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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 第 9 節 刺棘

「你要去哪?」謝遠的聲音在后響起,我回過頭,才發現他整個人單薄了不,曾經修的襯此刻罩在上,甚至顯出幾分寬大。

「殺謝遲。」我毫不在意地開口。

謝遠卻是渾一震,他自從接電擊之后,神狀態日益變差,此刻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急躁,他抬手抓了抓頭發,努力平復了呼吸,才抖著聲音朝我開口:「你是要……回到他邊嗎?」

「我沒這麼想過,只是……」我聳了聳肩,示意他看向窗外,謝遠的別墅外,鄰居、小區保潔、安保人員……謝遲至派了七個人監視這里。

「謝遲太煩人了,我不想和他有糾葛,但他要繼續折磨我,我就只能殺了他。」再一次提起謝遲,我不再避諱面上的憎惡,甚至頗為惡劣地朝著謝遠挑眉看去。

謝遠先是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半晌之后,他像是想到什麼,整個人猛地一怔,抖著的瓣下意識呢喃出聲:「阿雪……你不是……忘了對他的……」

「是,是忘了,現在又記起來了,不行嗎?」我說著,從口袋里拿出棒棒糖來,剝開糖紙放進里一口咬碎,這是我從前慣有的小作。

我問他:「怎麼樣?要去跟你的親親表哥告嗎?」

謝遠的瞳孔乍然,像是到極大的刺激,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朝后退去,直至跌倒在地。

他雙手死死抱住頭,我聽見他咬在一起的牙齒發著,長期的電擊是會傷害人的神經系統的。

謝遠此刻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般,我慢悠悠走到他跟前,探出腳尖踢了踢他,又在他前緩緩蹲下。

「什麼嘛,才被耍了一次就不了了,你才被電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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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他湊近些,正好能看見謝遠凌的碎發下傷的目,于是我勾起角:「你真是小氣,當初你把我的去一再泄給容婉,讓來陷害我最后害我被抓走的時候,我都沒這麼生氣。」

謝遠渾,下意識手來抓我,卻只拽住了我角。

「我不是,我只是想……」

他急于解釋,卻被我截斷話頭:「你只是想我快點和謝遲鬧翻,最后被剪斷所有羽翼,最終只能依靠你。」

「謝遠,一個人不是這

的。如果哪天我心好,說不定也能把你打斷關在地下室,天天給你好吃好喝,你會開心嗎?」

謝遠的神越來哀傷,他焦急地想要說些什麼,可長期的電擊傷害讓他的反應能力鈍化,到了這會兒,只能徒然地張著,發出「啊、啊」的聲響。

看起來確實有幾分可憐。

「好了,現在我要走了。等你能夠說話了,就趕去向謝遲告吧,爭取趕在我捅死他之前。」說完,我環著手臂站起來準備離開。

才剛邁出兩步,腳便被人拽住。

「我……幫你……」謝遠趴倒在地上,仰頭看向我的目里帶著些小狗般的討好,「阿……雪……我……來做……你別走……」

出手,獎勵般他的頭,角勾起滿意的微笑。

10

謝遠將當初謝遲報復他們叔伯時的證據捅出去了。

他也不像看起來那般全然無心眼。

車禍、跳樓、突然病亡……那些降臨在他親戚上的際遇令他心驚。

雖然當時的謝遲信任他,他們之間也不存在利益的沖突。

可他還是暗中收集了信息,為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而現在,這些彰顯著謝遲手上有些數十條人命的證據被謝遠直接遞去了上面,遞到了謝遲的仇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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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謝家都到牽連。

很快,謝遲開始反撲,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謝遠家里將我帶走。

我坐在屋,換上一

那是十七歲時的謝遲所憧憬的夢中人的裝扮。

而此刻,那名掌握著海市命脈的謝,就坐在我對面,目貪婪地打量著我的每一寸眉眼。

「阿雪,我給過你自由了,但現在,我想最好的理方式,還是你回到我邊。」他說著,頗為矜驕地抬起下顎看向我。

我知道,謝遲的人已經將這里包圍了,他今天是打算強行帶走我的,并沒有給我商量的余地。

于是我十分識趣地站起來。

完全不去理會后被控制在地的謝遠。

他被膠帶捆住了,一下又一下地撞擊在地面上。

「既然阿雪都這麼聽話了,那我就放過他。」謝遲湊在我邊低語,戲謔的眼神從謝遠那飄過去,又回到我上。

謝遠一個勁地掙扎,帶出絕的悶響。

當初電流通過我的全時,我也是這樣,恨不得撞死在一旁。

可我搐著,連控制自己的肢都做不到。

祈求著那些我曾經為之付出過真心的人,能夠從天而降,予我解

可是沒有人來救我,我被電擊,被辱罵,被打,被剝服像牲口一樣展示于人前。

然后在那些戲謔譏嘲的眼神中,一點點忘卻為人的自尊。

在那些無人的夜中,我躺在冰冷的實驗室中,一點點,將那些眼淚咽下。

謝遲,我在心中放下對這個名字的恨,可是我也告訴自己,一定要殺了他。

就算沒有了恨的理由,也一定要殺了他。

而此刻,謝遲極為紳士地替我打開后座車門。

我抿了抿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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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婉呢?」這是我坐上車后同謝遲說的第一句話。

「已經理干凈了,不會再來礙你的眼。」謝遲說著,看向我的眼神中亮起芒。

「阿雪,你吃醋了嗎?」他說著,就要手來夠我的頭發,我下意識避開,一陣嘔吐的沖襲來。

我也確實吐了,酸臭的胃濺了謝遲一

他方才還笑得燦爛,此刻臉卻沉得像結了霜。

嘖嘖,這變臉速度。

我剛在心頭嘆,就被他一把拉住:「你和謝遠?」

我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再度吐了出來。

謝遲這下不得不松手了,卻還是又被我吐了一,事后,我告訴他,我和謝遠沒什麼,我單純覺得他惡心。

謝遲的臉便再度好轉起來。

他沒帶我回謝家老宅,而是將我帶回了藍灣別墅。

「這里我一直留著,阿雪,不管你信不信,我當初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用了半年時間來逃避這一切,直到后來,我想清楚了,我不能沒有你。」他看著我,邀功似的向我開口。

我卻只是后退一步,看著他斑駁的外套,捂住鼻子:「謝,你好臭。」

11

謝遲了我。

上的尖銳品都被收走了,謝遲將我像個玩娃娃一樣打扮起來,關在了他家里。

明明謝家此刻風雨飄搖,他卻像沒了其他事做般,整日和我待在一起。

每次他過分靠近的時候我就會吐出來。

可謝遲卻很開心,他說:「阿雪,至你不是完全不能看我。」

他有些病態了,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某天

晚上,我靠坐在床邊朝著門外的謝遲招招手,他眼中芒亮起,將要走近我時,卻又遲疑:「阿雪,你沒有關系嗎?」

我懶得再理他,謝遲見狀,不管不顧地蹭上來想要抱住我。

溫熱的氣息靠近的瞬間,我從床下面出我找回來的工刀,干脆利落地捅進他的腹中。

謝遲怔愣一瞬,干脆不管不顧,用力抱了我,而后在我的劇烈掙扎下松開了手。

他看向我,眼中是破碎的芒。

像是后知后覺害怕噴涌而出的鮮弄臟了我,他捂住傷口朝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住墻壁,才得以仰頭稍帶著息。

一滴淚珠從他的眼角落,邊是自嘲的笑:「果然,自欺欺人是沒用的。」

見我不搭話,他又著聲音找起了話頭:「從前你為了護著我,可以用自己的替我擋子彈……」

「你也說了是從前了。」我扔下刀,冷漠地站起來。

「為什麼會變這樣啊?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他的聲音中染上哭腔。

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都是你求來的呀,謝遲,都是你一手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謝遲聞聲形晃了晃,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合眼暈倒在了地上。

我看了看一旁的刀子,謝遲如果這會兒死了,我也得進去。

最終我還是忍著惡心,從他口袋里出手機,替他撥通了醫生的電話。

我捅謝遲那一下,比之從前我為了救他過的傷來說并不算重。

謝遲只昏迷了一天。

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我的手腳都被上了鎖。

現在真的是囚了,我被謝遲關在房中,除了他邊,哪也不能去。

「現在你放心了?」我看向坐在一旁的謝遲,他的腹部上還纏著繃帶,面上是病態的蒼白。

「不,只要阿雪還想著逃跑,我就不能放心。」謝遲面上是偏執的笑,此刻的他正是虛弱,時不時會拿拳頭抵在邊悶聲咳嗽兩下。

「喂,謝遲,謝家快要完了對吧?你的小弟好像都走得差不多了。」

替謝遲來醫生時我趁機朝外觀察過。

先前謝遲的手下將藍灣圍得像鐵通,可現在,替謝遲守著的沒多人了。

所以除了替謝遲醫生,我還趁機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我的阿雪真聰明。」聽了我的話,謝遲明顯很高興,他又湊上來想要我的臉,「本來我是想帶你走的,可是現在,我只想和你死在一起。」

他的手掌在我的頸間流連,再慢慢收,我的手腳皆被束縛住,只能仰起頭任由他作。

謝遲見狀反而一怔,隨即手上的力道緩了下來,他的指腹索著我的臉,面上的神看起來那麼的哀傷。

「你知道嗎?接你回來那天,我是打算向你求婚的,可你跟謝遠走了,那一刻,我好恨你們,去謝遠家里的路上,我是想要你們的命的。可是真正再見到你的時候,我卻只想你。」

謝遲說著,輕輕抵住我的額頭,那一刻,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將自己的脆弱盡數展在我眼前。

他在嘆息:「阿雪,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沒有回應,側過首,目落在出現在謝遲后的人影上。

下一刻,我的眼中淚珠滴落,被鎖鏈束縛住的手腳開始劇烈掙扎起來。

「救我!!」我朝著他后的謝遠撕心裂肺地喊出這一句。

謝遠的瞳孔猛然,像是到劇烈刺激一般,他忽然沖過來,拽過還在驚愕中的謝遲,將他按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地砸了下去。

謝遲開始還手,他上的傷口再度崩裂開來,鮮同時染紅了兩人。

的刺激,謝遠的行為越發狂躁,混之中,不知他從哪里撿到了一把小刀,拽在了手中,對著謝遲一刀又一刀地捅了下去。

噴涌而出,謝遲不知道從哪一刀起,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癱倒在地上,整個人搐著。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住我,間卻只能發出「咝嗬」的氣音。

謝遠依舊在發狂,他丟了刀子,哈哈大笑著:「阿雪、阿雪,我保護你了,這一次我沒有失信!」

說完,又像是承不了神上的痛苦,開始將自己的頭一下又一下對著墻壁撞擊起來。

謝遲便在這個空檔里,挪著手臂,朝著我的方向一點一點地爬了過來。

后洇開的跡鋪一條蜿蜒的小道,他仰起頭,鮮覆面,眼神逐漸失去焦距。

「別……恨我……」他抖著的手指就要到我的腳踝。

「怎麼可能不恨呢?」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謝遲的作頓住,自間涌出一汪泡。

他努力想要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我,卻什麼也看不清。

「我一直恨你啊,謝遲,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

那些被

凌辱,被控制神洗腦的日子里。

我用盡所有機會,在紙張上記下我的生平,我的過去,我從哪里來,我過誰,恨過誰。

我不要就此忘自我。

我在每個獨的夜中拼命地寫著,惶恐地一遍又一遍地將那些容背下來,又在天亮「醫生」們來搜時將它們吞進腹中。

誰也不可以奪走我的自我。

謝夫人不行,謝遲不行,電療師們也不行。

我看著謝遲逐漸熄滅眼睛,心愉悅地向他送上最后一個真相。

「謝遲,我沒有害謝夫人。」我說著,看見已經快要氣絕的他手指了兩下,于是笑著開口,「但是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沒救。」

這句話丟下,謝遲本來已經失去生機的軀開始猛烈掙扎,可他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就這樣,看著我被破門而的警察救走。

一旁還在發狂的謝遠,也就此被控制住。

12

我恨謝遲。

在我與他見面之前,就已經恨了他。

我是謝夫人挑細選帶回來的孩子,從我有意識開始,就在為謝遲而活。

謝夫人說,謝家這幾年樹大招風。

有些事業,不再適合年輕單純的謝遲接手。

要親手養大一個孩子,替接手的黑暗帝國,一心一意地輔佐謝遲走得更遠。

首先,那個孩子必須招謝遲喜歡。

所以我失去了自己本來的臉。

其次,必須足夠心狠手辣,對謝遲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留

所以我被迫做下了許多不曾甘愿的事,直到這雙手被徹底染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這個人,必須對謝遲絕對地忠心。

所以很早以前,謝夫人就在對我天天洗腦。

告訴我,我是為了謝遲而生的,謝遲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應該在意的人。

所以當謝夫人出車禍,在我面前瀕死之時。

我忽視了的求救,徑自離開了現場。

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用教我的手段將我和一同出行的痕跡清除掉。

我沒有說謊,謝夫人不是我害死的。

是被自己種下的惡果反噬。

我是被謝夫人挑細選出來最聰明的孩子,為了讓我徹底為謝遲的禮將我的親人全部害死。

當然,也有僥幸逃掉的。

所以當十七年后,他們回來復仇的時候,我是第一個察覺的人,卻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謝夫人。

畢竟是說的,我除了謝遲的事什麼都不用關心。

后來謝夫人死去了,我也決定不再恨謝遲了。

甚至我本來是可以他的。

記憶中那個初見我的小爺,有著一雙世界上最澄凈的眼睛。

所以當謝夫人償清的罪孽之后。

我和謝遲出逃,在那里,我度過了自己前半生以來最自由快樂的五年。

可謝遲骨子里是個和他母親一樣自私的人,他的逃避,他的猜疑, 將我送地獄,事后居然還想用輕飄飄的道歉換回我的

我最恨這樣的人, 所以我送他下了地獄。

但我并不想弄臟自己的手。

謝遠是一把好刀,我救過他一命, 而他辜負了我。

所以我利用他的愧疚, 讓他替我去向謝遲復仇。

為了讓他變得更好掌控,我不只引導他去承電擊傷害, 還在每一次會面的時候, 給他的水中下了積累到最后劑量就會破壞神思維的致幻劑。

終于,謝遲死了, 謝遠被我送去了神病院。

而容婉,早在謝遲將送去孤島電療室的時候神崩潰, 承不住一切跳海自殺了。

那個實驗室最后以非法人實驗的罪名被搗毀, 那些「醫生」被警察帶走時, 還傻傻地等著謝遲來撈他們。

謝遲不會再來了。

而謝家殘余的勢力, 全數被我吞并。

我站在謝夫人的墓碑前, 為獻上一簇荊棘。

「我還是想知道,你當初是怎樣做到的, 他們有專門的測試儀,你不做到真正的放下謝遲的話,是騙不過他們的。」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后響起。

我回過, 是謝宅的管家。

他除卻是替謝家兢兢業業工作三十年的仆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份。

一名失去了最心的孫的爺爺。

謝夫人當初挑選的孩不止我一個,可最后留下來的只有我。

其他的孩子,因為某些令不滿意的原因被理掉了。

出于某種惡趣味, 將孩子的爺爺繼續留在邊,自以為將他蒙在鼓里,看他為們付出。

從那時起,便已經為自己種下了死亡的種子。

「是教我的。」我轉過去,指著謝夫人的照片, 輕聲開口。

從前,為了洗腦我,謝夫人曾經多次找心理醫生對我下暗示, 讓我相信謝遲是我此生唯一要忠誠的人。

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 我也學會了給自己下暗示。

我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只有自己才能主導自己。

后來在實驗室的時候, 我也如法炮制。

我告訴自己, 要將對謝遲的恨全數暫時忘。

解開暗示的關鍵,是謝遲的鮮

在見到謝遲的那一刻,所有仇恨在心中復蘇增長,我要復仇。

謝遲的母親花了十七年將我教一名壞種, 而我將這些手段盡數報復在的兒子上。

就此拿回屬于自己人生的主導權。

以二十三年的時, 進行忍的戰爭與反抗。

下山的時候,夜風輕輕掃我頰邊的發,我仰頭看向漫天的星辰。

我贏了,我想。

是他們摘下鮮花, 放置于荊棘叢中。

所以我枝葉上長滿毒,染帶刺,如約盛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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