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憋著氣等。

程又雪在年節的第二日就回了翎閣，認真地將寧肅遠的相關文卷都看了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氣得直鼓：“竟還跟唐廣君有牽扯。”

葉漸青倚著旁邊的長案淡聲道：“牽扯不深，他想結唐廣君，但沒結上。”

程又雪不解地抬眼：“大人怎麽知道的？”

“唐廣君一直想與我結。”葉漸青道，“他府上的事，我大多都清楚。”

心裏一驚，又雪跳起來就捂住了他的，一雙眼左看右看，確認翎閣現在沒有其他人在，才低聲音道：“這話你也敢說？眼看著唐廣君一黨還在清算呢。”

葉漸青垂眼就看向這白的手。

為了護的寧大人，這膽小如鼠的人還往人家獵犬跟前湊了，雖是沒傷著，右手的指甲蓋上卻是被那犬齒劃了一道痕跡。

到現在還在。

他抿，將這人的手拉下來，想握住，卻又想起這人到現在還沒回複他關於那些契約的事。

隻能克製地鬆開。

“我問心無愧。”葉漸青道，“他們查不到我頭上。”

程又雪皺眉搖頭：“世上哪有不風的牆，真被人攀咬上，就算大人再厲害，也得去宗正司走一遭。”

葉漸青忽然就問：“若我有難，你會像救你寧大人那樣救我嗎？”

又雪瞪大了眼：“葉大人，您什麽份，我什麽份，您若有難，那能是我可以救的嗎？”

道理是沒錯的。

葉漸青垂眼。

——但這種話，從自己喜歡的人裏說出來，可真是比外頭的雪還冰冷。

意識到他有些失落，程又雪手拍了拍他的肩：“大人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家，不要鑽那無用的牛角尖，你我眼下當務之急，是將這寧肅遠清算幹淨。”

“你我？”葉漸青抬了抬下，“這不是你翎閣的事，與我有何幹係？”

程又雪眨眼：“不是大人命吏部查他的？”

“我沒有。”

“哦。”撓撓頭，程又雪重新坐回椅子上了手，“那就是我的當務之急。”

認真地看起文卷來，遇見有用的地方就飛快地摘抄，小手端正地著筆，字也寫得極為漂亮。

葉漸青兀自生了會兒悶氣，倒是又開解了自己。

有今日的就實在來之不易，要不管不顧地救自己委實太強人所難，說得對，是他不該鑽牛角尖。

不提這個問題不就是了，一個大男人，沒事跟寧朝比個什麽勁。

深吸一口氣，他拉開椅子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有從門口路過，不解地往裏頭看了一眼，小聲問旁邊的人：“葉大人不是有年假嗎，怎麽也跟咱們一樣要伏案？”

“不知道，興許是年假用完了？”

“不會吧，我昨兒還聽他跟秦大人說用他兩日年假換程大人一日年假。”

“還能這麽換，那尚書省不是賺大了？”

兩人小聲說著越走越遠。

葉漸青頭也沒抬，替程又雪將有用的文卷都選出來，而後又幫抄錄了幾篇有用的。

兩人離開翎閣的時候月亮都已經出來了。

程又雪萬分疲憊，一上車就靠在車壁上昏昏睡：“明日還有早會……”

“不想去？”

“誰會想去早會啊？那麽早，又冷。”閉著眼睛扁，嘟囔，“隻有寧大人才會熱衷此事。”

一想到今晚沒幾個時辰可睡，打了個嗬欠就道：“到家了勞煩大人喊我一聲。”

葉漸青點頭應了。

程又雪眨眼就睡了過去。

車有些顛簸，但睡得很沉，夢裏全是飛著的銀子和長了腳的單籠金。

好暖和，好香甜，好安穩。

吧砸了一下，程又雪翻了個。

晌午的過花窗照在了的臉上，明亮，溫暖。

程又雪角帶笑，但下一瞬，就渾一凜。

“什麽時辰了！”尖一聲，睜眼就跳下床，趿上鞋抱起服就往外衝。

葉漸青抬手住門弦，將堵了回去。

程又雪一看他，更加著急：“大人怎麽不我？這都睡多久了！”

“今日你休沐。”葉漸青道，“你們秦大人已經派人來傳過話了，你不用去早會，也不用去翎閣。”

！！！

有什麽比睡過頭驚醒卻發現今日放假還更幸福的事！

又雪嘿咻一聲就將服扔回了屏風上，然後有條有理地洗漱穿戴，一頓折騰之後整整齊齊地坐在了葉漸青對麵：“多謝大人！”

“謝我什麽？”他給盛了一碗粥。

程又雪接過來，笑瞇瞇地道：“我原本是沒有年假的。”

定是他做了什麽，先謝總是不會錯的。

這目炙熱又殷切，像極了某種搖著尾的小。

葉漸青有些頂不住，別開頭耳微紅：“口上謝就完了？”

程又雪“啊？”了一聲。

葉漸青抿：“東郊外的湖上有冰花舞，你陪我去看吧。”

第177章程大人的一百個省錢小技巧

東郊偏僻，但有一片寬闊的湖水，冬日一到就結了厚厚的冰，有民間的雜耍藝人會行其上，作冰花舞。

程又雪嘟囔過想去看，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提一就過，自己都沒太放在心上，畢竟沒有年假嘛。

但現在，葉漸青居然提了出來。

他語氣淡淡的，完全沒有邀功或給恩賜的意思，像真是他自己想去看，順帶捎上罷了。

隻是，他耳好紅，像火盆裏燒了的炭。

眼裏泛上笑意，程又雪重重地點了點腦袋：“好的呀。”

葉漸青立馬回房去更。

兩人一同出遊，都要穿私服。

管事拿來了他平時穿的裳，他一看就擺手：“不要雪錦，也不要蘇繡，找樸實些的裳。”

“大人，咱們哪來樸實的裳？”管事直撓頭，“最次的就是這件，但它太薄了，外頭還在化雪呢。”

葉漸青想了想，將袍子接了過來。

程又雪換好裳出門，就見葉大人已經在外頭等著了，他穿了一襲華貴的月白綢袍，風一吹，飄飄若仙。

好看是好看的。

但湊上去一探他的手背，果然涼得跟冰一樣。

程又雪連連搖頭：“您去換件厚些的，沒這麽好看的都行，東郊比城裏還冷呢。”

葉漸青抿：“我沒有厚些的……裳。”

隻有厚些的裘，穿起來貴氣萬分，任誰走他旁邊都得變個小丫鬟。

好不容易一起出去玩，他才不要那樣的場景。

程又雪以為他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皺著臉想了半晌，還是一頭紮進自己的屋子裏，抱了一件厚棉袍出來。

“給，這件好看。”道，“閣裏分下來的料子，雖不是什麽名貴的，但勝在厚實擋風。”

葉漸青一怔，接過袍子看了看針腳：“你做的？”

“嗯吶。”移開目，“原是打算賣給外頭的鋪換些銀錢的。”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這倒也符合的作風。

葉漸青展開袍攏上，發現竟然分外合。天青的，在這灰蒙蒙的冬日裏看著也舒心，袖口上還繡了兩叢不知名的草。

“走吧走吧。”催道，“再晚就沒有好位置啦。”

葉漸青回神，被拽著往外走。

他很想告訴，那裏的好位置都可以花錢買，就算去得晚，也能坐在有火爐的看臺裏安穩觀賞。

但程又雪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路都在嘰嘰喳喳地給他說那些冰花舞的藝人有多厲害，平時的賞錢能收幾籮筐。

到了冰湖附近，更是直接拉起他就往前衝，形之快，將旁邊所有的行人都甩在了後頭。

葉漸青有些沒反應過來，腳步微頓，程又雪當機立斷地拉起了他的手。

溫熱綿的♪，握得他心尖一。一時間周圍的東西都化開了去，天地間好像隻剩了他和。

肯這麽拉他的手，是不是就是說，也沒那麽抵他？

角控製不住地往上揚，葉漸青覺得郊外的空氣好像就是比城裏的更香甜些。

“坐。”按下他的肩膀。

葉漸青回神，這才發現已經到了冰湖最前頭的位置上，雖沒有火爐，卻有不花錢的石椅。程又雪甚至帶了暖墊在上，掏出來就讓他坐下，並往他手裏塞了兩個剛買的烤紅薯。

“這個位置最好了，前頭沒有遮擋，左右待會兒還會有人牆擋風。”了自己的手，又了他的手背，“不冷了吧？”

豈止是不冷了，他連心口都熱起來了。

葉漸青輕笑：“程大人真是門路。”

“那是自然，中秋賞龍舟的時候我就來過了，這麽好的位置，一分錢也沒花。”驕傲地抬起下，“瞧見後頭那些收錢的觀景臺了嗎？一個位置十兩，隔得遠，前頭還有人遮擋，傻子ᴶˢᴳᴮᴮ才去坐那兒呢。”

葉傻子：“……”

他不聲地收回目：“程大人說得對。”

又雪開心地笑起來，將包袱裏的東西陸續往外掏：“熱水，淨帕、果脯幹……我都帶得有，不要在這兒買，可貴了。”

“還有這個，你拿著。”數了一百個銅錢給他。

葉漸青詫異：“你竟舍得給賞錢？”

程又雪瞪眼：“人家那麽辛辛苦苦地表演，看了難道不該給賞錢？”

眼神和下來，葉漸青嗯了一聲，將串得整整齊齊的一百文握在了手裏。

冰花舞開始了，四周果然也圍滿了人，風吹不到他們，前頭也沒人能擋住他們，程又雪一邊吃著果脯一邊連連喝彩，眼裏盛滿了喜悅和輕鬆。

葉漸青倒是沒注意湖上在舞什麽花樣。

他隻看著邊這人，一雙眼眨也不眨。

藝人來收賞錢的時候，葉漸青將那一百文放了進去，想了想，又添了一錠銀子。

程又雪沒注意到他的小作，隻一邊誇他們演得好一邊收拾石椅上的東西，那藝人瞧見銀子，卻是瞪大了眼，當即就想跪下來道謝。

葉漸青一把扶住他，看了旁邊忙碌的姑娘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於是程又雪在散場之後莫名地就得到了一個致的布偶。

“這是照著那個最厲害的冰花舞藝人的裝扮做的誒？”哇了一聲，“旁人都沒有，就給我了？我運氣也太好了吧。”

葉漸青走在後，覺得為一個小布偶高興這樣很稚，但不知怎麽的，看笑，自己就忍不住要跟著笑。

上車回城，程又雪開始盤算今日的花銷，算上賞錢，一共花了一百三十七文，對葉漸青來說這等於沒花。

但程又雪還是有一心疼，筆尖在明日的吃喝上點了點。

知道想幹什麽，葉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