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浩浩湯湯的兵馬從紫城出發,前往驪山別苑。
部院大臣及閣大學士等重臣隨同前往理政務,后宮亦是伴駕而行。
不得不說,此番出行一切順利,多虧了永昌年間的奢靡浪費。因嘉宣帝喜圍獵,每隔一年就要去一趟別苑,故而沿途修建了無數道行宮。
這一路上的住宿、休息並不問題。
錦衛帶兵走在最前方,往後依次是帝王、太后、後妃、公主的座駕。
晌午,豔高照,行軍喧喧,後妃的馬車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徐淑儀臉煞白,捂住口,乾嘔了好幾回。
史長枝道:“主子若是子不舒服,不如隨行的太醫來看看?”
徐淑儀擺了擺手道:“別說后宮嬪妃,就連太后都沒太醫,我算怎麼回事?”
長枝道:“可主子臉太差了啊。”
徐淑儀道:“無妨,再有一日就到了,吧。”
長枝淚汪汪地看著,小聲道:“奴婢實在是心疼主子。”宮前,徐嵐知在徐家,也是集萬眾寵於一。
徐淑儀拍了拍的手,輕聲道:“再給我點水。”
長枝看著自家主子垂眼低飲的樣子,道:“奴婢有句逾距的話想說。”
徐嵐知握著水袋,“這兒四周都是錦衛,你小聲點說。”
長枝與徐淑儀耳語:“此番圍獵,主子可得抓機會在陛下面前臉,您瞧那秦昭儀,一人得寵,陛下抬舉了整個秦家,再這麼下去,等有了孕,哪裡還有主子的位置?”
說到這,徐淑儀不由歎了口氣。
宮前娘還說,陛下要不了多久便會把大皇子給自己養。
可如今,倒是都讓別人佔去了。
長枝又道:“主子可是有京城第一才之稱,論琴棋書畫、武藝,誰能比的過主子?”
“說是這麼說,可也得陛下和太后給我這個機會才行啊。”
徐淑儀猶記得父親說,“延熙元年,新帝親守國門,橫刀立馬,氣宇軒昂,麼麼,你若想得陛下真心喜,總要投其所好,擺弄琴棋書畫,那還是不夠的。”
為此,學了整整兩年的。
長枝又道:“這回宴會無數,沒機會得創造機會啊,主子不妨想想,那蒙古二王子還帶了誰過來?”
聞言,徐淑儀陷沉思。
蒙古二王子是同他胞妹一塊來的,蒙古可汗肯把掌上明珠送過來,其意不言而喻。
本就不寵,若是后宮再進人,只怕久了,皇帝連的樣貌都要忘記了。
徐淑儀道:“我知道了。”
徐淑儀這邊提到了蒙古使團,薛妃邊的清月也在說此事。
清月看著薛妃閉目的樣子,道:“娘娘怎麼想的?”
薛妃蹙眉擺手,“我哥遞了信來,我近來千萬不要惹陛下不痛快,靜觀其變吧。”
清月給薛妃扇扇子。
半晌,薛妃忽然直起子,嗤了一聲道:“你說這些外邦怎麼著,難不一個個都嫁不出了?”
清月還沒開口答,薛妃又道:“罷了,不論是蒙古佳麗,還是高麗人,陛下寵誰寵誰,反正該愁的不是我,是得寵那位。”
反觀得寵的那位——
秦婈以手支頤,偏頭瞧向車外,微風和煦,拂在臉頰,分外宜人。
小皇子躺在上呼呼大睡,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呼呼”聲。
竹心笑道:“奴婢備了好幾種果子,就怕小皇子暈車,可小皇子倒是好,一上車就睡,倒是省心。”
秦婈道:“眼下何時了?”
竹心道:“約莫著,快過午時了吧……”
“那得喚他起來了,不然夜裡就沒法睡了。”
秦婈低頭看了蕭韞一眼,用手了他的肚子,“韞兒,快醒醒。”
他,他也不醒,只在上拱。
蕭韞睡覺打圈,秦婈已經看他轉了兩個來回了。
秦婈無奈歎口氣,雙手掐著他的腋下,將小豆丁直直拎了起來。
馬車顛簸,團子東倒西歪,晃來晃去,蕭韞雙眼迷離地看了一眼秦婈。
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秦婈看著他忍俊不,這是有多困,站著也能睡了?
秦婈在他耳畔小聲道:“你再不起來,陛下就來了。”
話音甫落,團子如遭雷劈,都僵了。
黑黢黢的一雙眼立馬瞪圓。
秦婈著他的臉,笑出了聲。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朝他們的方向而來,秦婈回頭去看,只見長寧長公主拉韁繩,喊了聲“籲——”
翻下馬,對駕馬的侍衛道:“停一下。”
侍衛立馬停車。
蕭璉妤掀開車馬幔帳,探頭進來,“娘娘,這兒還有長寧的地方嗎?”
秦婈道:“這是自然,長公主快進來。”
蕭璉妤展一笑,坐到秦婈側,左手撐著下的榻幾,傾,含笑看著大皇子,“愣著作甚,姑姑。”
公主向來如此,氣度清貴,目卻慵懶又肆意,半點規矩都不講。
蕭韞頓了頓,站直,作禮,“見過姑姑。”
蕭璉妤也不知從哪掏出一串葡萄,笑道:“唔,乖,再一聲。”
蕭韞回頭看秦婈,見親娘沒有幫自己解圍的意思,隻好再次作禮,道:“姑姑。”
這聲氣的“姑姑”實在人。
蕭璉妤直接把大皇子抱在懷裡,掂了掂,同秦婈道:“他可是胖了?怎麼覺比上次重了些?”
秦婈道:“確實重了些,不過量也比之前高了。”
蕭璉妤點頭,笑道:“三歲半,量正是長的快。”
說罷,又了蕭韞的臉,聲細語道:“姑姑喂你吃葡萄,好不好?”
蕭韞搖頭,“謝姑姑,但韞兒自己能吃。”
蕭璉妤不由分說地給他剝葡萄皮,祛葡萄籽,舉到了他邊,“吃嘛。”
蕭韞猶豫半晌,慢慢張咬住。
蕭璉妤極有耐心地又給他剝了一個,蕭韞隻好再張開。
須臾,蕭璉妤朝外面看了一眼,回頭對秦婈道:“照這個速度,明早差不多就能到了,娘娘同我住的近些吧。”
秦婈道:“這得聽太后娘娘的。”
蕭璉妤點了點頭,杏眸一彎,笑道:“我在驪山住了三年多,附近可是有不山景秀的地兒,等到了,娘娘可以同我一起去觀賞。”
小公主面容清麗,但周卻著一淡淡的妖嬈嫵,就像是山林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狐妖。
加之嗓音發甜,天生散著,說起話來,仿佛再過分的要求,也讓人無法拒絕。
難怪眼高於頂的蘇淮安折了腰。
秦婈點頭,“好。”
這廂正說著,忽聞太監尖細的嗓音道:“長寧長公主可在這?”
蕭璉妤眸一暗。
這是章公公的聲音。
轉掀開簾子道:“可是母后找我?”
章公公虛虛合掌一笑,“正是呢。”
蕭璉妤躬下了馬車。
須臾,到了太后車上,“母后找長寧何事?”
楚太后板著一張臉道:“長寧,你過來,哀家有話問你。”
蕭璉妤笑道:“母后怎的這般嚴肅?”
楚太后道:“你與那個侍衛,怎麼回事?”
蕭璉妤面頰微紅,道:“母后可是聽說了什麼?”
“何止是聽說!”楚太后怒道:“長寧,你平時怎麼胡鬧都行,但此番圍獵,駙馬也來了,你與那侍衛同程一輛馬車算怎麼回事?”
蕭璉妤猶豫半晌,才道:“可長寧是真喜歡他,母后,我不想嫁懷荊。”
“傅家傅荀無爵位,自己也無位在,如何配的上你?”楚太后又道:“再者說,駙馬是你自己選的,聖旨已賜,怎可能說不嫁就不嫁?”
蕭璉妤低頭咬了咬。
楚太后瞇眼看著,“四年前你荒唐,哀家念在你年紀尚淺,倘若今日你再犯糊塗,就別怪哀家置了他。”
蕭璉妤眼眶“刷”地一下就紅了,哽咽道:“長寧知道了。”
月沉沉,蕭璉妤離開。
章公公低聲道:“長公主難不真看上了那傅家兒郎?”
楚太后瞇眼道:“盯,哀家倒要看看同那侍衛是真是假,竟是連名聲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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