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架山腳的古老村落里,有一種法,用年子去釣野人。
這次,村里選中的人是我。
運氣好的話,我會懷孕,生下全村的希。
可這次運氣不好。
因為他們不知道,我是唯一的地師傳人。
1
山中大雨瓢潑,地面被雨水擊打,彌漫起一層淡淡的水霧。
我一手擋在眼睛上方,瞇眼看前面的路牌。
「野人——帽村,江浩言,就是這兒,我們找到了!」
江浩言松口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這啥村啊,也太難找了。」
確實難找,神農架山林茂,各種參天大樹長著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衛星地圖上明明顯示村子就在這附近,我們卻愣是找了兩個小時才看見路牌。
「雨太大了,先進村再說。」
我喬墨雨,是南江大學的大三學生,也是當代唯一的地師傳人。
地師,古代又指風水先生。
俗語有云,一等地師觀星斗,二等風師尋水口,三等先生滿地走。現在行走世間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風水先生。能掌握觀星氣之的,古代都在欽天監任職,效命于帝王家。
我喬家祖上便是欽天監監正,也是世傳的風門門主。
這次我跟朋友江浩言來到湖北神農架,去山里尋找一味特殊的草藥。
附近的向導介紹,山下有一個村帽村,村子里以采藥為生,常年對外出售各種珍稀草藥。
村子坐落在山坳里,進山只有一條小路。
路面泥濘,登山靴外頭裹滿了泥,都快包漿了,我和江浩言走得很狼狽。
「這里為啥野人,喬墨雨,你說這真有野人嗎?」
神農架一直有野人傳說。
據說,它們有一紅的發,型高大,平均高達到兩米。野人嗜殘忍,喜歡吃人,一旦有獵落它們手中,就會發出詭異的笑聲,震耳聾。
這麼多年,有無數和科考隊進山尋找野人,可都一無所獲,誰知道當年是不是村民以訛傳訛,瞎說的。
我和江浩言小聲聊天,不遠忽然傳來一道憤怒的喊聲:
「那不是瞎傳的,真的有野人,我見過。」
我抬頭一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蹲在村口的大樹下,正仰著頭,眼眶通紅地盯著我們看。
2
這麼大的雨,這小孩怎麼還一個人在樹下玩。
我朝小男孩走過去,從包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逗他。
「哦,真的,你在哪見的?」
小男孩接過巧克力在手里,了下鼻涕。
「我五爺爺釣來的!」
「噗——我還見過奧特曼呢!」
我假裝把巧克力搶回來,小男孩頓時急了,跳起來一腳踢到我小上。
「還給我!你這個壞人,我要把你綁到山上去釣野人!」
「王洋洋!你胡說八道什麼!」
不遠忽然沖過來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臉大變,拎起小男孩對著他屁就是連環幾個掌,小男孩被打得鬼哭狼嚎。
我和江浩言勸了幾句,小男孩的媽媽臉緩和下來,問我們來村里做什麼。聽說我們是來買藥材的,眼珠一轉,熱地挽起我的胳膊。
「這可真是趕巧了,你說的那個七葉一枝花,我家就有賣,走,上我家去看看。」
王嫂家在村子最里端,最靠近后山的地方。
現在剛進五月底,山中氣溫比外面低很多,我和江浩言穿著專業的防水登山,里面還穿了長袖。可這小男孩和王嫂,卻都只穿了件短袖。
王洋洋更是赤著腳,快樂地在我們旁邊跑來跑去。
村里都是紅磚老房子,院墻蓋得很高,一路上偶爾遇見幾個小孩,也都和王洋洋一樣,著腳在雨中瘋跑。
「我們村孩子都這樣,從小習慣了,皮實,好著呢!」
「大林哥,有客人來買藥材——」
王嫂打開院門,熱地張羅著給我們倒茶遞水。
3
王嫂家的房子造得和別不一樣,一樓大約兩米高,是中空的,有點像云南的吊腳樓。頂
上麻麻掛著很多藥材,一個男人正仰著頭,在那些藥材上翻翻撿撿。
聽說我們的來意,他從那堆藥材里了一枝干草出來,指著上面的葉片給我們看。
「這個就是七葉一枝花,我知道哪里有長,可以帶你們去。」
「只是那地方遠,翻好幾座山頭才能到,費老大勁,去一趟——」
男人和王嫂對視一眼,低咳一聲,出一手指。
「一萬塊,我帶你們去。」
「一萬啊,這麼——」
「這麼便宜,!」
我還沒討價還價,江浩言已經一錘定音,場上四個人,除了他以外,另外三個頓時出一臉懊惱的表。
我恨給多了,王家夫妻恨價格開低了。
媽的真氣人啊,這擾市場價格的富二代,我就算花個五千,村里也有的是人帶我去。
江浩言隨帶了現金,收到錢,王嫂笑瞇瞇地給我們張羅飯菜,安排好房間。天氣預報顯示連著要下兩天雨,等明天我另一個朋友花羽靈到了,雨一停就可以出發。
我們的房間在三樓,走廊盡頭有一間浴室,我拿上換洗服,去浴室洗澡。
浴室是很老式的裝修,著小白磚,一道臟兮兮的浴簾隔著淋浴房。我打開電燈開關,頭頂的燈泡跳了一下,又熄滅了。
現在天還沒黑,山中雨天能見度很低,廁所里灰蒙蒙的,勉強也能看清,燈壞就壞了吧。
我把服放到旁邊的椅子上,走過去拉開浴簾。
剛拉開簾子,我就瞬間頭皮發麻,心臟驟然一停。
「我草!你誰啊!」
淋浴房里站著一個小姑娘。
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穿著一鮮紅的連,長發披肩,臉上畫著五六的油彩。涂抹的漆黑,眼影畫的是綠的,又詭異又瘆人。
4
聽見我問話,小姑娘眼珠子轉了轉,沒說話,繼續一不地站在那。
「媽,姐姐又在嚇人,媽,你快來呀——」
王洋洋立馬沖到樓梯口大喊,過一會,王嫂踩著樓梯沖上來,劈手揪住小姑娘的耳朵把往外扯。
「給我滾回房里待著去!」
「不好意思啊,我兒腦子不是很清楚。」
王嫂賠著笑臉,我也沒太當一回事,洗完澡,王洋洋又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我好奇地問他:
「你姐怎麼了?」
王洋洋拍著手。
「我姐要嫁給野人啦!」
?
跟這種中二的小孩果然沒法正常對話,我走到哪,王洋洋好奇地跟到哪,我被他煩得不行。
「你喜歡玩水嗎?」
「喜歡!」
「你喜歡玩泥嗎?」
王洋洋眼睛亮了,重重點頭。
「也喜歡!」
「那你把我這登山鞋去刷了,看,上面都是泥。」
我把鞋子塞給王洋洋,順便丟給他一把刷子,然后把廁所門一關,讓他在里面給我刷鞋。
總算獲得片刻安寧。
我從走廊上的窗戶向下,看見王嫂和王哥站在大門口的地方,好像在吵架,王嫂在哭,王哥焦躁地走來走去。
「我也沒得法子,這都是村里的規矩,你哭有什麼用啊!」
「你舍不得甜甜,難道我就舍得?總不能拿別人來替吧!」
雨聲太大,兩人的談話聲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我盯著他們看,兩個人好像意識到了,忽然一齊轉頭看向三樓,我嚇一跳,朝兩人擺了擺手。
5
「江浩言,你有沒覺這村里人都特別好啊。」
「雨那麼大,我們來的時候說話聲音也不大,王洋洋蹲在樹下怎麼能聽得這麼清楚。」
「還有啊,今天天還冷的,你看看你穿的,我看樓下王哥他們倆都穿著短袖,王哥還腳。」
江浩言洗完澡,正拿著一件薄外套往上披,聞言立刻停下了手上的作,俊臉微紅。
「喬墨雨,我也很好的。」
邊說邊把外套了,扔到旁邊桌子上,還掀一下 T 恤下擺,給我看了眼腹。
我翻個白眼。
「行行行,那就我一個人虛,顯擺啥?」
江浩言:……
過一會,王嫂喊我們下樓吃晚飯。
餐桌上有一盆臘,油汪汪的,炒著蒜苗,香氣不要命地往鼻子里鉆。
王洋洋死命地吞口水,卻一筷子都不敢往盤子里。王哥和王嫂也沒筷子,而是一臉張期待地看著我們。
我夾了一筷子臘放進里咀嚼,只覺質特別筋道,有一異香,不像是豬做的。
我一連吃了好幾塊。
「好吃,王嫂,這是什麼啊?」
王嫂和王哥對視一眼,王嫂笑起來,眼角的魚
尾紋舒展開。
「這是野人。」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麼?」
王哥嚴肅地看著我。
「野人。」
「喬墨雨,吃了野人,就要給野人當媳婦。」
6
小姑娘原本躲在柱子后面看我們,聽見父母這麼說,眼珠子總算恢復了幾分神采。
「媽,我不用去釣野人了嗎?這個姐姐會替我去?」
王嫂點點頭,欣地抱住自己兒。
「對,我的小娟不用去。」
「嗚嗚,媽,太好了——」
母兩個抱頭痛哭,場面一度很人。
王洋洋也在旁邊蹦跶個不停,聽了好一會,我才搞明白,這古老的村落里,居然還有這樣的陋習。
每隔十年,村子里就會選出一個剛年的子,送進山里去釣野人。怎麼個釣法,我也不知道。
但他們會給這個姑娘穿上紅的連,在臉上涂抹油彩,還要喂吃下野人。吃完野人,上就會有一特殊的味道,把帶進大山里,野人自會出來找。
被選中的姑娘,要麼被野人當場撕碎,要麼被拖進大山中,遭遇更可怕的下場。家里人自然是傷心無比,可這麼多年,這村子居然一直在遵守著這條規矩,沒有任何人反對。
這就很奇怪了,除非,他們從這里面得到了巨大的好,寧可冒著損失一個兒的危險,也不肯搬離這里。
「小娟,你去把臉洗干凈,把子換下來給這個姐姐穿。」
「嗯!我馬上去!」
小娟興高采烈地走了,王家兩口子一齊轉頭看向我,我干咳一聲。
「有沒有可能,我不同意?」
「這可由不得你同不同意的。」
王嫂袖子一卷,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呵呵,我為地師傳人,從小擒拿格斗都是基本功,尋常兩三個大漢本不是我對手。
我隨手一擋,兩條手臂重重撞在一起。
下一秒,我發出一聲慘。
「媽呀,你這胳膊鋼鐵做的啊!」
7
我實在沒料到,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婦,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很快,我和江浩言就被他們夫妻制服了,王哥取下一把草藥剁碎了,塞進我里。一會工夫,我就舌頭發麻,渾僵,不能彈。
江浩言也被喂了藥,丟在旁邊。
王嫂取來油墨,對著我的臉仔細描畫,一邊畫一邊嘆氣。
「你也別怪我,子都是父母的心頭,我舍不得娟子去送命。」
「你要是運氣好,遇上雄野人,不一定會死的。」
妝容很復雜,王嫂認認真真畫了一個小時,直到天徹底黑下來。王哥扶著江浩言回客廳沙發上躺下,然后夫妻倆帶著我,去了村里的祠堂。
祠堂門口站著兩個神嚴肅的老頭,其中一個就是王洋洋口里的五爺爺,見我過來,五爺爺朝王哥兩口子點了點頭。
「嗯,你們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送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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