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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兄在說些什麼,怎還發上誓了?”崔棠不解地看著崔瑯的方向。
唯恐長兄不信自己一般,崔瑯此時一手抱著長匣,一手做出立誓的作——用人格起誓,三日后的慶功宴絕不讓父親沾邊。
面對如此誠意,崔璟唯有道:“當日若得閑,便過去。”
崔瑯萬分歡喜地點頭。
他知長兄公務繁忙,今日不單來看他擊鞠,此時還能允諾他這樣一句話,已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了!
他就知道,長兄并不討厭他的!
怪只怪有父親這個隔閡在,讓他自便沒辦法與長兄親近,這才錯失良多。
說到底,不省心的父親實是長兄與他兄友弟恭的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崔瑯這廂心生埋怨,盧氏那邊正看著兄弟二人站在一的形,此時甚覺欣地點頭:“甚好,就該如此……”
崔棠也覺得眼前這一幕很順眼。
也是真心欽佩仰視長兄的,自也希看到長兄能打開些許心扉,試著接納他們。
盧氏看著次子的眼神難得滿含希冀,自語般喟嘆道:“沒想到死纏爛打對大郎竟也奏效的……既此法好用,那往后便盡管瑯兒蹬鼻子上臉,厚著臉皮去纏著你們長兄便是。”
崔棠角了一下。
合著母親這是從中發現良機了?
且不說次兄敢不敢蹬鼻子上臉死纏爛打……
單說母親為了拉攏長兄,便果真是半點不顧次兄死活啊。
盧氏已沉浸在安心養老的好愿景之中:“若瑯兒能勉強博得大郎些許青眼,那咱們娘仨后半輩子就有著落了,福氣全在后頭呢。”
若有了大郎撐腰,也就不必再討好理會晦氣的丈夫了。
這般想著,盧氏看向兄弟二人的眼睛里便愈發閃爍著慈的輝。
那邊,明走到崔璟邊,不知在說些什麼。
盧氏瞧著,含笑低聲問側的兒:“今日可在你們長兄上瞧出什麼不一樣的端倪來了?”
崔棠:“母親所指何事?”
“自然是那常家小娘子……”盧氏微偏了子,與兒小聲說道:“不覺得你們長兄待那位小娘子略有些不同嗎?”
崔棠先是搖了搖頭。
真沒太瞧出來。
盧氏“嘖”了聲:“怎都是些沒開竅的生瓜蛋子……”
在看來,就拿這位明史與那常小娘子來對照,大郎面對二人時雖都沒什麼表,但給人的覺卻是不同的。
崔棠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母親是說長兄他……”
盧氏搖頭:“多的暫時不敢說……但至是不一樣的。”
而這大街上隨可見的些許不一樣,對大郎來說已是罕見了。
崔棠語氣復雜:“……不一樣才是正常的,畢竟據說常娘子不是才打了長兄一頓麼?”
“興許這便是關鍵了。”盧氏大膽猜測道:“萬一你們長兄就是會被這種一個能打八個,急了連他也一塊兒打的郎吸引呢?”
“?!”崔棠大震撼。
盧氏卻越說越覺得頗有可能:“正如你們長兄此等一反骨之人,興許命里就缺個常娘子這樣的來降他一降也說不定……”
崔棠費解地看向對面的青年。
母親的意思是……長兄骨子里是個欠收拾的嗎?
只覺無法可想。
“若有機會,你也去結識結識那位常小娘子。”盧氏安排起了兒:“也不能單指你次兄一人……”
崔棠聽得很明白了——真正周全的投靠長兄大業,須得從各個方面努力,不宜放過任何一條捷徑。
不遠,同樣的待也從鄭國公夫人段氏口中說了出來:“青兒,說來你與歲寧也是年紀相仿,應是能玩得到一去的,往后該多走走……”
“阿娘竟都喊人喊得這般親近了?”魏妙青努了努:“阿娘就這麼喜歡常娘子麼?”
段氏拿“這不是很正常嗎”的眼神看向兒,笑著道:“你若與之識了,必也會喜歡的。”
孩子聽得心中泛起些許醋意:“阿娘既這般喜歡,那不如認作干兒算了,反正那常娘子正缺個娘親來疼呢。”
“瞎說什麼呢,此事可休要再提了!”段氏立時嗔了兒一句,并下意識地看了眼對面涼棚下與同僚說話的兒子。
魏妙青沒錯過這一眼,愣了一瞬后,倏地瞪大了眼睛。
母親打的是想的那種主意嗎?!
……
“今年的擊鞠賽真是彩……”
“那是,不單看了比賽,還看了大戲呢。”
一行五六名年輕學子們邊走邊談論著今日的比賽。
“那昌淼于學猖狂多時了,今日也算是他應得的……”
“說來多虧了那位娘子,姓什麼來著?對,常娘子!”有學子嘆道:“這位常娘子當真勇猛,一人便將昌淼他們打得人仰馬翻,也沒仔細瞧見是怎麼的手……”
也有人嘆道:“喬祭酒竟還收了做學生,真是人羨慕。”
“是啊,話說回來,喬祭酒如此另眼相待宋兄,常單獨加以指點,那日宋兄特意去送拜師禮,卻被祭酒婉拒,始終都未曾松口與宋兄以師生之名相稱……到頭來卻收了個小郎做親傳學生,真是人想不通。”說話之人看向走在前面的青年,語氣頗惋惜不平。
那青年腳下微頓,正道:“祭酒隨慣了,不喜繁瑣禮節,故才未應允我拜師之事,而眼下所謂收徒,顯然不過只是縱著家中蠻小郎胡鬧而已,兩者豈可混為一談?”
“哪里就是胡鬧了?”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眾人后傳來,引得他們回頭看去。
上還穿著那件擊鞠窄袍的常歲寧看向方才那說話的青年:“我是真心拜師求學,可不是什麼小郎胡鬧而已。”
“這就是那位常娘子……”
一群學子間嘈雜起來,卻多也抬手施禮,你一句我一句“常娘子”的喊著,有些人眼睛里滿是遮掩不住的好奇。
那姓宋的青年卻未曾施禮,只看向常歲寧而并不開口說話,也不見背后議論人被撞破后的閃躲之——
他生得一張廓棱角分明的臉,人很清瘦,此時負手于后,是自有幾分文人風骨在的坦模樣。
他顯然是不屑與這區區胡鬧的小郎爭辯解釋什麼。
常歲寧像是沒察覺到一般,看了他片刻,開口道:“我認得你——”
在國子監這些時日,對一些有名的學子,都已私下了解過。
那青年微一皺眉。
旋即,只聽語氣隨意地道:“宋顯宋舉人,我讀過你的文章,頗有見地而不失風骨,人印象深刻。”
常歲寧說著,即拱手施禮:“久仰大名了。”
宋顯不以為意,視線高抬,并不與對視:“虛名而已。”
他似并不在意一個郎的評價,或者說在他看來他本無需來評價欣賞。
常歲寧也不介意他的態度,反而出言邀請道:“說來我與宋舉人也算半個同窗了,三日后我與祭酒將于登泰樓設下拜師宴,屆時也請宋舉人與諸位同窗前去薄飲一盞。”
立時有人驚訝道:“拜師宴?常娘子要在登泰樓擺拜師宴嗎?”
宋顯則已然擰眉:“同窗二字,宋某高攀不起。”
他一副仙人袖上沾了塵埃急于拂去之態,看得常歲寧抬起眉來。
只見對方總算正眼看向了,卻是肅容問:“但宋某冒昧想問一句,于登泰樓設拜師宴,是祭酒之意,還是常娘子之意?”
常歲寧負手于后,含笑道:“我要拜師,自然是我的主意了。”
宋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態,眉心皺得更深幾許:“宋某認為此舉不妥。”
喜兒聽得眼睛一瞪——他哪位?誰問他妥是不妥了?
常歲寧面卻沒有波,好整以暇地等著宋顯往下說。
這些出寒微的文人學子尚未經過場打磨,初京師浮華地,因確有過人才氣而忽得眾人追捧,自尊心與責任便極強,總有幾分懟天懟地的執念。
“喬祭酒為人不喜鋪張,此番常娘子拜師且罷,何必還要如此張揚?”宋顯拿極不贊的神態說道:“且常娘子又為子,所謂拜師禮本就可有可無,于登泰樓設宴更是過分矚目,如若引來不必要的非議,于祭酒而言豈不麻煩?”
這說教的語氣讓喜兒大開眼界。
常歲寧平靜反問:“宋舉人之意是我為子難登大雅之堂,此拜師之舉會有損祭酒的名聲,乃至使他晚節不保嗎?”
宋顯皺著眉沒有說話——他本不想將話說得這般直接難聽,但對方既然自己說了,他自也不會否認。
既是聽懂了,便總該知曉輕重,打消辦什麼拜師宴的想法了罷?
“宋舉人放心,我既敢于人前如此張揚拜師,便有把握不會辱沒祭酒之名——”暮中,笑微微地篤定道:“我會為一名足夠出的學生。”
宋顯險些沒忍住冷笑出聲。
在說些什麼大話?
足夠出的學生?
那可是喬祭酒——
可知要出到何等程度,才能不負祭酒之名?
難道還能考個狀元回來不?
更何況看起來更像是塊武狀元的料!
果然任愚昧……早在方才在賽場上公然說出拜祭酒為師的話時,他便看出來此嘩眾之心極重了。
“既常娘子有此志向,那宋某便拭目以待了。”他留下一句譏諷之言,便轉拂袖而去。
后仍傳來稱得上和氣的聲音:“三日后,登泰樓,我會提前使人將請柬奉上。”
“……”宋顯聽得心口一梗——怎還好意思相邀,是聽不懂人話嗎?還是故意激他?
而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不會使他愉快,宋顯臉又沉兩分,腳下大步而去。
那些學子們向常歲寧施禮告辭罷,朝著宋顯追去。
“宋兄何必如此呢?”
“宋兄方才之言實在有些尖銳了……”
“常娘子認得宋兄,又待宋兄這般欣賞,這是好事啊……”
“這等好事,我等想也想不來呢。”
“宋兄只怕還不知道吧,這位常娘子的世很是玄乎,雖說是跟著常大將軍的姓,但喬祭酒還有司宮臺的喻常侍皆是將其當作自家兒來養的……”
“先前還有傳聞說其是大理寺卿姚廷尉的私生呢……今日你們瞧見沒,姚廷尉似乎的確頗為張這位常娘子!”
便有學子眉弄眼的對宋顯道:“宋兄若可得常娘子青眼,對日后的仕途必是大有助益……”
宋顯聽得臉一陣紅白加:“休得胡言!”
他一向最是正派,此時這般反應卻讓其他人更想逗一逗他。
“今日來悄悄相看宋兄的郎們可是不,但若論出樣貌還有那揍人的功夫,還真沒有能比得上這位常娘子的……宋兄若能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往后單是岳父都能排一排呢!”
“到時我等也能跟著犬升天了!”
“還宋兄多多提攜了!”
宋顯的臉黑到了極點,腳下走得更快了。
“郎,那個宋顯的先是背地里對您說三道四,方才又當著您的面出言不遜,您怎還待他這般容忍客氣,竟還要送請柬給他的?”喜兒有些不平地道。
喜兒說著說著,心口忽然一提。
郎該不會就是專門癡迷這種既有才氣又兼備貧窮之氣的書生吧?就像之前的周頂!
喜兒一時心驚膽戰,唯恐自家郎舊腦復發,悄悄看過去,出言試探道:“還是說,郎覺得在國子監人多眼雜不方便手……想將他騙去登泰樓打?”
常歲寧:“……”
也不是什麼人都要打,打癮倒沒這般重。
“你覺得他會去登泰樓嗎?”反問喜兒。
喜兒想了想,搖頭:“應當不會……他看起來比竹風倔多了。”
常歲寧:“那便是了。”
“郎既知他斷不會去,為何還要屢次相邀,還準備給他送請柬呢?”
常歲寧往前走去,隨口道:“結個善緣。”
喜兒不解地“啊”了一聲——善緣?
可這緣看起來并不太善的樣子啊。
小丫鬟因心存擔憂,便又小聲問:“那結下‘善緣’之后呢?”
常歲寧煞有其事地道:“之后就養一養,然后挑個吉日,一口吃了。”
像這樣剛出欄就抵人的小牛犢,一口一個。
喜兒瞠目——哪種吃法兒?
……
另一邊,崔瑯等人已跑去了醫堂去尋喬玉柏。
喬玉柏還不知他離開賽場后發生了什麼,此時見崔瑯幾人氣吁吁地過來,且崔瑯懷中抱著只長匣,而那長匣赫然就是……
在此消沉了許久的喬玉柏一愣之后,不由問:“……贏了?!”
沒有他在,大家是怎麼做到的!
之前陪同喬玉柏過來的常歲安和王氏等人,面均也驚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