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持平。
聽了這句,哪怕有所遲疑,隊伍也還是停了下來。
路的前方,右手側確實有家規模不小的茶館。
茶館從外看是座三層小樓,樓上客人或倚欄或走,人聲不絕。
——
幽冥穢土,大小勢力無數,邪魔鬼修也隻是其中一部分,十五州傳沿萬年,中間不知多從凡界因著各種緣故下界來,然後再也沒回去的。
這些家族留在此地,繁衍生息,逐漸也就有了許多和凡界沒什麽區別的城池。
時家留宿的這座就是其中之一。
“好,那就進去歇會兒腳吧。”時家長老拍了板,一隊年輕男就在往來客人好奇的眼神裏,邁進了茶館中。
時琉還是第一次進這樣的地方。
茶館是檀梨木雕欄砌築,樓中空,了個天井模樣,天井最下有個偌大臺子,顯然是平日裏各種戲班雜耍表演取樂的地方。
此時臺上坐著的是個老者,一綹細長白胡,說書先生的打扮。
不知道說在什麽彩,時琉這行人一進來,就聽見了三層樓裏客人們高高低低的呼喝好。
雜然嘩聲,時琉從未見過這樣人多多的雜場麵,一時腦袋都有點暈乎了。
而就在此時,後忽然就十分“心”地攔上來一隻修長腕臂,虛虛將一托——
玉白指節間勾著柄翠綠長笛,長笛尾綴著的翡翠葉子,幾乎要翹到時琉鼻尖上來。
時琉一呆,往上仰平了臉。
青年公子似笑非笑地低著眼,眸子裏漆黑如晦,傳旁邊人聽的聲音卻溫得很。
“師妹,小心,別跌著。”
時琉:“?”
時琉有點反應不過來。
可從未見過能跟溫小意扯上半分半毫關係的封鄴,是他瘋了?還是附失敗,真正的方瓊也就是那個浪公子哥兒,給放出來了?
沒想完。
“哼!”
路過旁邊的一個時琉不出名的時家年輕修狠狠瞪了一眼,扭頭去旁邊桌了。
而這隻是環繞在方瓊邊的鶯鶯燕燕中的一個。
隨其後,又有白眼數枚。
時琉:“……”
時琉就算再不通事,這片刻工夫,也夠慢慢反應過來了。
封鄴,利用,趕燕子。
看來是幸災樂禍被發現了……
孩心虛地抿了抿,剛要說話。
恰巧最後一位鶯燕離開——
酆業扶著時琉的腕臂驀然撤走。
他眼神冷淡拂下,那點水中曇花鏡中清月似的溫笑意,頃刻也就斂散一空。
萬年寒冰玄鐵還是沁骨的冷。
偏他垂眸,眼神裏還帶點漠然惡意:“怎麽不笑了?”
時琉繃了幾息:“封鄴。”
“嗯。”
“你好稚。”
“?”
時琉說完,就立刻沒事人一樣朝旁邊走開。
酆業手中長笛垂著,那片翡翠葉子抖了抖,一葉界裏傳出的狡彘的神識傳音悄然溜進了酆業耳中。
“主人,一個還沒你年紀零頭的零頭的零頭大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敢說你稚——我覺得必須得給點教訓了!”
“什麽教訓,”那人懶洋洋問,“吃了?”
“咦,主人你怎麽知道我想……”
狡彘咽了口口水,虛影都從一葉界裏冒頭,“那天我就聞到這個小丫頭上有種天材地寶的味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絕對很——”
“啪。”
青翠長笛懶懶敲了下青年掌心。
一道法擊葉中,疼得狡彘痛呼一聲,捂著大腦袋就在一葉界裏跪伏下來。
酆業眼神垂下來,清冷低笑了聲——
“我碗裏的,你也敢覬覦?”
“……?!”
一葉界中,狡彘眼神一驚,反應過來什麽。
它嚇得連忙將巨大的腦袋死死埋在火紋爪上,瑟瑟半晌,不敢出聲了。
……
時琉一行人來得不是時候。
們進來那會兒,臺上的說書先生剛講完一段,這會中場休息,下臺喝茶潤嗓去了。
隻留下臺下眾人意猶未盡地等著。
帶隊長老讓弟子付了茶水費,一行人各自揀了空位坐下。
時琉被酆業那一耽擱,過來晚了,到這兒時,就隻剩和先前客人拚桌的位置。
好在離著臺子近,時琉小心翼翼就坐下了。
同桌一位坐斜側,正神在在地把著兩隻核桃,搖頭晃腦,像是在回味方才說書先生的段子。
時琉頭一回來這種地方,實在忍不住好奇,輕叩桌麵,然後向睜眼的老者道了聲好。
“老先生,能請問下,剛剛那位先生是講了什麽故事嗎?”
“……”
玩核桃的老頭原本很是不爽被吵醒,皺眉睜眼,就對上個看著乖巧的小姑娘規規矩矩問好的作禮,偏小姑娘還生了一雙清澈亮的眼睛——
好奇起來,著小狗乞食似的人不忍拒絕的眼神。
老頭清了清嗓:“娃,來晚了是吧?幸虧上老夫心善……”
叨叨一席,時琉才總算聽到了正題。
下臺的那位說書先生講的不是舊時的傳聞逸事,而是最近的故事:
幽冥正盛傳,凡界第一仙門玄門的天之驕子,名晏秋白,雖貴為掌門之子,但不驕不躁,風華氣度舉世無雙,更是凡界老輩強者之下的年青一代第一人、萬千修道的夢中人。
而今這位天驕師命,帶領一隊弟子下了幽冥曆練,一路向東,平妖患無數——
“時蘿,要聽晏師兄的故事,你幹嘛找他啊?”旁邊忽然有道聲音。
時琉怔了下,才想起時蘿是這主人的名字。
起,看向走到桌旁的那個不認識的年,猶豫了下,隻輕聲含混地喊了聲:“師兄好。”
來人擺手,直接坐下了:“晏師兄的事,怎麽可能有人比我們更清楚?”
“你這後生,”玩核桃的老頭子氣得核桃都了,“大言不慚!”
“我大言不慚?笑話!凡界人盡皆知——晏師兄年時曾在我們族中後山養病,待了三個月,家主於他更是有半師之名!”
青年說完翻了個白眼,撇開,“更別說,我們家主的獨時璃,和晏師兄那是青梅竹馬、郎才貌,第一仙門早有聯親意願,談婚論嫁也是早晚的事!”
老頭子原本氣得胡須都一翹一翹的了,中途卻忽然愣了下:“你說時璃?這趟獨自下來幽冥、被晏秋白英雄救的那個時璃?”
“什、什麽英雄救,”這回到青年愣了,“時璃師妹沒隨我們下來啊?”
“沒下來?哈哈,你別是冒充的時家人吧?”
老頭哈哈大笑,連帶旁邊幾桌豎耳聽著的也跟著笑起來。
在青年麵紅耳赤的笑聲裏,終於有人好心解釋了句:“方才你們未進來時,說書先生講的正是晏秋白率隊下幽冥,遇時璃獨行遭困,英雄救、傳為談的故事啊!”
青年呆在原地:“時璃師妹,當真也下界了?”
“是啊,這各地茶館,幽冥都傳遍了。怎麽你一個時家人,反而不知道呢?”
“……”
青年被茶館樓一眾笑聲弄得臉通紅,氣不過,想找剛剛害他過來丟臉的時蘿師妹撒火,結果他扭頭一看,卻發現原本坐在後的小姑娘早已沒了蹤影。
——
時琉是獨自出來的。
沒敢離開,就停在茶館門,遠遠站著,聽樓裏熱鬧人聲絡繹。
聽著聽著,就把頭低下去了。
這趟能出來是很好的,如果不是總聽見有人跟說,家主獨時璃,家主獨時璃……
那就更好了。
“你在想什麽。”
頭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落下來,罩住時琉全,驀地一栗,醒回神來。
停了幾息,站在門後翳裏的仰臉,綻開個燦爛的笑:“沒想什麽,曬太呢。”
“……”
從未見時琉這般笑靨,酆業怔了下。
一兩息後,他淡淡轉開視線:“剛剛還像隻被人扔棄在路旁的小土狗,這會兒跟我倒是裝上了。”
時琉被噎得不輕,“不是……就是想起以前,不太好的事了。”
“什麽事。”
時琉努力想了想,像是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嗯,就,我是個孤兒的事。”
“?”
酆業冷冷淡淡一眼睨下來:“你當我傻?”
“嗯?”
“晌午在客棧,你還提過家裏長輩說你不能修煉,這會你又是孤兒了?”
時琉:“……”
時琉著實赧紅了臉兒。
極說謊,自然也不練。
這會時琉隻慶幸,還好之前在鬼獄裏封鄴懶得問名字,不然以他神思敏銳的程度,一定很輕易就能猜出就是時家的人了。
“不想說就不必說。再敢騙我,自己回鬼獄去吧。”
封鄴冷嗤了聲,一側,踏出茶館,向遠走了。
時琉回神一嚇,見是真把人惹惱了,小姑娘輕“哎喲”了聲,頭疼地連忙追了出去:
“封鄴…方瓊師兄,你等等我。”
“……”
兩人後。
茶樓的臺子上,說書先生已經漱口上了臺,醒木輕輕一拍。
[書接上回。]
[說到時家的天之驕時璃,就得提起十六年前,時家主母誕下獨時璃,天生異象,紫辰墜落,天機閣為其占卜一卦——自此天機閣封山閉閣、十六年未出!]
……
時琉短,好不容易才追上了酆業。
小姑娘氣籲籲的,本能拽住了酆業袍袖,生怕他再跑掉:“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酆業回眸,冷淡垂睨。
時琉低下頭,為難地揪著他袖子:“隻是,我家裏人從不承認我的存在,小時候他們就一直關著我,現在他們也隻當我早死掉了。我和孤兒…沒什麽區別。”
“?”
酆業皺眉,“為何關你?”
……
茶樓,醒木又是重重一拍。
[占卜紫辰異象後,老閣主吐亡,天機閣自此封山,隻留下驚世一卦——]
[浩劫將至。滅魔頭、救世人,其惟紫辰。]
[紫辰墜,時家當夜隻誕下一,正是時璃!這救世紫辰,舍其誰?]
……
“可能因為我不能修煉吧,”時琉輕聲,“給他們丟人了。”
酆業冷嗤:“你若是廢,那這凡界就全是豬狗廢了。”
“…嗯?”
時琉怔過之後,驚喜愕然地仰臉:“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修煉嗎?”
酆業冷淡斂目,未置可否,長笛一轉就向前走去。
時琉連忙追上去:“你真的能讓我修煉嗎?這個的換條件是什麽,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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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