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這一刻站在這座舉世聞名的大橋上，著滾滾東去的江水，這是他畢業五年后第一次回到這個城市，這座大橋帶給他無數好的回憶，而現在，這一切都將歸于塵土。

五年前，他邁著激昂的步伐走出大學的校門，而等待他的卻是一場當頭棒喝。無論如何，他的傷口已經不能復原。

他這次回來，第一時間來這座大橋觀賞風景，還有一個晦的目的。這座橋對于在這個城市，甚至在這個國家的一部分人來說，是一塊圣地，每年都有很多的人從不同的地方趕到這座橋上，把自己以及所有對人世的憎仇用輕輕的一躍，就投那滾滾黃沙之上。

這麼說也許有些悲涼，但這是事實，這座全國有名的大橋下面日夜不息的江水真的是他們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歸屬，生不能盡如人意，那麼，死后就讓自己擁抱大海吧。但愿這些人能洗清他們最后的塵埃。

楊晨出發來這個地方的時候，抱的就是這樣的想法，這個時候這座他所悉的城市燈火依然璀璨，但夜卻已經深了，公路上面車輛打著探燈匆匆而過，誰也沒有在意在欄桿邊仰的失意人。

在來的時候，楊晨下了多大的決心尋死，無人能夠知道，但朋友的背棄，家人的不理解，最重要的是這個社會對他的敵視，讓他不堪忍。但當他回到這里的時候，他猶豫了。

他沒有給留守在這里的任何一個朋友打電話，但他腦海里卻浮現出那間充滿著歡笑的405寢室，以及大橋下面朋友們嬉鬧的背影。最重要的是，一個孩的面容就像在那燈火輝煌的夜空向他招手。

“兮兒，我真的對不起你！”楊晨喃喃自語，像是要在厚重的空氣里力抓住命運的末端。

就在他靈魂即將出竅的那一刻，一束強打在了他的上，讓他的眼睛暫時的失明，過欄桿的也不自主的收了回來。

“小伙子，有什麼事想不開呢？”一個和藹的白胡子老爺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提著蓄電電筒。

楊晨聽得耳邊的話語回過神來，“我……”楊晨沒什麼想要說的，或者說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開始講起。

“我是一個罪人，一個對社會，對家庭無用的人！”楊晨充滿歉疚地開口說道。

“在我眼里，任何罪行都沒有生命的珍貴來得重要！跟我老人家好好講講你的故事！”那束強不再打在楊晨的上，而是向江面的遠方，像是沖破了重重迷霧，指引了新的生命的航程。

“我傷害我的人，我傷害我的家人，我的存在已經毫無意義！”楊晨也知道如果這束再晚來一秒，那麼在他耳邊響起的便不再是這位老人家關切的詢問，而是呼嘯的風聲，最后“噗通”一聲，如醍醐灌頂般讓他疼痛，也讓他迷離，最后，讓他失去所有。

“你你的家人嗎，你你的人嗎？”老人家著楊晨，楊晨卻看不到他的眼睛，因為楊晨的眼里一片模糊，他還沉浸在剛才的意識里。

“我他們勝過我自己！”楊晨明白，自己愿意為他們做任何事，包括獻出自己的生命。

“那你為什麼要做出傷害他們的事呢？”

“和我相了七年的人在淚水中扭頭而去，說，依然我，但卻不得不離開我，我知道，我傷害了，多麼希和我走進婚姻的殿堂，多麼希和我相濡以沫，可我知道，結婚并不是花幾塊錢去民政局領一個證那麼簡單的事。我至今一事無，連最起碼的質生活基礎都不能提供給。我甚至在借酒澆愁的時候對揮拳相向。我不得不說我是一個多麼十足的混蛋。我的家人等著我反哺，但我現在連自己都無法養活，我眼睜睜看著母親漸漸蒼老，我眼睜睜看著父親病加重，我卻無法抗爭。”

“小伙子，我看你眉清目秀，堅定執著，應該在這個社會有容之地，為何要走到這部田地？”老人用一種慈祥的在楊晨看來是父一般溫暖的目看著楊晨道。

楊晨也到老人對自己的關心是真切的，握著欄桿的手松了松，“老人家，你不知道，我外表鮮，卻帶著罪惡！”

老人家目閃，“我老人家表示不能理解了，如果你是罪惡的人，你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釋放你的罪惡！我觀其言，查其行，認為你不是一個壞人，而且，恰恰相反，我認為你是一個好人。是什麼讓你心境如此凄涼，不會只是你朋友離開了你吧！”

“老人家，本來，我是一個將死之人，也不想跟你多說什麼，但是個人都會對這個人世充滿眷，哪怕，再回頭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啊。那麼，我就跟你說說我故事吧！”

楊晨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是什麼，也許，他已經不那麼有必死的決心了，那一刻，他看到的是楊夕的笑容，而不是絕的淚水。

“我本是一個讓人羨慕的天之驕子，那幾年，我們村就我一個考上了重點大學，我以為我的人生已經改寫，沒想到四年后，我卻墜了無底的深淵。這一切就源于進公司的職檢，你知道，也許是我因為年輕，對自己混不在意的緣故，檢檢查出了HBV，也就是乙肝病毒。這是一個人人談虎變的病毒。公司以此為由，拒絕了和我簽勞合同。也許是格上的原因，也許是別的什麼，我選擇了忍讓，黯然離開了最初夢想生長的地方，回到我們老家的省會繼續找工作，但半年下來，就因為檢時的那一個猩紅的‘’，我一次又一次被拒之門外。幸好，我朋友沒有離開我，還給我莫大的鼓勵，家里也默默地支持。可最后，三年多以后，朋友還是無法忍我于長期失業狀態下的人格變化，而選擇離開了我。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其實，從知道那個病毒進我開始，我就已經絕。直到后來，我看著結婚，生子，給兒取的名字都是我們事先約好的，兒就晨兮，兒子就兮晨。所以，給兒取了一個名字魏晨兮。我想，離開我的時候心里一定在滴，這越發的讓我絕。親手把你的人推開自己邊，那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我知道自己可能最終無法給予幸福，所以，有一段時間，我變了，變得暴躁，變得不可理喻。可我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了，你絕的不是朋友對你的拋棄，而是這個社會對你的拋棄，更進一步說，你絕的是你自己對自己的拋棄。年輕人，雖然我知道在我們這個神奇的國度，一個HBV病毒意味著什麼，但你要知道，全國一億多這樣的人，并沒有多像你一樣選擇放棄，甚至墮落，也許生活并不盡如人意，但他們可都還頑強地活著，你為什麼不能看到明天的曙呢？煙嗎？”老年人從懷里掏出煙盒，打開，遞給楊晨一支。

“謝謝！”楊晨接過來含在里，又從自己兜里掏出火機，輕輕點燃。

老人家似乎并不煙，看楊晨點燃香煙，然后笑了笑，把煙收進了自己的懷里。

“老人家，多謝你，我覺好多了！”一清香鼻，然后進肺部，這煙是什麼煙，一點煙的味道都沒有，楊晨也算是一個老煙民，他就著一點亮看了看煙，沒有牌子，甚至連過濾都沒有，這個年代，沒有過濾的香煙簡直都快絕跡了，除了所謂的哈瓦那雪茄外，市場上賣的香煙基本都有過濾的。

相對來說，這煙更像是戒煙的煙的那種味道，甚至有一清涼的薄荷味，甚至，有點微醉。

“大爺，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窩囊，有些不敢擔當，但我真的忍不了折磨，特別是那種心靈的重，你知道嗎，我在電視上看到有人因為乙肝病毒攜帶考公務員不被錄取，就提刀殺人，有人因乙肝而被公司開除就把公司告上法庭，相比他們，我卻逆來順，選擇了忍讓，我知道我這輩子太過懦弱，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我做一個強者，即便患乙肝，也要為爭取自己的正當權力而力。一味的妥協，卻把自己向了人生的死角。”

“年輕人，我老人家在這座大橋上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他們選擇輕生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我知道，他們都對人生充滿留，在我的勸說下，他們都認真找回了自己，我希你也能這樣，沒有邁不過的檻，揭過這一頁，明天的太依然好地照耀著大地。回去睡一覺吧，明天醒來也許就是另一片天地。”

“老人家，謝謝你，你挽救了那麼多人的生命，也挽救了我。我不再去想下輩子了，這輩子我遇到了你，即便是因為我的苦還不夠，我也要堅強地活下去，也許，我不應該讓自己走進死胡同，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會有一條適合我自己的道路。”

“哈哈，這樣最好，你難道不覺得這個世界如此麗嗎，你怎麼舍得離開。孩子，為了你的父母，你也應該勇敢地活下去，不管你人生有多災難，家，永遠是你的避風港，即便你走投無路，家里的門是永遠為你敞開著的，沒有什麼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謝謝你，大爺，我不想死了，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我去我們學校邊找個旅館住一夜吧，明天去看看學校，我要從頭開始。”楊晨猛吸一口煙，等煙灰燙著自己的手指了，才狠狠地把煙頭丟進無盡的江水，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大爺，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小伙子，我救人是不圖回報的，回去吧，好好睡一覺……”老人家在說這話的時候，臉有些詭異，但楊晨沒有看到。

“嗯，大爺，我能知道我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何必再見！你我也只是萍水相逢，有緣再見吧！我就先走了！”

老大爺說完，上停在路邊上的自行車，佝僂著影，離開了，楊晨很想追上前去，但大恩不言謝，自己太矯了，反而就顯得太虛假。

楊晨看著天邊無盡的月亮，好像越來越亮，像極了即將初升的朝。

看著老人家離開后，楊晨也住了一輛出租車，讓他帶自己去到學校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