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

周翹翹和邰正庭不知道說了什麼，氣氛有些古怪。

見葉傾心推門進來，兩人同時看向過來，葉傾心對古怪的氣氛似無所察，神稀鬆平常地跟邰正庭打招呼：「舅舅，您來了？」

邰正庭深深地看了一眼，點點頭，對周翹翹道：「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

周翹翹眉宇間染了疲憊，輕聲「嗯」了一聲，邰正庭起，開口對葉傾心說：「心心，送送你舅舅。」

葉傾心放下陸師傅順便帶來的保溫飯盒，「嗯。」

出了病房。

葉傾心跟在邰正庭後走向電梯。

VIP病房區不像普通病房區那般擁，過道空曠而安靜，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餘音裊裊。

專屬電梯在一樓。

等電梯的空檔，邰正庭往後退了一步，和葉傾心並肩而立，「你跟景博淵說了什麼？」

葉傾心不著痕跡拉開與他的距離，垂眉斂目，聞言波瀾不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不明白。」邰正庭轉頭看向葉傾心，目鷙，「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心思竟如此歹毒。」

葉傾心抬頭看向他，眼神無辜，可角的笑，卻分明帶著挑釁，「跟舅舅比，不值一提。」

邰正庭難得沒有怒，反倒笑起來，看著似乎很愉悅，「知道你媽為什麼找我來嗎？」

葉傾心手指驀然收，心裏有不好的預。

果然，邰正庭說：「說，萬一將來你拋棄小國了，讓我一定要保證小國食無憂，心心，你媽似乎不太相信你啊。」

葉傾心抿著不語。

「景博淵最近不知怎麼回事，專門跟我對著干，搶我生意，阻擾我啟項目，還放出風，誰跟我合作，就是跟博威作對，搞得跟我合作的那些老油條個個都盤算著撤資，心心，你的枕邊人這麼對你舅舅，難道你不該管一管？」

「再這麼下去，只怕我的公司要破產了，沒有公司沒有錢，我拿什麼來保證小國一生食無憂？」

「或者，等我破產了，我就直接回T城，帶著小國艱苦度日？」

這時，『叮』一聲，電梯門在這一層打開。

裏面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葉傾心認識，余清幽，另一位是個看著十分冷漠的中年貴婦人，約莫五十多歲，穿著得，妝容緻，眼神冷漠，渾著一子疏離與高傲。

對方氣勢人，邰正庭不由自主往旁邊讓了讓。

葉傾心跟著挪腳步，退到一旁。

中年貴婦人抬著下，目不斜視走出電梯，從兩人面前走過。

余清幽目似不經意掃向葉傾心，眸閃爍一下，跟著前面的貴婦人離開。

覺到後的電梯門關上，余清幽似不經意地嘆道：「真是可惜。」

貴婦人清冷的目斜了下余清幽，「怎麼？」

聲音毫無與溫度，讓人忍不住腳底生寒。

余清幽忍著突如其來的寒意，強扯著角的笑：「素娥阿姨你不知道，剛剛那個孩是索索的同學，跟索索一樣大，長得清純漂亮，可惜，為了錢傍大款，跟了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要不然就那長相學歷，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這話，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剛剛葉傾心旁邊的邰正庭。

一般三觀端正的人，都瞧不上這種傍大款的人。

賀素娥清冷的目又斜了余清幽一眼，語氣涼涼：「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還有心思替別人惋惜。」

余清幽臉一陣難看。

賀素娥不管，推開1047房的門，沖裏面的賀老夫人喊了聲：「媽。」

電梯里。

葉傾心站在最裏面的角落，姿態防備。

電梯四面都是鏡子，邰正庭著煙，貪婪地盯著鏡子裏映出的葉傾心，孩微低著頭，睫纖長，一一的似要掃到人心尖兒上，莫名的讓人心難搔。

記得第一次見到，才五六歲，扎著小馬尾，穿著小子，站在路邊用好奇的目瞅著他，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水汪汪的，當時他就想，這個小娃是個人胚子，果不其然，等長大，傾城絕。

世上長得的人比比皆是，邰正庭卻獨獨對葉傾心心難耐，他自己午夜夢回時細細想了想，或許，因為是周翹翹和葉俊東的兒。

即便，只是個養。

電梯上的數字跳到是10，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爬上一抹譏誚，「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媽對葉俊東還沒死心，大老遠的跑來見他，結果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真是可笑。」

葉傾心：「……」

「葉俊東也夠無，連小國是我兒子的事都告訴，真不怕一口氣上不來就這麼死了。」

葉傾心心頭微。

之前在電話里，聽母親的口氣，似乎並不知道小國是邰正庭的兒子，一直想不明白，母親怎麼可能連自己兒子是誰的都不知道。

「你這話說得倒奇怪，小國是我媽生的，能不知道小國是誰的兒子？還用葉俊東告訴？」葉傾心問得漫不經心。

邰正庭忽然轉，上前一步近葉傾心，一口煙吹向的臉，輕佻曖昧，「你是想讓我詳細跟你談談，我是如何不知不覺在你媽肚子裏留種的？」

電梯恰好下行到一樓，電梯門『叮』一聲打開。

葉傾心轉眸看向門口：「舅媽，詩云表姐。」

邰正庭猛地轉，電梯門口空無一人，心裏頓時湧出被耍了的惱，再回頭，葉傾心卻已經靈巧地從他邊跑出去。

一樓大廳人來人往。

葉傾心站在電梯外，雲淡風輕地笑著嘲諷：「就這麼點膽量，還敢出來吃，真要臉。」

邰正庭狠地盯著看了三秒，扔掉煙頭，抬腳狠狠一捻，走出電梯，站在葉傾心一米遠的地方，「不想讓你媽知道我們的關係，就讓景博淵收手。」

葉傾心笑：「我們沒有關係。」

邰正庭也笑：「我可以告訴你媽，你勾引我，你說會信你，還是信我？」

邰正庭滿意地看著葉傾心沉下去的臉，得意一笑，轉走向大門。

走了兩步又回頭，「忘了提醒你，如果我破產，我就回T城帶著小國過日子，我是小國的親生父親，有養權，法律的保護，景博淵權勢再大，也大不過法。」

葉傾心盯著邰正庭漸行漸遠的背影，目泛冷。

原地站了許久，直到的眸漸漸恢復平日裏的淡然，才轉上樓。

回到病房。

護工吃飯去了，就周翹翹坐在病床上，轉頭眺窗外的夕。

「媽。」葉傾心反手輕輕帶上門，「了吧，我弄飯給你吃。」

拆開保溫盒，每個保溫盒裏面都是兩菜一湯，一碗米飯。

在周翹翹面前的小餐桌上擺好，葉傾心遞上筷子，「吃吧。」

周翹翹目盯著面前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保溫飯盒，想到今天下午那個陌生人的話，抬眼看向葉傾心，眼神有幾分嚴厲。

「這飯是你所謂的男朋友準備的。」

不是疑問，是肯定句。

葉傾心覺得景博淵跟母親都已經要見面了，沒什麼好瞞的，就點點頭，「嗯。」

「那個男人，是景博淵。」

葉傾心一愣，「你怎麼知道？」

「別管我怎麼知道，那個景博淵是博威集團的創始人是不是。」

葉傾心點頭。

「離開他。」周翹翹斬釘截鐵。

葉傾心一怔，沒想到周翹翹會說出這樣的話，難以置信地瞪著周翹翹，只是不等問為什麼，周翹翹接著說：「媽不要求你嫁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只求你找個能接小國的普通家庭，景家那樣的富貴人家，肯定不能允許一個帶著智力低下的弟弟的人進門，心心，你不能丟下小國不管。」

「媽，我從來沒想過要丟下小國，不管我將來嫁給誰，都不會丟下他不管，請你相信我。」

「如果景博淵你離開小國呢？」

「他不是那樣的人，媽，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好？」周翹翹語氣分明不信，「你舅舅有恩於你，他卻三番五次搶你舅舅的生意，得你舅舅的公司都快破產了，他就是這樣對你好的？」

「……」葉傾心一時竟詞窮。

不知道該怎樣告訴母親邰正庭的斑斑劣跡，只能喃喃低語：「媽，這其中的事，你不明白……」

周翹翹卻不聽的話，語氣強：「你現在就打電話告訴景博淵，讓他別再為難你舅舅的公司，還有告訴他，你跟他分手！」

葉傾心搖頭，沒說話，但態度堅決。

「你……咳咳……」周翹翹一口氣上不來，咳出好些。

葉傾心臉一白，慌忙幫周翹翹順了順背，等一口氣勻了，退而求其次地商量道：「你說的第一個我可以答應，我會打電話跟博淵說讓他別再為難舅舅的公司，但是第二個，我不同意。」

頓了下，極力解釋：「媽，博淵真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上次小國出事，就是他在背後幫忙解決的，要不然你以為李家為什麼忽然倒臺？小國為什麼忽然被放出來？我可以保證，他一定不會讓我拋棄小國。」

周翹翹依舊頑固，「好，就算他接小國，那他的家人呢？會允許你帶小國進門嗎？如果他們一定要讓你放棄小國才同意你家給景博淵，你怎麼選？你是選擇榮華富貴，還是選擇一個累贅的弟弟？」

「媽，你這想法太極端了，博淵的家人很好相，他們對我很好，不會提出這樣苛刻的要求……」

周翹翹忽覺心寒，眼中浮上一抹失，「說到底，你還是選擇榮華富貴是不是？果然人都是自私的，都為自己考慮，親生兒也指不上。」

葉傾心握著筷子的手指用力，骨節泛著微微的白，「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翹翹咳嗽了幾聲，矇著被子躺下，飯也不吃。

作有些大，帶得放在小餐桌邊緣的那碗湯『哐當』一聲翻了，湯水灑了一床。

葉傾心紙巾拭。

完，默默坐在床邊，許久，幽幽出聲：「媽，小國我會照顧一輩子，請你相信我。」頓了下，又說：「博淵我不會放棄。」

周翹翹的咳聲更大。

晚上七點。

景博淵邀請的幾位權威專家準時過來給周翹翹會診。

周翹翹卻不配合檢查。

葉傾心手拉的被子，「媽，讓專家幫你看看吧。」

周翹翹裹被子，「有什麼好看的，不如早點死了，你也個累贅。」

「媽，你生我的氣可以，有什麼事我們瞧了病再商議好不好？」

「……」

任由葉傾心好說歹說，周翹翹就是不配合。

幾位上了年紀的專家面面相覷，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葉傾心想了想，對翻譯說：「麻煩你跟幾位專家說一聲，今天病人不方便，我們明天再看病行不行？」

翻譯將葉傾心的話轉達給幾位專家聽，專家不知道是格好，還是礙於景博淵的面子，沒說什麼，拿著周翹翹的病例和之前的檢查報告走了。

病房安靜下來。

葉傾心坐在床邊，整顆心被無力包裹。

「媽，你究竟想怎樣？」

周翹翹：「……」

護工也勸，「阿姨，眼前最要的還是您的病，生氣也不能跟自己的過不去啊，有什麼事等病好了慢慢商量，您兒對你多孝順，這些專家我們院長想請都請不來，卻單獨為您一人請過來，就算有什麼地方做不好，但這份孝心您應該……」

周翹翹：「……」

不知過去多久。

葉傾心的手隔著被子輕搭在周翹翹的手臂上。

「媽，你想著小國將來會不會被我拋棄，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放棄和博淵的，會錯失幸福的機會？或許我以後再也遇不到對我這麼好、我也很喜歡的男人了。」

「你讓我帶著小國嫁個普通家庭，可你有沒有想過，小國這種況，到哪裏都一樣要靠別人養，普通家庭經濟跟不上，誰家會願意白白養活一個跟他們毫無緣關係的人？」

周翹翹：「……」

「媽，我說過不會丟下小國不管，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我答應你，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把小國放在第一位，現在你說的那種極端況並沒有發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我做不願意做的事？」

周翹翹：「……」

「媽……」

葉傾心還想再說點什麼，手機響。

看了下來電顯示，起走出病房接聽。

景博淵低沉的嗓音立時通過手機傳遞過來，「怎麼回事？」

葉傾心抿著，想必剛剛的事已經有人打電話告訴他了。

思量片刻，沒有瞞：「我媽擔心我將來會為了榮華富貴拋棄小國，想讓我找個普通家庭的人結婚。」

葉傾心這話，讓自己為矛盾的中心點。

不能告訴景博淵，母親是怕他的家人不接小國。

話說完，景博淵默了片刻，說：「等著我。」然後就掛了。

葉傾心舉著手機沒，時間彷彿在上定格。

這是景博淵第三次對說『等著我』，每一次，他都沒有讓失。

原本那顆惶惶不安的心，此刻忽然就安定下來。

站在過道的窗口，外面是京城繁華璀璨的夜景，吹進來的風帶著初夏夜晚的涼爽。

許久，收了手機，轉準備回房。

經過1047房，門冷不丁打開，一位五十多歲的貴婦人從裏面出來，葉傾心對有印象，之前在電梯口見到過，出於禮貌，頓住腳步，讓貴婦人先走。

貴婦人目毫無溫度地掃了一眼，儀態萬方地從面前走過。

葉傾心回到病房。

周翹翹坐靠在床頭，正把一團紙扔進床邊的垃圾桶。

聽見開門聲，轉頭看過來一眼，旋即又撇過頭，一副不想跟葉傾心說話的樣子。

葉傾心走過去，「媽，過一會兒，博淵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