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昭華如此不設防一個探子,鄭青云臉上閃過一霾,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黃芪著的太,水蔥似的手指打著圈兒,帶來冰涼:“若是沒有娘娘提醒,殿下如此的信任他,遲早要出事啊。娘娘為此如煩憂,還是要注意。”
“我自會注意,是一切的本錢。”鄭青云瞇著眼睛,像是一直小憩的貓兒“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今日休整一番。等明日我再去殿下那邊探探口風,順便打打關系,等著關系近了,我再去做那近幕僚,等到那個時候,我也就沒有心結,也不害怕了。”
“可是娘娘,為什麼要拒絕這次這麼好的機會?”銀杏從行李中翻出一個黃銅獅首的香爐,安神香在營帳中靜靜繚繞,很是好聞。
鄭青云沉默許久,半晌才笑出了一聲:“大概是不甘心吧,是不是聽起來很可笑,但就是這個原因,我不甘心。”
“娘娘,您不甘心是因為什麼?”銀杏不懂鄭青云是因為什麼不甘心,有些可惜,這麼好的機會,若是能趁此機會留在李昭華邊,就那麼寸步不離的盯著,必定會很多的危險。
鄭青云腦袋悶在被子里,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水汽:“我不甘心,是因為這一個字,我若真的是要做他邊的近侍,便要靠才華去做,若靠關系,這并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這機會千載難逢。”銀杏咬著下,亦是不甘心。
“我來他邊,并不是為了求高厚祿,我只想要他平安,無論在什麼職位,這就是我想要做到的了。”
這句話說出口,鄭青云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一分釋然。
安神香在房繞了幾圈,繞出一室的靜默,鄭青云羽一樣的睫在下眼瞼上投出一排影,因夕的照耀,這羽愈發的抖。
直到門外傳來了一聲:“大夫在嗎?”
鄭青云才猛地回過神,營帳的簾中已竄進來一個人頭。
銀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拿起了手中碾藥材用的木杵護在前:“你是誰?”
來人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個子瘦小,皮黝黑,他指了指高高腫起的腳腕:“我腳扭了。”
“你的腳扭了?”銀杏松了一口氣,隨手把木杵丟到了一邊“這點小事,不用來找我們吧。”
“你們不是大夫嗎?幫忙治一治啊。”黑皮小子見銀杏是這麼個不在乎的態度,也有些不滿,一屁坐在了門口,大有不治好就賴著不走的趨勢。
鄭青云撐著爬起來,聲道:“去給他拿藥。”
鄭青云一頭青灑在前,又是一白,那黑皮小子看的眼一熱,說起了胡話來:“哎,我說你們當大夫的是不是都一個個長得這麼白凈呀?這瞧著跟人似的。”
“你再說一遍!”鄭青云面一冷,本就煞白的臉看上去像是一塊剛鑿上來的冰。
黑皮小子打了個寒,朝自己臉上扇了兩掌:“都是我賤賤,我拿了藥就走。”
“你。”瞧他不要臉的態度,銀杏急的要上去給他兩耳刮舌子。鄭青云搖了搖頭,攔住了人。
“讓他去吧,他也是個過苦日子的人,平日里都那麼累了。如今腳扭了,更應該好好休息。”這不是鄭青云在恤這個不懂禮貌的黑皮小子,而是這段時間,軍中的將士的生活,著實讓鄭青云覺著太過辛苦。
這苦中作樂,總算得上是安。
“大師兄,連你都幫著外人。”在外人面前,銀杏不好著娘娘忍著沒跺腳抱怨了一聲。
鄭青云只是一笑了之:“我哪里是幫著外人,我是幫著病人。”
這話話音剛落,門口又竄出來那個黑皮小子的腦袋,指著鄭青云問道:“你是他們的頭兒吧。”
鄭青云點點頭:“我是,小兄弟,怎麼了?”
黑皮小子別扭的嗯了一聲,抬起頭,黝黑的皮上,兩頰泛紅:“我看你比他們靠譜,你過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你要同我說些什麼?”
黑皮小子竄出營帳看了兩眼,確定了沒人猜重新鉆進來,神神的低了聲音:“我跟你講啊,吳先生有點怪,你小心一點。”
吳青松?鄭青云心中吶喊了一句,面無表:“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我是看你給我藥我才跟你說的。”黑皮小子不滿的哼哼了一句“不然我才懶得通知你呢,隨你去死好了。”
“隨我去死,你想說什麼?”鄭青云皺眉問道。
“我瞧見吳先生這幾天都怪怪的,一天兩頭的往你這跑,我還以為他跟你有些什麼呢。”說完黑皮小子盯著鄭青云又看了幾眼,嘟囔著,一個男人長得這麼白凈,見鄭青云又黑了臉,趕忙又接著道“我就跟著看了一下,結果就發現有點不對勁。”
“是怎麼不對勁呢?”
“他呀,這段時間別的不練,專練匕首之類的東西,我看他丫八是要對你手。”
“他對我手做什麼?”
黑皮小子一副了然的表:“你得到了殿下的信任呀,他這麼多年都沒得到殿下的信任,你一來,殿下就許你高位,你可不就是他的一個大障礙,他若想升啊,你就是絆腳石,不把你除了他怎麼往上爬,你傻呀。”
銀杏吔了一聲,一把拍在黑皮小子的背上:“嘿你這個人,手腳的,還說得出這番話來。”
“不要以貌取人懂不懂?”黑皮小子看了一眼銀杏,嫌棄的拍了肩膀。
“我怎麼就以貌取人了?你不就長這個樣子……”
“好了不要吵。”看著銀杏又要鬧,鄭青云抬手堵住了的,又接著道“小兄弟,你再同我說說。”
“這才對嘛。”黑皮小子一副大爺的模樣“求人辦事就該客氣些。我跟你講啊。我看他的,并不像是在做什麼好事,你可得小心一點。他這個人看上去大方,其實心眼兒小的很,不兄弟都被他暗算過。”
鄭青云心中狐疑,還是含笑將他送了出去:“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對于黑皮小子說的話,半信半疑,平白無故的有個人來告,告的還是那個表面上關系好的,瞧上去是挑撥,偏偏在懷疑的時候挑撥,這一切來得太巧太玄乎。
“我跟你說了,你不要跟別人講啊。”黑皮小子出門前還嚷了一句。
鄭青云只得像哄小孩子一樣安:“我知道的,你先出去吧,我得休息一會兒。”
等他走了,黃芪便沉聲道:“娘娘。突然進來這麼一個人,他說的話您可別相信。”
“我并不相信他。”鄭青云搖頭。
“那你還?”
“凡事都事出有因。”鄭青云有些疲勞的著腦袋“他突然來跟我說這些事,肯定是有所圖謀,要麼,他就是吳青松一派的人,要麼,他就是嫉妒吳青松的人,反正就是這兩種人中的一個,不會有其他的結果。”
“那您打算怎麼辦?”黃芪見鄭青云難,趕忙上前幫忙著太。
鄭青云隨著按舒緩的力道,慢慢的放松了神:“按住不發,靜觀其變。”
銀杏在一旁,拿著木杵撒氣:“娘娘,我覺得那個小鬼,可疑的很。”
“怎麼,你懷疑他?”鄭青云打趣道“還是剛剛起了矛盾了,這才懷疑?”
“才不是!”銀杏被打趣的紅了臉,半是辯解,半是手忙腳,半晌才吐出來一句“倒不是說懷疑,只是我的直覺而已。”
鄭青云聞言,笑了出來。
人的只覺,有時候,準的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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