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步虛行

作者：箴弄

序之章

　伴著呼嘯的寒風，漫天雪花飛舞。遠的一個小山上，有兩個人立在巨石上遙著山腳的村莊。左邊一個頭戴高冠的年輕人落寞的看著村中某，張口問道：“小玉兒，你還在怨老夫嗎？”

　　旁邊一個高挑的白子迎風而立，凝視著山下小村中那座破爛的茅屋，淡淡地說道：“沒有。”

　　“當年的事是老夫不對……”年輕人悵然地嘆著氣，面上竟顯出蒼老之，他轉頭看著旁的子，歉意地說道，“你知道，天上那些人給老夫封的是什麼位置。他們又怎會允許老夫帶他一起上去？”

　　“土伯，小玉兒沒怨誰，從來沒有過。”白子拂過額間被風吹散的秀發，雙目仍是盯著那茅屋，口中輕聲說道，“小玉兒只是想在這里陪著他，怕他寂寞。”

　　年輕人看著白子，認真地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不想呆在天上老夫也可以安排你轉生，興許你還可以得道仙……”

　　“不用了。”白子癡癡的凝著遠，喃喃地說道，“不仙又和現在有什麼區別……我還是在這里陪著他吧。”

　　年輕人長嘆口氣，從懷里拿出一顆珠玉給。他一甩寬大的袖邁步向前走去。在前是一片懸崖。然而走過懸崖，年輕人仍是緩緩前行，漸漸的，他竟然憑虛而立，踏步上青天！

　　此刻，天上陡然現出七彩，伴隨著朵朵祥云，陣陣仙樂傳來。空中有數個宮裝子手挽飄帶，翩翩飛舞，嬉笑著從竹籃中灑下片片鮮花。

　　寒風凌厲，白子對空中的景視若不見，就這麼一直遙著遠方。一陣低沉的哀鳴傳來，在子后不遠有個龐然大仰首向天，不住的吼。

　　其時，有獵人偶然見此景。傳于鄉里，鄉人皆言此山有大妖，仙人下凡除之。后村正以祥瑞報知囘府，得賞百金。

　　然而此時在那白子遙的破茅屋里，有爺孫二人正在閑談。

　　“我說爺爺，人真的能像鳥兒一樣飛麼？”

　　暖烘烘的壁爐里噼里啪啦的響著，穿著土灰麻布服的小男孩端坐在小小木椅子上，盯著搖曳不定的爐火，出神的說道。

　　老人卷起布袖子，把一段凹凸不平的木頭扔進爐灶里，聽見孫子的話，不由得笑著回頭說道：“呵呵，只要你想，就一定能.”

　　“哦”

　　聽到孫子沒有什麼力氣的回答，老人稍稍呆了一下，用小木撥囘弄幾下爐火，起走到孫子旁邊弓下腰，擔心問道：“小娃子，怎麼了？快讓爺爺看看那里不舒服？”

　　“沒，沒什麼。”小男孩抬頭看見老人爐火下映的紅彤彤的，滿是皺紋的臉，只覺得口堵得慌，轉頭躲開老人的視線，遲疑的說道，“就是有些懷疑。前兒個臨街的小翠，大牛，書呆囘子，悶葫蘆他們都笑話我，說我做夢呢。”

　　老人聽到這悄悄嘆口氣，復又搖頭失笑起來，孫子疑的目中緩步走到旁邊的柴火堆旁，坐在上面捋著花白的山羊胡子，緩緩說：“一群沒見識的小娃娃，這樣的話可信不得！記住爺爺的話，只要你想去實現它，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一定要去做，千萬不要讓自己后悔。有些事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時間會證明一切。”

　　小男孩聽著聽著，到最后幾句時哼的一聲撇過頭去，用行表示自己的不滿。自己已經很大了，都可以幫著打柴，跳水，做飯，怎麼還說自己小。明明自己都八歲了……

　　爐子噼啪噼啪的響著，屋外的風順著墻，嗚嗚的鉆進來。小男孩一抖，悄悄向爐子挪幾下小椅子，瞧老人見他沒發現自己的小作，小心翼翼的松口氣。

　　老人似乎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并沒發覺發覺孫子的不滿，只是呵呵笑著，滿是灰黑的手從后腰帶上囘出桿土制煙袋，把煙鍋里塞得滿滿煙葉，從爐子里拾燒的半截發黑，頭兒發紅的細木桿兒，拿煙袋湊上去點上火，滋滋有聲的了口，慢慢吐出，滿臉的陶醉。

　　小男孩的耳朵刷的豎起，聽到聲響后，快樂的抬起小囘臉，努力的用鼻子在空中嗅著殘留的味道，竟也是一臉陶醉。

　　“啪——”“哎呦——爺爺你干什麼又打我！”

　　著被煙袋那鐵鍋兒打過的腦袋，小男孩委屈的撇著，眼淚兒都快掉下來。

　　“你改不掉壞習慣！說了多次了？”老人努力做出一副嚴厲樣，但看著孫子皺一團可憐兮兮的小囘臉，忍不住手安小男孩小小腦袋：“別裝，我可沒使力氣，就你這麼貴一下都不得？”

　　小男孩搖搖腦袋努力擺老人的魔爪，半響仍是被牢牢抓囘住只得放棄，氣哼哼的抬頭斜撇屋頂不理老人，仿佛那混合著茅草灰泥木頭的破爛玩意兒里隨時會蹦出個寶貝。

　　“哎呦呦，生氣嘍？”老人松開手又不甘心似的，最后在上面拍了拍，故意苦起臉來，弄得滿是皺紋的臉更凹凸不堪，“這可怎麼辦好，小孫子生他爺爺氣了，唉，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連唯一的孫子都不理，這日子可怎麼過活，還不如去……”

　　“爺爺！”小男孩突地大，一下蹦到老人面前，使勁兒抓著老人枯瘦而又糙的手，哽咽道，“不許你再說那個字！說好要長命百歲的!”

　　看著小男孩小囘臉上掛著的水珠兒，覺手上那一雙小手的力氣，仿佛害怕自己突然消失一樣，不由得欣又難過的嘆口氣，張開懷抱把小男孩擁在懷里，低聲喃喃：“好好，爺爺一定長命百歲，一定……”

　　覺著被老人暖暖的懷抱，小男孩舒服的瞇起眼睛，尋個舒服的姿勢坐在老人上，復又不甘心把眼淚鼻涕使勁抹在老人服上，小小報復一下。盡管糙的布料咯的臉上有點疼。

　　“爺爺”“嗯？”“我想聽故事，聽會飛的人的故事。”“呵呵，好，這就給孫兒講，講那些會飛的人，那些名為仙人的故事……”

　五年后，秋。

　　清晨，天還沒大亮，屋外樹上的鳥兒便急匆匆鉆出來，撲扇著翅膀，投不遠山上的林子里。墻角草叢里了一宿的蟲兒還沒歇歇，仍不依不饒的喚。臨街人家里出來趕早做生意的人們打開屋門，呵著白氣，開始灑掃。隔壁王大嬸家的狗狗仍是勤的很，這麼早一聽見人聲就開始喚個不停。小翠還賴在暖和的被窩里不肯起，這不王大嬸又懶丫頭懶丫頭的罵上了。

　　背對不肯落下的月牙，陳琦想象著王大嬸趕鴨子似的，把小翠這丫頭攆起來的景，心一下子愉快不，了背上滿滿的柴哼著歌兒，迎著天邊的一線朝囘向家走。

　　一進門，仍是看不到往年勤勞而又疲憊的影，陳琦嘆口氣，把柴輕輕放到屋子角落。走到炕前看到爺爺安詳的睡臉，總算昨兒個拿來的草藥還有些用，沒再聽到那充滿痛苦和息的咳嗽聲。

　　悄悄關好門，又拿塊破布擋住有些風的窗戶，確認清晨充滿涼氣的風不會打擾屋里重病初愈的老人，陳琦才奔向不遠村口的學堂。

　　一路上很多起個早兒的人們看到陳琦，紛紛和這個可憐又勤的孩子打著招呼，陳琦也如往常一樣笑呵呵的應和，遇見有的老人送些熱氣騰騰的饅頭菜包子之類，他也不推辭，只是一邊吃著謝著一邊默默記下，打算今兒個什麼時候去給人家幫幫忙。

　　“嘿，倒霉蛋！”

　　一聲大讓陳琦立馬沒了食，匆匆幾口把手里的東西吃完，口齒不清楚的還擊：“什麼事，你這個大笨牛！大清早兒的就瞎喚什麼!”

　　從剛走過的門里跑出個獵戶打扮的壯實年，相比陳琦瘦弱的子，高高大大的量是陳琦最羨慕和嫉妒的地方。那年幾步來到陳琦面前，笑著給他膛一拳：“你這倒霉蛋就這麼上不饒人，哪天皮了咱一起上山的時候再練練？”

　　“來就來，怕你不！”陳琦毫不猶豫地譏諷：“上回也不知是誰口氣大的很，最后反倒是熊了？怎麼樣，不怕回家李叔打你？”

　　“你說啥？怕，哼哼，咱李家什麼時候出過孬種？”年牛氣沖天的說著，看見陳琦不屑一顧的樣子，忍不住右手勾著他的脖子，“嘿，不就是上次一不小心讓你給弄倒了嘛，那是本大囘爺失誤，至于把你高興到現在？”

　　努力想把脖子上囘壯的胳膊拿開，陳琦悲哀的發現自己果然還是沒有這家伙力氣大，只得無奈的放棄，狠狠的給了這家伙一肘子，看見他夸張的哎呦一聲倒在地上，痛苦的翻來覆去的喚，是又氣又樂：“李阿牛快起來，這什麼樣子。讓先生看見又要罵你不守規矩，不講禮儀。”

　　李阿牛啊的一聲蹦起來，拽著李琦向學堂飛奔，邊跑邊：“對了，可不能再遲到，上次先生說再遲到要罰抄典籍的！該死，要不是書呆囘子那小子不地道，先生怎會發現我從后門溜進來!”

　　陳琦被拽的一個踉蹌，跑幾步才緩過來，里仍是不依不饒：“那是你活該！沒看見書呆囘子那一天臉都森森的嘛，明顯要找茬的樣子！”

　　“本大囘爺哪知道那小子心好不好？他天都擺出一副臭臉！”李大牛轉過頭，一副笑呵呵的傻樣，“其實，和他比起來反倒是看你更順眼些，起碼不痛快，嘿，咱倆可以練練！”

　　“去你的，誰想陪你這牛一般的人練練，那才是有病！”

　　“呵呵”

　　兩人跑了一陣，好不容易氣吁吁的來到村里唯一的學堂門前。瞧著這頗顯氣派的門面，占地僅次于書呆囘子家的房子，陳琦忍不住心中再次發出慨：要是什麼時候能有這一套房子，怕是這一輩子都值了吧。

　　李阿牛可沒那麼多的慨，幾口氣，四下瞧了瞧突地樂起來，對一臉錯愕的陳琦笑道：“今兒個出奇，都這時辰了先生還沒出來灑掃，八是被他婆娘昨兒個榨干了！”

　　聽見這話，陳琦一臉無語的盯了他半響，心里默默思量著，怎麼以往沒發現這廝竟是個人才！

　　背后啪的一聲作響，把這倆心懷不正的壞小子嚇個夠嗆，忙轉一臉正氣的討論起昨兒個學的那點墨水。來人一襲白儒衫，頭戴方巾，手握紙扇，頗有些文士風采。卻是一臉的白凈，下上一點沒有的年樣。他拱手作禮，鄭重的說道：“兩位賢弟可好，為兄在此有禮。不想剛來便聽到不雅之言，二位怎可對先生這樣無禮！”

　　一聽這話，可把李阿牛嚇的夠嗆，這小子耳朵像狗似的這麼靈。趕把那書生拉到一邊，低聲下氣的求了半天。陳琦一臉鄙視的看著，也不話。這書生樣的年便是他們口中的書呆囘子，姓齊，天高。是本地大戶的孩子，村正便是這家伙的爺爺，平時裝起來就是一副文人客樣，看似書呆囘子，實際上……為此，李琦常常在想，這家伙不就從小讀書麼，怎麼弄的一肚子壞水，加歪歪腸子，難道讀書就這麼毀人不倦？

　　半響，滿面春風的書生和哭無淚的李阿牛一起走過來，親熱的好似親兄弟一般。陳琦悄悄撇下角，隨即以更親熱的笑臉迎著二人，一起說說笑笑的走進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