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汝舟當時還小,卻懂得什麼寄人籬下,聽聞云錦斕的一席話如遭雷擊,整個人恍恍惚惚地站起,撞上繼兄戲謔的目后,一時之間嚇得六神無主,落荒而逃。
茫然地在云家大院轉悠著,好不容易才找回路,哭哭啼啼地奔進呂氏的廂房中,一個一個字哽咽著將云錦斕的話盡數轉告。
當時的呂氏等會兒還要給云老爺侍寢,翁汝舟拉著角說話時,正對鏡花,一筆一筆稔又小心地描著花鈿。
“舟舟啊——”呂氏任由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卻連淚的手都不出來,只能嘆息一聲,空掃一眼。
“錦斕說得沒錯,你要盡力討好他,知道嗎?”
“聽娘親的話,明天再去找他。”
翁汝舟聞言連哭都忘記了,整個人茫然地著呂氏的角,一滴淚“啪嗒”一聲滾落下來。
“可是他好冷漠。”
“聽話。”呂氏纖長的指尖抹在臉頰上,均勻地涂抹開鉛,整張臉嫵人。
“錦斕是云家繼承人,要讓兄長喜歡你,才能在云家宅子繼續活下去,知道嗎?”
翁汝舟斂了斂目,將所有的回憶在心底,齒間索然無味地嚼著菜,連滋味都嘗不出來。
云老爺一顆心只放在長子那,一時也沒注意到飯桌其他人的異樣,只看著云錦斕詢問:“你那日趕考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聽說你墜崖了?”
“墜崖”二字一出,翁汝舟的筷子便停了停。
那邊的云錦斕淺淺一笑,“是,乘馬車時出了意外。”
馬車……
翁汝舟有些驚異地抬頭,一猜想自腦海中閃過。
馬車,墜崖。
跟陷害衛予卿的套路差不多。
該不會……
翁汝舟聞言心中一跳,云錦斕恰在此時問道:“駕馬的人是一個阿昌的奴仆,他人呢?還在府上嗎?”
云老爺完全不知曉這號人,就算他之前有印象,但也只是一個卑賤的奴仆而已,哪里會記得清清楚楚。
呂氏忙笑著接話:“阿昌這個仆人我記得,似乎是在前一年得了天花,已經病死了,人抬出去葬了。”
云錦斕啜了一口茶,眼底神不明,只淡淡勾笑,“噢?死了?”
他像是早已料知,看了呂氏一眼,繼而平靜地收回視線,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云老爺一頭霧水,也不知道長子干嘛好端端地提一個死去的仆人,正是團團圓圓的時候,真是晦氣得很。
他心中掛念著長子,繼續問道:“墜崖傷得重嗎?怎麼也不向家里傳封書信!”
說著,云老爺又開始念叨起云錦斕的不是。
云錦斕的角始終掛著淡淡笑意,眼簾半垂,避重就輕地道:
“許是亡母庇佑,我墜崖后倒是沒死,上一位獵戶施救,平常在村落私塾里教書,攢攢銀子。”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于書信……”
云錦斕抬眸,意味深長地看了翁汝舟一眼,“家書寄了許多封。”
云老爺聞言一怔。
寄了許多封,為何他一封都沒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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