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年節,在外務工的叔伯盡數歸家,勤勤懇懇上學的許默也終于得了年假休息。
但他并沒有安逸地躺在床上貓冬,而是每天親手為弟妹做三餐,間隙還要抄書,順便翻一翻食譜。
今天他新得了一個北方燒茄子的法子,正小心嘗試。
紫皮茄子削去外皮,撕小塊備用。
瘦相間的五花切小塊備用,再泡上一把紅薯條,就可以準備開火了。
往常燒火都是鄭如謙和方恒,今天兩個人都不在,溫知允和長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長宴站了出來。
是姜笙選的,說,“四哥的手是用來看病的,怎能燒柴。”
五哥的臉俊俏,但臉不能當飯吃,燒柴才能吃上飯。
長宴角搐,但不得不承認,有道理。
于是,他那雙執過千金,過良玉的手,抓住漆黑的燒火,在一次次失敗的練習中,點燃火焰。
許默趁機把五花塊下鍋,煸出里的油脂后下香料,注水,放進茄子,最后在鍋邊上薄薄的小餅。
中火悶燒一刻鐘后,薄餅撈出,鍋中尚有湯,迅速下條,再悶上半刻鐘,條吸飽了湯,茄子一抿即化,五花爛味。
出鍋灑上蔥花芫荽,香味飄出十里。
姜笙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歡呼,就看見兩個影拉著輛驢車,停在破廟門口。
衫襤褸,蓬頭垢面的鄭如謙沖過來,先是猛吸一口氣,眼淚就落了下來,“香,真香,還是家里的飯香。”
方恒也好不到哪去,一直在吸口水。
風餐宿整十日,兩個人都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此刻看著家中兄弟妹,眼眶幾度紅潤。
“二哥三哥回來了。”姜笙吸著鼻子,“你們怎麼才回來,你們……怎麼瘦了啊。”
許默還算鎮定,拿出兩件裳,又端盆熱水,“先洗洗手,吃了飯再說。”
簡單清洗完,兄弟妹六個又圍在小灶臺跟前,一人抓著一塊小薄餅,開始大快朵頤。
爛味的茄子好吃,飽滿溜的條好吃,連五花都香而不膩。
飯畢。
鄭如謙捂著明顯鼓出來的肚子,躺進被褥,滿足地嘆息一聲。
姜笙小白牙,猛地沖過去拽住他耳朵。
鄭如謙嚇了一跳,歪著腦袋求饒,“姜笙,小姜笙,妹妹,好妹妹,別扯我耳朵,有話好好說呀。”
“誰跟你好好說。”姜笙惡狠狠,“你跟我好好說了嗎?拐著三哥,突然就跑出去,突然就消失十天,再不回來,我就以為你們死外面了。”m.166xs.cc
“還有大哥,每天都坐在一堆菜里顛簸著上下學不說,我還花了二十文呢,你賠我二十文錢,賠我!”
如此兇惡,鄭如謙卻不害怕,反而嘿嘿笑了兩聲。
只有親人,才會因為關心而憤怒。
不過他這一笑,讓姜笙更氣了,拽耳朵的力度逐漸增加。
鄭如謙趕繳械投降,“給你給你,不給你二十文,二百文,二千文都給你。”
他從懷里往外掏錢,掏了半天,掏出來兩個銅板,放到姜笙掌心。
走的時候是二兩銀子,回來就剩兩文錢。
姜笙心痛地松開手,說不出來話。
鄭如謙趁機躲到方恒后,斯哈著安耳朵。
“老二老三,這事是你們不對。”許默終于開口,著老大哥的沉穩,“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消失十天,你們可知這十天大家有多擔心你們?”
鄭如謙跟姜笙嬉皮笑臉,但到了許默這,他只敢著腦袋,老實代。
“我們這十日趕路就用了八日,剩下兩日就在云水縣來回收菜,好在不負所,我收了滿滿一車的菜。”
“在外頭這十天,確實風餐宿,日子不舒服,但好在手里有錢,吃喝還是不愁的。”鄭如謙喟嘆一聲,“這才十天,我跟老三就不了了,真不知道小姜笙是如何流浪了七年的。”
足足七年啊。
風餐宿的日子有多苦,鄭如謙就有多心疼妹妹姜笙。
好在以后的日子,有他們。
鄭如謙直起,指著破廟外滿載的驢車,驕傲道,“大哥,我把菜帶回來了,這個縣里的人不賣給我菜,我就去云水縣買,云水縣不賣,我還可以去其他的縣城。”
只要有驢車,只要愿意吃苦,哪里的菜他都能運過來。
做生意的本質,不就是運輸嗎?
鄭如謙的笑容一滯,他好像索到了關鍵。
真正能做生意的關鍵!
“不僅如此,二哥還給大家帶了禮。”方恒正好,“這二兩銀真是被二哥花地打細算。”
姜笙本來蹲在地上心痛,這會突然蹦起來,沖到驢車跟前,“禮在哪,在哪?”
哥哥們全都莞爾。
說到底,妹妹也只是個七歲的小姑娘而已。
鄭如謙回過神,取出自云水縣捎來的糕點,介紹道,“這是我在街頭無意中見到的餌塊,號稱久儲不壞,味道彈牙,蘸些白糖更是味……”
他話音未落,姜笙已經抓起一塊送進里,剛嚼上一口,便迅速地吐了出來。
“呸呸呸,這什麼,生生要硌掉我的牙。”
鄭如謙哈哈大笑。
許默上前,起餌塊沉思片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餌塊乃南方特產,需得切片烤至微焦,或水煮至才能食用。”
“大哥果然博學。”鄭如謙頷首,“這餌塊確實是云南郡特產,我只是偶然遇見,這次購買更多的還是云水縣本地特產。”
云水縣雖然與斜縣只有一縣之隔,溫度卻足足差了四五度。
在斜縣早就凍死的茄子豆角,在云水縣較南部居然還存活一部分。
不僅如此,他們還發現了一種作茭白的食,乃云水縣百姓常用菜,但因為地理位置等因素,斜縣竟然從來沒有出現過。
鄭如謙出兩,大家稀奇地圍在一起欣賞。
許默默默地掏出書籍,查閱資料。
第二天。
鄭如謙和方恒休息過來,把這滿滿一車菜送到了悠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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