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嗓音似曾相識。
程哥……承哥?
有什麼在腦海中一瞬間接軌,懷歆幾乎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反應很快地微俯低,面帶歉意道:“不好意思,郁總,我剛才以為是別人。”
站起來才發現,他個子很高,幾乎要仰著頭才能對視。
未給他留出接話的空隙,懷歆出手,完善了臉上的微笑:“您好,我是北京這邊新來的實習生,我懷歆,您也可以我Olivia。”
金融圈里偶爾也慣稱英文名,多給對方一個選擇會顯得更加周到。
郁承看著,反應并不大:“懷歆。”
像是品味般的,這兩個字在他齒間漫然碾過,恰到好的低醇,男人眼里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也出了手:“不必這麼客氣。正常稱呼我就好。”
指尖的那一瞬間,溫熱傳遞而來,他一即收,懷歆也迅速回了手。
——空調太冷,襯得掌心好涼。
想繼續說點什麼,但因為剛才稍微遲疑了一下,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于是沒再強求。
會議室里太空曠,郁承在旁邊隔了一個座位坐下來,掏出筆記本電腦,戴上藍牙耳機,隨手拿過一份紙質版招書,對著屏幕開始瀏覽。
懷歆也重新坐回原位。
移了一下桌上水杯的位置,又做了幾個沒什麼意義的作,這才順著將臉朝右邊側過一些,不聲地觀察他。
郁承的側廓十分優越,那副眼鏡更像是裝飾,襯得氣質更加斯文,卻也引得人不自想要探詢更多。
有些人就算不聲地坐在那里也氣場十足,懷歆僅僅用余掃視都覺得有冒犯之意,視線垂落于面前零散擺放的紙張,幾分鐘前圈出來的一個數打了紅的問號,回想了一會兒才記起當時自己是什麼意思。
大約半個小時后,葉安琦來了。
和郁承打招呼的笑聲把懷歆從本就微微走神的狀態中扯出來,又抬頭看過去,但視線卻被葉安琦擋了個七七八八。
會議室中每天的座位其實都不是固定的,先到先得,葉安琦下風掛在椅背上,順理章在郁承和懷歆之間坐下來。
一本招書仔細翻完第三遍,已經快接近午飯時間。
書從外面走廊探出個頭,敲了敲門,提醒大家飯到了。
懷歆沒吃早飯,這會兒正好了。但是會議室滿滿當當,所有人都在邊看電腦邊做自己的事,沒有一個人有起的意思。
懷歆獨自走了出去。
看見牛、排骨、三種不同的套餐類型并排擺在桌子上,除此之外還有兩種可供選擇的湯品,松茸烏和蟲草花豬。
沒有拿,又轉回來。
安靜數秒,輕輕了葉安琦的手臂,眼神示意問忙不忙,是否方便講話。
葉安琦轉過頭:“怎麼了?”
“飯到了。”懷歆溫溫地問,“需要我幫你拿一份嗎?”
“好啊,謝謝啦。”
“牛、排骨和,你想要哪個?”
“牛吧。”
“好。”
懷歆稍頓一瞬,目越過葉安琦,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那承哥呢?”
郁承側眸睇過來一眼,再一次與正對上目。
他順手抬了下鏡框。很簡單的一個作,被做出一種極其漫不經心的覺。懷歆呼吸隨之屏住,看他摘下耳機。
“什麼?”
“飯到了。”懷歆看著他的眼睛,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話,“承哥,你喜歡哪一種口味?”
郁承沒有過多思考,點點頭,是那種很禮貌的淺笑:“我先不用,謝謝。”
“哦,好的。”
懷歆垂下眼睫,思緒在心里繞了一圈,又起出去了。
拿了兩份牛飯,站在門口,沒急著進去。大家手頭都有要的活,沒人有閑工夫分神來管在做什麼,懷歆斜斜地倚靠在門邊,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搜尋的目標。
人和人之間的磁場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有的時候僅憑一眼,就可以判定是否相容。一個作一個眼神,就能夠互相吸引。
就像現在。
捫心自問,承認,自己確實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這種迫切想要探尋的迷離又危險,卻是一場有趣的游戲,讓人愿聽之任之,罷不能地放縱樂。
此刻男人剛摘了眼鏡,正抱著臂,低斂眉目沉思。
他的表淡淡的,面容英,頭頂的氳落下來,在深邃的眼窩蓄出了一灣淺淺的影,昏暗翩扦,令人捉不。
過了一會兒,有初級律師過來,小心地同他搭話。郁承抬頭,未經鏡片修飾的眸清淺和煦。有如春風吹拂過后,清冷雪山悄然消融。
懷歆兀自看了半晌,才直起,提步往室走。
葉安琦拿到飯就開始吃,眼睛卻自始至終沒離開電腦屏幕。懷歆也安靜地喝湯,差不多八分飽的時候,放下餐,文雅地拿紙巾。
屋里的人被飯菜氣味吸引,陸續出去。懷歆拿出手機,措辭片刻,給程為發微信:【為哥,你有沒有郁承哥的微信呀?】
那頭沒過多久就推了張名片過來。
微信昵稱就是他的本名,郁承Alvin。地區寫的香港。
頭像是他的旅客照,不知在哪兒登山時候拍的,一片白茫茫的孤峰傲雪,可惜穿著嚴實的雪服戴著護目鏡,連表都看不清楚。
懷歆點了添加,編輯自我介紹:【承哥好,我是北京團隊這邊的實習生懷歆】
與預料中的漫長等待不同,才放下手機不到十分鐘,電腦微信版就跳出一則信息。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郁承:【你好】
標在輸框閃了幾下,懷歆逐字輸:【承哥好,你有什麼需要做的就吩咐我[呲牙]】
又過兩分鐘。
郁承:【好】
郁承:【謝謝】
對話就這麼戛然而止。
懷歆掃過一眼,頓了幾秒,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首先——
背景是簡單干凈的風景照,沒有任何不想看到的畫面。
其次,郁承開放了半年的可見權限。
懷歆手指微,向下瀏覽。
他發朋友圈的頻率適中,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商務風,甚至還富有生活氣息。
除了隔三差五就會轉發的行研和新項目推送,以及一些對于市場趨勢和時政熱點的思考,偶爾還會分一些生活中的瑣事,例如出差旅途中在機場看到的晚霞,又或者是某天和朋友出去壁球運的打卡紀念,甚至是生日的時候去郊區騎馬。
他的生日就在不久前,6月20日。很巧,和就差2天。
但這兩天就天差地別,是巨蟹,而他是雙子,難搞的類型。
懷歆這才想到查領英,搜AlvinYu。
很幸運地找到了。
工作經歷一片空白,沒有填寫,但卻了本科學年級。在耶魯念的經濟學。
上午偶然間聽他打了通工作電話,英文發音極為純正悅耳,這氣質倒像是留了洋的,懷歆大致算了一下,他上個月大概剛滿三十歲,比想象中更為年輕。
懷歆心中不知哪被牽了一下——覺得他甚至也不像三十歲,這麼一副保養得宜的皮囊,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個幾屆,走在路上說是師兄妹肯定都有人信。
……
幾個小時匆匆過去,Printer又送來了新一批的下午茶。
懷歆正從公司公告和研報中摘取可比公司的單店模型和財務報表,聞聲停下自己手頭上的活。
不同口味的油戚風蛋糕,賣相致可口。
申報招書的時候就這點好——伙食永遠是最到位的,除開尊貴的中飯和晚飯,還有下午茶和夜宵,而且種類繁多,恨不得一天八頓,好好犒勞一下大家。
懷歆家里沒稱,不知道這短短幾天胡吃海喝暴飲暴食有沒有變胖,但據腰帶的松度來判斷,應當是重了不。
力大或者久坐的時候就很容易想吃東西。中午才剛吃了飯,又有點了,出去給自己取了一份香草味的蛋糕回來。
蛋糕,甜而不膩,懷歆很快吃完。又工作了一小時,沒忍住,拿了第二份。
葉安琦不在,興許是在樓下和審計師開會,懷歆大略往右側瞥了一下,看見一片黑的角。
說了讓他有事找,一整個下午卻沒有任何靜。
下午茶在外面擺了許久了,他連會議室的門都沒出去過。
懷歆了個懶腰,活泛一下筋骨,終于又點開沉寂的聊天框,給他發:【承哥,下午茶有草莓、香草、藍莓和提拉米蘇的蛋糕,你要哪個,我幫你拿一份吧~】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掐著點回信的。
大概又過了不到十分鐘,微信彈出新信息。
郁承:【謝謝,我一會兒自己拿吧[笑]】
“……”
一天之了兩回壁。
懷歆盯著那條訊息,白指尖似有些苦惱地了太,而后輕輕嘖了聲,無聲嘆笑起來。
看似溫和、實則生人勿近的男人。
暫時不想管他了。
葉安琦發來一份新的文件,讓懷歆幫忙用自己的方法算一些數,看看和審計那邊提供的原始數據是否一致。
迅速回復一個“收到”,打開Excel細致地看起來。
這一看發現了幾不一樣的地方,懷歆捧著電腦下樓去審計所在的會議室,和他們進行核對。
大約去了大半個小時。
回來進門的時候就遙遙看到郁承從座位上起,端著一碟沒吃完的戚風蛋糕走到角落垃圾桶,扔了。
懷歆路過的時候,不經意往里看了眼。
——藍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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