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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場之上局面張混,人看得一把汗。
看著那在賽場之上不余力的崔瑯,崔棠難得稱贊道:“還是頭一遭見阿兄這般賣力做事。”
那喬家郎君的擊鞠打得坦,自有浩氣在,亦可見沉穩堅定,能同這樣的人做隊友,是次兄的幸運。
正所謂近朱者赤,且次兄本也不算黑。
看來將一個人放進合適的正面環境中,當真是一件極重要的事。
想著這些,崔棠不自覺便將視線放在了那極正面的環境、也就是喬玉柏的上。
“是,見郎君做事這般上心。”盧氏邊的仆婦笑著道:“這比賽贏或不贏,倒沒那般要了。”
“怎不要?”
崔棠看向說出了自己心里話的母親。
“若贏不了,豈不白白被人欺負了?”盧氏看著賽場上的黃隊學子,眉眼間幾分嫌棄:“真被這些欠管教的東西贏了去,那可真要嘔死人了。”
兒子贏不贏本不重要,但大家觀賽的心很重要——大熱天的,看個擊鞠賽不容易,再被惡心一場,回頭找誰說理去。
“……”盧氏后坐著的婦人面一陣變幻。
“盧夫人……”一旁有人低聲提醒盧氏:“您后頭坐著的正是昌家夫人……”
盧氏恍然抬眉,回頭看過去:“黃隊那打先鋒位的,便是令郎吧?”
昌家夫人只能佯裝沒聽到盧氏方才的話,含笑點頭:“正是。”
盧氏嘆道:“看起來欠管教了些。”
昌家夫人笑容一僵:“?”
這是生怕方才沒聽到,又特意單獨說一遍給聽嗎?
方才提醒盧氏的那婦人面愕然——原來這種話竟是可以直接說的嗎?
好家伙,不愧是崔氏宗子婦啊,想刀人的心思本不屑藏的。
偏盧氏的語氣是友善的提醒,面極了:“若不加以管教,今日別人吃些小虧,日后自己卻是要吃大虧的。”
礙于的份,昌家夫人只能面紅白加地點頭:“……盧夫人提醒的是。”
盧氏出“孺子可教”的滿意之,點了頭。
見盧氏轉回了去,那昌家夫人才咬了咬牙——拿份來算什麼本領?
無非是見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欺負了,心里不痛快,才仗著崔氏夫人的份來言語譏諷于!
這般想著,昌家夫人的心才好一些。
看向賽場上縱馬疾馳的昌淼,眼底現出一解氣的得。
只要能贏,那便是兒的本領。
比賽還沒結束,且說不準這份彩是誰的呢。
倒真想看看,若兒贏了比賽,崔家小子輸了,這盧氏還能不能神氣得起來!
賽場之上,局面瞬息萬變。
本節時間將近,雙方尚且還是各進一球。
“喬兄!”
崔瑯高喊一聲,將好不容易搶奪來的彩球傳向喬玉柏。
最后關頭顧不得許多,他們為了這一球拼力搶占位置,崔瑯更是不惜冒著被撞飛的危險,就是為了將這一球傳給喬玉柏。
明眼人皆看得出,藍隊這一球進門的希非常大。
喬玉柏亦不敢有分毫怠慢,驅馬擊此球。
然而正是此時,黃隊一名學子縱馬從一側截向他。
喬玉柏沒有立即躲避,手中的球杖揮起,搶先擊球,但他的球杖將要到彩球時,那一人一馬已至,二人相撞,球杖擊了個空,喬玉柏被撞得險些摔下馬來,肩膀上的疼痛讓他皺了眉。
崔瑯罵了句臟話:“……沒完沒了了是吧!”
但此時本沒有時間打口水仗。
黃隊已趁機搶了球傳給昌淼,崔瑯與昔致遠一左一右上前,胡姓年則已做出攔截準備。
昌淼自知有姓胡的攔在那里,進球的可能十分微末,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將球擊了出去。
只是他擊球的方向卻非是球門——
“玉柏!”
眾人只見那彩球挾著熱浪,飛向了馬上的年。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待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彩球擊向年面門,重重地砸在喬玉柏的額上,讓他腦中一陣嗡鳴,也不控制地往后仰倒而去。
第一時間催馬上前的崔瑯險險扶住他的后背,才免于人從馬背上摔落:“……喬兄!”
崔瑯大罵道:“昌淼你這孬種竟堂而皇之蓄意傷人!”
昌淼滿面無辜:“崔六郎可莫要口噴人,我不過是打歪了而已!”
說著,看了眼滴,朝其他三人招手:“愣著干什麼!”
“我沒事……”喬玉柏定了定神,試圖將那眩暈甩去,推開崔瑯:“務要守住——”
他話音剛落,混中只見那只彩球在雙方的搶奪下被意外擊落在地,滾到了他駕著的馬蹄之下。
喬玉柏腦中的眩暈讓他的反應略遲鈍,下意識地拉著韁繩要退開時,昌淼先一步做出搶球之勢,傾往下揮杖掃向下方滾地的彩球——
球掃到了,那球杖卻也打在了喬玉柏下馬匹的前蹄之上。
馬匹吃痛發出聲,猛地仰起前蹄上。
尋常時馬匹失控喬玉柏足以應對,但此時他的狀況卻是不同往常。
“撲通!”
隨著一聲墜地重響,年自馬背上仰面摔了下去。
不同于上一場摔下馬的學子,喬玉柏此時是后腦著地仰摔,單是看著便格外兇險!
驚呼聲在四下響起。
“柏兒!”
涼棚下,王氏也終于變了臉,猛地站起來。
“阿兄……!”混的聲音讓喬玉綿慌張不已,手抓向一旁:“寧寧,阿兄他怎麼了?”
喬祭酒亦是一驚,催促邊老仆:“快,快去看看!”
人群躁之際,在本節時間截止的最后一刻,昌淼將球擊了球門之。
一名黃隊學子見狀歡呼道:“進了!咱們兩球!這局贏了!”
崔瑯黑著臉罵道:“贏你爹的棺材錢!”
他跳下馬去,將昌淼從馬背上拽了下來:“厚無恥的卑鄙小人,有種就來同我打一場!”
昌淼由他拽著襟,朝一旁喊道:“裁判,崔六郎要手打人!”
一壺高聲喊道:“郎君可不能中計啊!”
要打也不能在賽場上打,不然便要被罰下場了!
那昌家郎君擺出一副絕世賤相,分明就是要故意激怒他家郎君!
喬家郎君了傷,若他家郎君再被罰下場,最后一場還比不比了?
崔瑯憤憤地將昌淼推開,看向那兩名裁判:“分明是他們惡意傷人在先!你們為何不曾制止喊停!”
那兩名裁判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并無證據可證明黃隊所為乃惡意傷人之舉。”
第一次彩球砸到喬玉柏,是在擊球時發生了“意外”。
第二次馬匹吃痛驚使喬玉柏墜馬,則是在對方掃球時發生的,同樣也可用意外來解釋。
賽場之上,需要用證據來說話,否則將不能平息異議,會帶來更多麻煩。
“在這兒跟我裝瞎呢!眼睛若用不上,不如我人給你們挖了喂狗如何!”
崔瑯惱極,還要上前與裁判“理論”,被同隊的東羅學子昔致遠拉住:“且冷靜一下,先看看玉柏傷勢如何——”
崔瑯也憂心喬玉柏傷勢,聞言一時顧不上再罵。
喬玉柏已被人扶坐了起來,邊圍了不人。
常歲寧已跟著王氏進了賽場,此時走到喬玉柏側,半蹲下去查看他的傷勢。
“柏兒,你覺如何!可摔到要了?”王氏張不已,手想去兒子額頭冒了的傷口,卻又不敢。
并非大驚小怪之人,也很清楚擊鞠騎馬傷都是常事,更何況比賽本也不了磕磕……但眼下這般又哪里是不經意間的磕磕那般簡單!
喬玉柏因疼痛而皺了眉,卻仍舊搖頭:“阿娘別擔心,我無大礙。”
他試圖了右邊肩膀,額上疼得又添一層冷汗。
“勿要。”常歲寧抬手,按在他肩膀,手下探了探,確定是位了,另只手也扶了上去,雙手當即一個用力,只聽“咔噠”一聲響,喬玉柏痛出聲。
常歲寧道:“所幸只是臼,已經推正回去了。”
喬玉柏再試著了一下,果然可以活了。
崔瑯看得呆住。
不顧阻攔翻進了賽場中的常歲安快步走了過來,與喬玉柏惱道:“就說讓你小心些吧,偏不聽!”
喬玉柏一頭霧水地抬眼看他:“你什麼時候說了?”
常歲安:“……”
他當然是在心里說的!
見場上形勢不對,他一直在心里大喊讓喬玉柏當心,喊得嗓子都破了!
這話他按下不講,只催促道:“走,我背你去醫堂看傷!”
“可是還有一場——”
方才裁判已宣布了此節黃隊勝出,當下雙方各勝兩節,還須最后一節來分勝負。
常歲安瞪大眼睛:“你不要命了是吧!”
“玉柏阿兄,看傷要。”常歲寧道:“手臂雖只是臼,但暫時也不宜再使力,頭上的傷更要靜養,且不知是否有其它傷在——”
王氏也道:“柏兒,聽寧寧的,先去看傷。”
喬玉柏聞言猶豫地看向崔瑯等人。
雖會有替補上場,但他負傷退場必然影響大家的緒,且他都應付不了昌淼等人的惡意針對,更何況是替補——這麼想非是他自大,而是事實如此。
這場擊鞠賽不是他一個人的比賽,每個人都為此拼盡了全力,若他此時退出,便同替大家認輸無異。
昔致遠輕拍了拍他左邊肩膀:“玉柏,你安心去治傷,這里給我們。”
崔瑯也道:“喬兄,你就放心去吧!我定替你報此仇!”
喬玉柏:“?”
聽起來怪怪的。
見他還是猶豫不定,常歲寧正道:“一場擊鞠賽的輸贏而已,不值得阿兄賭上自己的安危,若傷上加傷,后果不堪設想——阿兄莫要忘了,你的手是拿來握筆的。”
喬玉柏聞言看向自己的手臂。
理智的聲音再次響起:“再者,阿兄負傷,留下來也只會影響拖累大家而已。”
喬玉柏:“……”
有點殘忍,但好有道理。
常歲安數次言又止,想要提醒妹妹,喬玉柏是次兄而不是阿兄——但看在喬玉柏傷的份上,暫且大度了一回。
胡姓年盡量拿輕松的語氣安喬玉柏:“輸就輸了,明年再打就是了!”
喬玉柏只能點頭,被常歲安扶起時,歉然看向三人:“是我對不住各位了。”
“阿兄放心。”常歲寧道:“不會輸的。”
喬玉柏只當是安之言,在心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被常歲安扶著離開了此。
對面正歇息喝水的昌淼見狀揚起了眉頭。
他邊的隊友低聲笑道:“喬玉柏果然認慫了!”
“沒了喬玉柏,這下咱們想不贏都難了!”
“瞧他們那兩個替補……”另一人取笑道:“眼見喬玉柏被打這樣,嚇得都要尿子了哈哈!”
藍隊兩名替補中,一人形高大,原是準備拿來替補胡姓年的位置的。
另一個站在后面的人形矮小些,平日在隊中打的多是中鋒之位,行靈敏擅變通——但他此時的確被昌淼等人的兇橫之舉嚇得不輕。
尿子不至于,但喬玉柏的例子就在眼前,如此沖擊,由不得他不怕。
還未上場,心神便先了。
此時,四下嘈雜中,有人從后輕拍了拍他的肩。
他被嚇了一跳,忙回過頭去,只見是一名近隨打扮模樣的男子——
在那名形高大的同伴的遮擋下,暫時沒人留意到他這邊的靜。
因為藍隊有人傷退場,需要替補頂上,故而中場歇息的時間便依照規矩延長了半刻鐘,以留給原隊員與新隊員商議協調的時間。
崔瑯皺起了眉:“他人呢!”
胡姓年看向四下:“剛才還在呢。”
崔瑯一臉嫌棄:“看他那細胳膊細的,該不會是嚇跑了吧?還有沒有別的替補人選——”
此時,一道清亮的年聲音從他后響起:“來了。”
幾人轉看去。
那年同樣著青白窄袍,腰間系著同樣的藍彩帶,格外烏亮濃的頭發扎束起,隨著其走近,干凈利落的年氣息隨之撲面而來。
胡姓年愣了愣:“你……”
那“年”打斷他的話,看著三人,宣布道:“由我來頂上玉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