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的人都敬畏鬼神,那鄰居一陣驚嚇,拍著脯道:「哎你這人說話怎恁嚇人!」
院子裏擺了吃飯的桌子收拾乾淨了,但沒有收起來,左右鄰居有的帶著小孩過來看樂隊吹嗩吶,三三兩兩坐在桌子邊聊天,有孩子在院子裏跑跑鬧鬧,倒顯得熱鬧了不。
季儀見沒什麼可幫忙的了,便回了酒店。
葉傾心送到衚衕口,真誠地道謝:「三嬸,這兩天謝謝你。」
季儀笑笑:「都是一家人,不必這麼客氣,倒是紛紛不懂事,說來幫忙的,結果人不知道哪裏去了,你別介意。」
葉傾心莞爾:「怎麼會呢,您在這,我已經很激。」
季儀道:「回去吧,外面蚊子多。」
葉傾心還是堅持目送季儀的車離開。
回到院子裏,正巧看見景博淵站在院子一角煙,有個四五歲的小孩站在他面前仰著脖子看他,像是在跟他說著什麼,嗩吶聲大,葉傾心聽不見說什麼,只看見景博淵一隻手彈了彈捲煙,一隻手了小孩的腦袋瓜,那一幕,有種慈父和小兒的既視。
葉傾心站在門口,倚著大門,定定地看著裏面的畫面,右手不自覺上小腹。
如果肚子裏的是個兒,也許等它長大了,眼前的一幕會真的在生活里上演。
「心心,杵著幹什麼?蚊子不咬你?」宋母出來倒洗碗水,看見葉傾心杵著,喊了一聲。
葉傾心上前想幫點什麼忙,宋母說:「不用不用,有子的人就該好好休息。」
「謝謝你宋姨,要不是你和叔叔幫忙辦,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宋母笑笑,「翹翹生前跟我關係最好,我幫是應該的,不過,就算沒有我們幫忙,你不是還有他了麼,我看他比我們有能耐,還有那個季什麼的,也是個能耐人。」
宋母說著意有所指地看向景博淵。
葉傾心抿一笑,沒說什麼。
晚上還是景博淵和葉傾國守靈,葉傾心也想守著,被景博淵強地命令回房睡覺。
葉傾心躺在床上,怎麼也無法睡。
外面燈明亮,線通過窗子照進來,臥室一片明。
看了下手機,已經十一點。
想到宋久說的景博淵昨晚沒睡,白天他更是沒時間睡覺,葉傾心不由得有些難。
下床開門出去,正看見景博淵從葉傾國房裏出來。
看見葉傾心,景博淵眉頭不著痕跡皺了下,走過來,「怎麼出來了。」
葉傾心沒回答,往他後看了眼,「小國睡著了?」
景博淵點點頭,「嗯。」
葉傾心看著男人略有些疲憊的眉眼,「我守著,你去睡會兒。」
景博淵沒說什麼,只手將摟進懷裏,將帶進臥室,也不管願不願意,專制又獨裁地將抱到床上,拿薄被蓋住的肚皮。
男人滾燙糲的掌心在的小肚子上,「乖乖睡覺,你不睡,我們的兒也要睡覺。」
葉傾心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張口問道:「你喜歡兒?」
景博淵修長的指尖開黏在額上的碎發,「你生的,我都喜歡。」
葉傾心笑笑,忽而想到過世的母親,生老病死,大自然法則,道理誰都明白,可真的到自己頭上,就沒那麼能看得開。
「我媽甚至都不知道我懷孕了,如果我早點告訴,你說會不會很高興,然後心好,就不會走得這麼快?」
景博淵大手了孩的臉頰,「我想更希的是你和小國都能開心地活著,你這般悲痛,也許會生氣。」
「睡吧,為了你母親安心,為了我們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景博淵聲音蠱,葉傾心不知不覺陷了沉睡。
第二天醒得比較早。
和昨天一樣,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下午的時候,意外地,邰正庭一家居然來了。
邰正庭和周翹翹的關係,不人也是知道的,除了當初被悔婚一事,後來十年裏對孤兒寡母三人的關心和照顧,鄰里更是議論紛紛,大家看向邰正庭的目顯然不正常,但邰正庭卻好像本沒有察覺,送上花圈,又去給周翹翹上了香。
上完香,李舒芬拉著葉傾心的手,真的像個好舅媽一樣,又是哭又是安,心肝啊的從裏蹦出來。
葉傾心心裏約明白這戲是做給誰看。
這裏除了景博淵,還有誰值得這般賣命演戲。
當著母親的面,葉傾心也不想弄得大家難看,便應付著。
轉頭看見干站著的邰詩云和邰詩詩,葉傾心淡聲提醒:「兩位表姐,該你們了。」
邰詩云不樂意,邰詩詩若有所思地盯著冰棺看,面有點異常。
李舒芬上前推了把兩人,「在家怎麼教你們的,還不給你們姑姑上香。」
兩人上了香。
葉傾心順勢將團往兩人腳下推了推,「兩位表姐磕頭墊上這個,小心傷了膝蓋。」
邰詩云一愣,沒準備磕頭。
可是好多人看著,又有邰正庭來時的千叮萬囑,只得從善如流給周翹翹磕了三個響頭。
也算是還了以前對周翹翹言語上的侮辱和謾罵。
邰詩詩跟著磕了三個響頭。
等葉傾心的注意力從母三人上轉開,看見邰正庭已經藉機和景博淵攀談起來。
不知道兩人聊了什麼,邰正庭走的時候面如死灰。
葉傾心湊到景博淵跟前,問他:「你跟他說了什麼?」
嗩吶聲很大,說話聲音要更大才行。
景博淵見湊過來,掐熄煙頭,回道:「我只是告訴他,你母親忽然去世,跟他兒有關。」
正說著,外面忽地一陣,聽見有人的尖聲,像是出了什麼事。
有人跑進來和宋父說了什麼,宋父臉一變,趕跑了出去。
葉傾心想過去看看,景博淵拉住,「人多,別跑。」
沒一會兒潘楊從院子外進來,徑直跑到兩人這邊,著氣道:「剛進來的一家四口,那男的不知道怎麼忽然發怒,一掌把一個孩打得摔倒,後腦恰好撞到凸起的一塊磚頭尖角上,當場昏了過去,流了一地,剛給送去醫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說完他又撇著搖頭,「我看那磚頭角都進後腦里了,恐怕是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