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龍》

無論什麼都不會沉寂太久，江湖也不例外。

龍十三一襲白衫，在無極城外的朔風中袂飄飄。他微微顰著眉，用寒星一般的眸子冷冷打量無量城城頭的那面鷹旗。

鷹旗高高立，很神氣很驕傲，一如往常。

你已經撐得太久，是時候歇歇了。龍十三深深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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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季比往常寒冷、漫長。天空中覓尋不到飛鳥的蹤跡，河流僵死在綿綿的衰草深。除了風的呼號，仿佛一切都己陷絕的深淵。

是以居然的視野里出現一個奔馳的紅影時，他的心砰然而。

紅影在蒼白的背景中有如一團燃燒的火，帶來一不可言喻的希。

蹄聲越來越近，每一聲都象是踩在居然的心頭，短促有力，直如六月天接二連三的霹靂。居然恍惚悟到什麼，但他無法收拾起支離破碎的思緒。紅影漸漸可辨，在居然的眼前幻化一幕幕灰黃的刀劍影。一漫過他的雙瞳，不堪回首的過去勢不可擋地涌他的記憶。他緩緩閉上眼睛，任絕和希噬咬他搐的心。

蹄聲在不遠嘎然而止，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篤篤踱到他面前。

“勞駕。這兒可是狐迷谷？”

居然點了點頭。他仍閉著眼，在心里暗暗思忖對方的模樣。來人的聲音如此悅耳聽，想來模樣也不會遜到哪里。

來人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目又落在居然上。

“勞駕。打聽一下，這附近可見過一個木道士的?長著一對掃風大耳的瘦道士。”

居然搖了搖頭。這里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不會吧？”來人用吳儂口音喃喃低語了一句什麼。居然聽出個大概，大意是問這瞎子真是白搭了。

可以想見嘟起一臉疑的神，居然忍不住睜開眼，頓時吃了一驚。

倒不是對方如何貌如花，而是實在太象一個人。

對方顯然也吃了一驚，京瓷一般白晰的臉上慢慢騰起一片紅云。

“明明不瞎，為何要裝神弄鬼？”略帶惱怒地斥道。

居然呵呵一笑，心中莫名地用無比。自從他在飛雪橫渡一戰名以來，還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飛雪橫渡雖是昨日黃花，但屈指數來，他的天絕劍在江湖上只怕還是無人能出其右。

“你還敢笑？”那孩兒誤以為居然心存輕薄，果真惱了，唰地出背劍指著他。

居然笑地看著，不以為意。他想起了那個人和那些快樂的日子。那些塵世的花前月下，已然恍若隔世，遙遠的宛如夢境。

“你若說出木道士的下落，本姑娘且饒你一回，否則。。。哼！”

居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的確不知道什麼木道士。

原先蔽日的那片灰云悄然移開，天空一時晴朗眩目。忽然有不知名的聲響從遠傳來，或高或低，如野的嘶嘯，又如詭異的誦。

那孩兒怔了怔，向聲響來張，臉上顯出欣然之。

“他來了。”

“誰？”居然口問道。

“木道士，嘿嘿，你怕了麼？怕就閃一邊去。”姑娘頭也不回地說。

居然細細聽那聲響，確是異乎尋常。初聽時備覺糙無章令人心浮氣燥，不多時陡然一個變調，又儼然高山流水令人百骸生暢，其后又陡然變調，令人一會云里一會霧里，花樣百出綿綿不絕。音質低沉，但又清脆鏗鏘，大約出自某種異質的弦。只是以他閱歷之，亦說不出個所以然，忍不往暗暗搖頭。

“木道士用的當然是木琴，豈是你能聽出來的。”那孩兒料事如神，不用回頭便言中居然的心事。

居然臉微微一紅。他本置事外，現在好奇心頓起，一心想看個究竟。這木道士來頭不小，不知是何方神圣。

那孩兒突然回過頭來，一臉正地對居然說：“木道士的孽海花一出，便要見，你還是避開為妙。你雖不是好人，也不至于因此無辜送命。”

想當年在江湖上叱咤風云時，這小丫頭只怕還沒有投胎，現在竟然將自己瞧得一文不值，居然簡直哭笑不得。他擺了擺手，意思是生死有命，不必介懷。

那孩兒見他如此，從鼻孔里哼出一聲，扭過頭去，不再多言。

一陣急如雨點的嘶鳴后，那怪異的聲響突然被腰斬一般再沒靜。這時又一片灰云蔽住太，四周頓時暗下來。

“都是些沒出息的東西，只知道裝神弄鬼。”那姑娘恨恨地大聲喝道。

連帶著罵上居然，居然的臉上一陣發熱。他呆呆看著孩兒冰雪般無暇的脖頸，似乎又回到氣方剛的年時，一時難以自持。

忽地，那聲響炸雷一般在耳畔響起。居然立氣上涌，一陣眩暈。他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君傳音，一門匪夷所思的功夫，厲害無比。來人若是要取他命，真是易如反掌。想到這里，他頓時嚇出一冷汗。

“雕蟲小技。”那孩冷哼一聲。回頭看了看居然，見他居然沒事，倒也微詫異。

“小娘們，你千里迢迢來找老道，是不是老道寂寞難耐啊？哈哈哈。”說話間，一個形瘦長的灰影飄然而至。在居然看來，其輕功之佳，簡直天上人間。

“呸！”孩兒怒目圓睜，咬著牙道：“你這死牛鼻子道子。就算你躲到閻羅殿我也要揪你出來，瞧我不把你剁醬。”

“老道嚇死了，尿都出來了。”木道士惻惻地笑道。

居然心頭一陣迷，他真是越看越不明白。以他的手，只怕在木道士手下連三招都過不去。這小姑娘既然找上門來，肯定很清楚對手的手，可卻是一付竹在的神。這小小年紀，殺只都難說，莫非有神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