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面面相覷半晌後, 各懷心事導致牛頭不對馬的兩人終於覺得仿佛有什麼事怪怪的。
「所以, 你沒有想悔婚,只是怕自己忍不住想對我『來』才躲的?」趙澈謹慎發問。
「我當然沒有想悔婚,」徐靜書想想不對,後知後覺地炸跳腳,「我也沒有想對你『來』!」
急之下沒注意,音量陡地高了不。
站在面前的趙澈對的突然震聲還沒什麼反應,旁側廊簷下正行過來的念荷倒是滿臉惶恐地呆住了。
「念荷你你你不要瞎想!我可是正經人……」餘瞥見念荷的模樣,腦中糟糟, 竟詞窮地哽住了。
算了,說多錯多,還是閉吧。
徐靜書繃著麻木的紅臉住口收聲,打開門將趙澈拉了進去。
不過還沒忘記桌上那很「那個」的小冊子, 也不敢領趙澈過去坐,就將他堵在閉的門扉前。
沒了第三人,徐靜書總算自在些許, 清了清嗓子放聲氣:「是出什麼事了?」
趙澈垂眸端詳片刻後,忽地展臂將攬進懷裡。
悉的溫馨香乖順地任他收攏, 沒有想像中的懼怕與厭惡,這讓趙澈慢慢定下了心神。
「允州的事,你都聽說了吧。」
他的語氣並非疑問,而是小心翼翼的陳述。
「嗯, 邸報上寫了, 」徐靜書將額角輕抵他的頰邊, 疑的嗓音糯淺輕,「你想說什麼?」
這般反應讓趙澈懸著的心放下大半。他笑了笑,輕聲道:「就想知道,你對我在允州做的事,有沒有什麼……看法。」
「當然有看法啊。」
徐靜書抬起頭來覷他:「雖說允州軍與紀將軍的大軍對峙已算是坐實了反心,按律來說姜正道父子做為主犯最終是要被問斬的,但你對他們未審未判就行斬殺,這在律法規程上來說其實有點小問題。不過《朝綱》裡關於這種形的法條很含糊,段老、顧大人和我,我們三個人就三個看法,這事便是由刑部或大理寺審議,火也燒不到你頭上的。」
趙澈不知自己該笑還是該惱。他提心吊膽一個月,怕會覺自己行事心狠手辣而驚懼疏遠,結果這兔子本沒想這茬,專心用他這實例在與人探討《朝綱》中的法條規程?!
見他不說話,徐靜書以為他在擔憂後續的事,便非常義氣地抬頭:「行事那時你未擔朝職又未襲爵,且儲君令你與駙馬前去解決允州的問題又是經過皇帝陛下允準,即便有誰要彈劾這其中的錯,那也只能彈劾皇帝陛下與儲君。你別害怕,若有人非要衝著你來,那庭辯時我替你去答,會護好你的!」
生生的小臉上寫滿了篤定,烏潤雙眸中閃爍著亮晶晶的芒,像盛夏烈日裡被曬到將化未化的糖塊,有鋒芒棱角,卻又有盈盈滴的糖凝。
「你這兔子,可真是個寶……」被陡然甜到心尖發的趙澈渾一鬆,噙笑閉目,後背上後的門扉。
下一瞬,他皺了五,從牙裡出嘶痛與悶哼之音,臉霎時又白三分——
他忘了自己後背的傷了。
「怎麼了怎麼了?」徐靜書慌得手足無措,手出又回來。
趙澈抿,頭滾了好幾滾,待到忍過那痛意,才慢慢張開眼,虛弱苦笑:「傷了。這幾日忙著趕路,沒上藥。」
徐靜書又急又心疼地直跺腳,眼淚都快出來了:「既傷了那就該回府上藥休息,做什麼非得跑過來?」
「我想……」
「你你你閉!」徐靜書含著眼淚瞪他,哭腔兇,「阿蕎有從府中帶過來一名家醫,我讓念荷去請來給你上藥。然後你就趕回去。」
說完,就手要去開門。
趙澈連忙握住的手:「若我沒記錯,阿蕎帶過來的那名家醫是……鮮於大夫?」
鮮於大夫全名鮮於蔻,早在信王府還是長信郡王府時就被禮聘為府中家醫之一。雖不是什麼當世頂尖的名醫,但理點「給外傷上藥」這種事還是遊刃有餘的。
不過此刻趙澈從頭到腳洋溢出來的拒絕,並非不信任鮮於大夫醫的緣故,而是……
鮮於蔻是大夫。
「我的傷在後背,要的。」趙澈彆扭地輕瞪徐靜書一眼。
徐靜書淚目回瞪:「醫家看待傷患是沒有男之分的!」
「可我這傷患看醫家就有男之分,打小就這樣,改不了的,」他倔強又驕矜地略抬下,哼聲笑道,「別擔心,沒事。」
這什麼貴公子的破講究!徐靜書著惱:「若真沒事,你會在門上靠一下就白了臉?!既不肯讓鮮於大夫來,那就趕回去讓府中別的家醫替你瞧瞧。」
「沒什麼好瞧的,外傷而已,隨便灑點『白玉生散』就行,」回去後就要過五日才能再見了,趙澈當然是要想法子在這裡泡多留幾個時辰才肯走的,「要不,你幫我?」
他指了指書桌:「我坐那兒就行……咦,桌上那是什麼?」
徐靜書面上一僵,忙將門打開推著他往外走,無比:「沒、沒什麼。既你傷在後背,坐著多難?去我寢房裡好了!」
趙澈被這意外之喜衝昏頭腦,便也忘了對桌上那個小扁盒的好奇了。
*****
進了寢房後,徐靜書想起姑母的叮囑,便轉出去喚了念荷在寢房外間候著,一則是幫手準備溫水、棉巾什麼的,二則,這就不算與趙澈獨了。
這時節天氣並不涼,趙澈褪去上衫趴在小姑娘香香的床榻上,薄錦被隻蓋到腰際。
其實他後背的傷口並不太深,此時也開始結痂,最嚴重的時刻早已過去。
但那道傷口很長,幾乎是從右肩胛下斜斜拉到近腰,看這傷勢的能想到當時的形勢有多兇險。
徐靜書看得心疼,也沒顧得上赧,拿沾過藥酒的棉布輕地替他清理傷口邊沿,時不時還替他吹吹。
如此反復幾回後,趙澈的背脊漸漸繃,耳尖著詭異的紅。
「我下手太重了?弄疼你了?」徐靜書趕忙停手,關切地問。
趙澈將臉埋在枕間不吭聲,片刻後才緩緩搖了搖頭。
「好吧。若是疼了,你就告訴我。」徐靜書不疑有它,又換了張幹的棉布來。
怕作太快會控制不住力道,極其耐心地順著傷口邊沿一點一點拭上去。
著棉巾的指尖不經意地挲過他的,無端端就惹出一麻麻的熱燙從指尖直衝臆。
而趴臥在床榻上的趙澈眼可見地打了個激靈。
徐靜書慌忙停了手,滿面通紅地咽了咽口水。
兩人都沒有吭聲,兩道淺淺的呼吸聲就格外清晰,以一種可稱曖昧的姿態無形纏在燥熱空氣中。
周遭四圍的氣氛陷一種讓人心慌意的怪異靜謐,尷尬中著旖旎,無措中又藏了點蠱人心的神吸力。
面前健碩實又線條優的脊背讓徐靜書眼前驀地浮起了小冊子上的某些畫面。
這讓心虛又臊地停了作,閉上眼深深吸氣,在心中拼命告誡自己:這樣是不對的!要心無雜念做個正直的姑娘!
然而,面紅耳熱、心跳如擂、口乾舌燥,這些忍不住慄的陌生都在告訴……
分明就滿腦子只剩雜念,睜眼閉眼都有小冊子上的畫面,正直什麼的,只怕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
不用照鏡子趙澈都知道,自己深藏在枕間的臉定已不復先前的疲憊蒼白。
兩頰燙得似乎能將枕頭都惹燃了,這還能蒼白才出了大鬼!
他死死將臉向枕頭,拼勁全力制呼吸吐納,咬牙關將丟臉的低聲從頭下。
什麼作繭自縛呢?他此刻的下場就生詮釋了這個詞。
當小姑娘纖潤的指尖沾了藥輕輕上他後背那道傷口,還糯聲細細地問「疼不疼」時,他終於反手扣住了的手腕。
傷口不疼,疼的是……別的地方。
很要命。比在允州孤一人被薑家一大群嘍囉提刀圍攻時還要命。
當然,這些話他只能在心裡嚎,哪好意思說出口。
「那個,」他費勁地穩住呼吸,悶在枕間輕道,「不用這麼……麻煩的,你索直接……拿藥瓶往傷口上灑就是。」
再被這麼「來去」,怕要出大子。
「哦,」小姑娘不知為何莫名乾咳了兩聲,才接著道,「好的。」
答應得非常痛快,仿佛他這提議解決了天大困擾。
話音剛落,以過於豪邁的姿勢拿整瓶白玉生散沿著他的傷口豪邁灑了一通。
「白玉生散」這味藥,直接接未完全癒合的傷口,起初會有一點點刺痛——
前提是藥量不能一下給太大。
這麼整瓶灑下來,趙澈後背立時如有火燒,疼得眼前一道白,腦門繃得直發木,哪裡還有半點綺麗心思?
好半晌後,他才艱難抬起臉,扭頭看向,滿眼寫著痛苦、虛弱與無助:「你還真……下得去手。」
滿面通紅的徐靜書眼中盛滿無措:「是、是你我直接往上倒的。」
「但我沒說,」趙澈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一次倒整瓶。」
這兔子,怕不是想弒夫?!
算了,他還是趕回府吧。若當真在大婚前幾日丟了命,那他此生未免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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