李佳染強行湊對,我的事我自己有打算。”
薑之明明顯有些不虞:“我是覺得佳染不錯,讓你們多相相,並不是要你馬上娶人家。你自己有打算當然好,但不管什麼樣的孩子,也得讓我和你媽先過過目。”
薑雁北無聲冷笑了下,隻覺得荒謬頂,也沒說再見,便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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