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堅定,冷毅。
“那些會使時家清名汙的,即便是脈至親,為父也絕不容恕。”
“……”
此時。
同一片幽冥長空下的魘魔穀外,已經聚集了大批從幽冥各地趕來的修者凡人。
酆業作為始作俑者,自然早有準備。
他與時琉是第一批抵達的。
魘魔穀正式開穀時間還有一炷香,時琉在附近轉了幾圈,聽了不消息,就回到穀外支起的茶鋪下。
到桌前,學一副乖巧小侍的模樣,彎腰附耳給酆業傳信。
“酆都留下的至寶?”酆業拈杯的指節一停,“酆都帝的東西怎麽會留給?”
時琉回憶:“他們說,魘魔可能是酆都帝的孀。”
“——”
哢嚓。
薄胎茶杯在玉白指骨下多出了兩道裂紋。
酆業冷漠地放下茶杯:“小螻蟻,你去聽這些七八糟的,也不怕聽壞了腦子。”
時琉:“可是,確實每次魘魔穀出世,都有人得至寶、獲際遇。”
“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天檀木有何功效了?”
時琉一怔。
垂眸思索幾息,恍悟,眼睛都微微熠亮起來:“自生幻境,化虛為實?”
酆業懶應了聲。
時琉:“那,豈不是在其中所想,都能變所得。”
“能,”新茶杯遮住了魔薄勾的譏笑,“前提是,他們醒得過來。”
“啊?”
酆業垂手,隨意點了滴茶水,在桌上緩緩書寫——
三日不離,至死為倀。
“……”
時琉微僵。
酆業察覺反應,薄薄一嗤,隨手輕拂,桌上水痕頓時煙消。
“怕了?”他懶洋洋問。
時琉眉心輕蹙:“倀鬼,聽著比死了還可怕。”
——
最怕被關著鎖著了。
“那你便活著出來。”酆業垂眸,漠然飲茶,“記住。須有窮盡,你若壑難填,此生便出不來了。”
時琉認真想了想,點頭:“你進麽。”
“不進。”
不等時琉問,酆業冷淡起眸,向茶鋪外的山穀,“我進也無用。魘魔的引夢之,對我不起作用。”
時琉一怔。
不等言語,旁邊路過的一個大漢停下,冷笑著扭頭看過來:“笑話,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上古大魔的引夢之對你不起作用?這種大言不慚的話都能出口——你怎麽不說自己是魘魔的主子、幽冥之主酆都大帝轉世呢!”
“?”
時琉蹙眉向大漢。
第20章魘魔夢境(四)
◎是不好看,但我喜歡。◎
“哎呦這位客,在魘魔穀外,那位的名諱可不能提的!”
茶鋪裏的跑堂聞言一驚,連忙過來好聲勸著。
大漢被這一提醒也是臉頓變。
他忌諱地扭頭,看了看不遠藏在晨霧裏形狀詭譎的山穀,氣不自覺就虛了三分。等轉回來,他清了清嗓子:“咳嗯,我也是好心。這年,小小年紀說話就如此猖狂,不得個教訓,今後還不知道得吃多虧……”
跑堂的陪著笑臉,連連應是。
酆業卻無反應,他甚至懶得看對方一眼,就垂著長睫,冷淡又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一個小玩意。
時琉就站在他後,看得分明。
一很不起眼的折枝,枝上綴著兩顆細芽。
——天檀木碎片。
幾日不見,它好像又長得細長了些。
時琉正想著,聽見肩披大氅的魔背對著開了口:“過來。”
時琉遲疑了下,從後微微探:“我嗎?”
“……”
酆業側回,眼神冷冷淡淡的,卻仰起來:“我麵前還有其他人麽。”
時琉一默。
——
他麵前的魘魔穀外明明人山人海,不遠,茶鋪跑堂還在為他的話好聲好氣地哄勸那大漢。
隻是他目下無塵,眼眸裏更像隻盛了一抔遠山雪夜,凡俗沾不得那雙清寒眸子,他也慣了視而不見。
該說是魔的眼裏隻有螻蟻、不見凡人吧。
但時琉安靜走到他眼皮底下,順著他:“沒有了。”
“過來,抬手。”
“哦。”
時琉隻覺得手腕一涼,低頭,就見酆業修竹似的玉白骨節微屈著,懶懶環扣過手腕,淺褐折枝在他掌中服帖地彎起來。
然後酆業指腹輕抹。
折枝首尾兩端相,自覺纏在了一起。
酆業鬆開手,“好了。”
時琉勾起手腕來看:“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話裏問著,時琉還是下意識了它。
天生親近靈木植,對天檀木這樣有靈的靈木更是喜歡。之前知道要還,便著子故意不去理它,現在失而複得,自然從心底裏忍不住。
晨正好,灑過長睫,得淺眸裏清亮溫。
從鬼獄出來以後,酆業還是第一次見時琉這樣眼神。
他薄微勾,又抑回來。
“螻蟻太多,看得人心煩,給你做個標記。”酆業抬杯抿茶,“免得你出來變了副模樣,我還要費神分辨。”
“好。”
時琉悅然應著,一心看著天檀木折枝手環,然後才反應過來:“啊?我會變模樣嗎?”
“有人想做絕世人,隻要醒得來,出得穀,便能變。”
時琉驚訝回頭看那山穀:“這麽厲害?”
“?”
酆業抬了一半的杯子停了,他皺眉,偏過臉揚眸睨:“你也想?”
“會有人不想變得好看、被人喜歡嗎?”時琉輕聲問,下意識了臉上的疤。
“好看和被喜歡有關係麽。”
時琉:“當然有關,世人皆如此。”
時家的人也是如此。
“是俗人都如此,”酆業冷嗤,眼神嘲弄,“俗人的喜歡,你要來萬千又有何用?”
“……”
時琉說不過他。
魔生來就臨睨九霄,偏他長得還前所未有地好看,即便是魘魔穀這樣吸引世人貪念念所在的勝地,仍有無數目或明或暗地掠過年雪白大氅。
他自然不懂。
時琉垂眸想著。
酆業已從桌前起,算著魘魔穀還有片刻就要開穀,他剛準備把小螻蟻帶過去,就見垂著眼,淡瓣微抿又不自覺輕撅起點的模樣。
魔懶狹了眸:“不服氣?”
“沒有,你說得對。”時琉不與他爭,“我見的都是俗人,因此都喜歡漂亮好看的人。”
“誰說的。我也算俗人麽。”
魔解摘了上大氅,懶垂著眼給係上。
收繩時,酆業惡意地多用了幾分力,就將沒防備的單薄勒得往前一撲——
正走神的時琉慌張抬眸。
撞進了魔低掃下來的,那雙黑琉璃石似的薄涼冷淡的眸裏。
酆業輕慢睨著,視線如實質的冰刃,薄薄掠過細白臉龐的長疤。
一兩息後,他冷淡鬆手。
“是不好看,”魔轉,“但我喜歡。”
“——”“?”
時琉怔在原地。
許久,直到被人肩過去,才回過神。
時琉攥大氅裏,闔了闔眼——
魔喜怒無常,也沒什麽心。他輕易出口的話,若是信了,才要萬劫不複。
幾息後。
平複呼吸與緒,提著於長了些的大氅尾擺,小步跟出茶鋪。
晏秋白領著袁回等一眾玄門弟子抵達魘魔穀外時,距離正式開穀,已然過去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袁回與時家通過劍訊,歸隊:“師兄,時璃師妹他們還未到,我們要等時家的人一起嗎?”
“三日之期,刻不容緩,我們先進。”
晏秋白說完回,眼神溫和掃過眾弟子:“魘魔穀的危險,路上我已與你們講過了。事出突然,不含在此次曆練中。這次穀不會留名,有誰不想進,也不必擔心回宗門後到非議或懲戒。”
話這樣說了,弟子們多數依然神采奕奕,對視過後,紛紛提劍作禮。
“願隨師兄同進退!”
晏秋白瞥過隊伍裏。
有個弟子方才提劍作禮便慢了一拍,自然逃不過他眼睛。
晏秋白角一彎,歉意笑道:“怪我,我怎麽忘了——還要留人在穀外,與宗門通傳劍訊。”
弟子們一怔,抬脖看他。
“謝景師弟,”晏秋白去,“你年紀尚小,便將機會讓與師兄們,可好?”
“!”
謝景原本臉微白,神思惶惶,忽聽見自己名字更是嚇得一僵。
等聽完以後,他愣了兩息才終於反應過來,忙白著臉兒提劍再作禮:“我,我都聽晏師兄的。”
袁回扭過頭,眉一抬,張口就要打趣。
“袁回師弟。”晏秋白聲淡。
“……”
袁回頓時“乖”了,轉回來:“師兄有何吩咐。”
“你將這線香分與師弟們。”晏秋白遞給他,“此名為燃香,由太上長老所賜,進魘魔創造的夢境後,它可保持有者一刻清明。”
袁回等人立刻分持。
凡進魘魔穀中的人,無論修為高低,都會忘卻自己何地、為何而來。
——直到從魘魔夢境中醒來。
在這等夢境裏保有一刻清明,即便不能留下印記,也能多一分保障,減些徹底迷失在魘魔夢境中的可能。
袁回拈著線香,把方臉湊近了打量:“不愧是太上長老,如此料敵先機——竟然連魘魔穀會忽然開放都算到了。”
晏秋白無奈看他,終是沒說他什麽。
——
此次幽冥曆練最重要的就是天檀木的去向,魘魔穀本就在需要探查的範疇,但絕非這主開放的魘魔穀。
隻不過他是隊伍裏的唯一知人,天檀木又事關玄門太上長老,不便說明。
“好了,大家準備穀吧。”
“是,師兄。”
“……”
魘魔穀常規該是千年一現,這次雖破例,但距離上回出現也有三百年了。
到場的玄門弟子,年紀加起來也沒三百歲,自然沒一個經曆過的。
穀後,眾人在迷霧中走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遮蔽視線和神識的霧氣才終於散去。
他們麵前,現出了一座山影。
“這兒看著怎麽有點,”袁回撓撓方腦殼,“有點眼呢?”
“袁師兄,我也覺這山我好像來過,但就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了。”
“可魘魔夢境不是虛造嗎?”
玄門弟子們低聲議論,為首的晏秋白卻慢慢沉了眸——
“這夢境有主。”
幾息後,聽了聲的玄門弟子們紛紛向晏秋白:“師兄?”
“魘魔夢境當然有主人,”袁回湊頭,“主人不就是
前世,沐清凝慘死,本以為她的一生就如此慘烈收場了,可誰想到,一閉眸,她卻重生到了十二歲。那時父親未曾出事,流雲珠尚在手中,還有負了她的四王爺還在權鬥中聲名鵲起。沐清凝大喜,為了復仇,她製造偶遇,以無雙的醫術養成五皇子沈允陌,本想跟沈允陌聯手鬥渣男,可誰想四年後,他搖身一變成了大名鼎鼎的夜血侯。是夜,沈允陌勾起沐清凝的下巴:「皇嫂,你如此勾引本座,意欲何為?」
傳聞北璃有一名女子,足智多謀,有治世之才,卻在新帝登基后銷聲匿跡。蘇音在魏子淵身邊待了三年,汲汲謀取,輔佐北璃新帝順利登基。她滿懷憧憬穿著嫁衣,卻只等來凌遲之刑和他摟著另一名女子轉身。性命被取,才名被奪,棋局已成,她終究只是一枚棋子!不甘心…
林如昭是丞相之女,生得玉雪可愛,被嬌養長大,從小摘星摘月,人生順遂。 唯獨一件,於婚事上,林如昭倒了個大黴。 皇帝賜婚,將她許給了陸勁。 陸勁其人,人稱‘鬼夜啼’,顧名思義,兇狠殘忍到連鬼看到他也要哭出聲來。 林如昭出閣前曾偷偷跑去看他,一身腱子肉,硬臉冷情,一拳砸碎巨石。 林如昭嚇得暈厥。 出閣那日,婢女在新房哭作一團,不知道的還以爲林家在準備林如昭的葬禮。 林如昭心想,她大抵離死也不遠了吧。 * 陸家滿門忠烈,只留下陸勁一個獨苗苗,皇帝上心,害怕陸家香火斷絕,問陸勁喜歡怎樣的女子。他便是開口討要公主,皇帝都能立刻賜婚。 陸勁想起夢中點滴,提出要求來。 他喜歡的姑娘很白,和雪一樣白。有一雙圓眼,和小鹿一樣。笑起來時,有兩粒酒窩。嬌聲嬌氣的,超級容易臉紅,看着就想讓人欺負。 末了他道,這樣的女子大約是仙女,人世間沒有的。 皇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還真有。” 陸勁:?
昭寧公主沐錦書,韶顏雅容,身姿姣好,是一朵清冷端莊的高嶺之花。 原爲良將之家僅存的小女兒,早年間,皇帝念其年幼,祖上功高,收爲義女,這纔有了公主的封號。 ** 夢裏回到那年深夜,皇兄高燒不止,渾渾噩噩間,他耳鬢廝磨,情意繾綣…… 忽一夢初醒,沐錦書紅着面頰,久久失神。 ** 時隔兩年,於北疆征伐的二皇子領兵而歸。 聽聞此,玉簪不慎劃傷沐錦書的指尖,滲出血珠。 再見時,他眉目深邃,添了幾分青年的硬朗,比起從前膚色黑了許多,也高大許多。 沐錦書面容淡漠如常,道出的一聲二皇兄,聲線尾音卻忍不住微顫。 他曾是最疼愛她的義兄,也是如今最讓她感到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