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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 105 拜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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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屑的驚聲質問讓外面一名使快步走了進來。

隨著使打起青竹簾,那氣味頓時愈發濃烈,繚繞煙霧也隨之漂浮

玉屑急聲又問:“你們在燒什麼!”

“玉屑姑姑稍安,只是在門前燃了些艾草而已。”使拿安的語氣解釋道。

玉屑抓著側薄毯:“艾草……為何突然燒這個?”

“端午燒艾,有祛病驅邪之用。”使溫聲道:“因見玉屑姑姑近來心神難安,便想著燒上一燒。”

“端午……”玉屑忽然有些怔怔地看向窗外:“今日是端午嗎?”

平復些許,使也出笑意點頭:“正是呢。”

“每年端午……殿下若在京中,也會讓人燒艾的……”玉屑聲音逐漸微弱如囈語:“且會使我去水云樓取菖酒回來……唯獨水云樓釀出的菖酒,最得殿下喜歡。”

使于心底了然嘆氣,這又是在念叨些半夢半真的舊事了。

這位玉屑姑姑曾侍奉在崇月長公主殿下邊多年——圣人命照料這位神志不清的玉屑姑姑,為善待長公主殿下舊人是真,提防對方半瘋半傻之下出去胡言語影響已故長公主殿下清名亦是一重考量。

所以,是安置也是監視。

但玉屑姑姑也算省心,腦子雖不清楚,不時會有失控舉,但卻從不肯離開這座長公主府,整整十二年,一次都不曾出去過。

玉屑姑姑眷念舊主之心尤甚,們看在眼中,便也多兩分敬重。

“水云樓,菖酒……”玉屑坐在榻上,口中斷斷續續地自語著。

使并不知口中的水云樓正是未改名前的登泰樓,也不在意這些真假癡幻不分的碎語,見玉屑平靜下來,便安心退了出去準備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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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屑呆呆地著窗外,嗅著鼻尖的艾草香氣,控制不住的栗從指尖而起,蔓延至全

佳節思親,更易念起舊人舊事,那些想忘而不得的舊時畫面,在那艾草氣味的催化下,在腦中翻涌不止。

水云樓里不止有菖酒!

玉屑眼前再次閃過那個悉到刻進了骨子里的暗號圖紋。

可那個暗號早該與殿下一同消失了才對!

玉屑面上忽然又涌現劇烈的不安,猛地下榻,快步出了臥房,不管不顧地用手去撲滅那正慢慢燃著的一把新艾。

“玉屑姑姑!”

使慌忙走了過來,將人拖抱住。

另一名使則趕忙將那艾草拿離此

玉屑尖掙扎著,一雙眼睛再次陷進了混沌癲狂之中。

……

今日的登泰樓外,也依著習俗在大門邊放了新鮮的艾草與菖

崔瑯今日穿一新裁的藕錦袍,頭發束得極整潔,腰間佩玉,手執折扇,很是神采飛揚。

他此刻站在酒樓門外,滿面喜氣地等著迎候來人。

陪在他邊的一壺小聲道:“郎君這般喜氣模樣,不知道的只怕還當今日是您大喜之日,您為新郎兒在此迎候賓客呢……”

崔瑯手中快扇了兩下折扇,得意道:“我贏了國子監的端午擊鞠賽,這不比當新郎可喜可賀麼!”

又不免嘆一聲:“偏我姓崔,這新郎兒便還真沒什麼可當的,顛來倒去也只能娶那幾家的郎,親真也不見得是什麼喜事呢。”

一壺:“這話您可別說……”

崔瑯“嘁”了一聲:“怕什麼,父親今日又不在!”

提到此,不由滿懷期待地去:“也不知長兄能不能過來呢。”

說著,他忽然收起折扇朝剛下馬的一名年招呼道:“胡煥,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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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胡姓年見到他,將馬給仆從,笑著大步走了過來。

很快,崔瑯邀請的其他同窗們也都陸續到了,包括那日敗在他們手下的四名玄隊學子也來了三個。

四個到了三個,崔瑯卻猶不滿足:“怎還了一個呢?”

難道是他堂堂崔家六郎的誠意與風度還不足夠打折服對方嗎?

“祈兄也要來登泰樓的,只是他得了……”其中一人剛開口要解釋,只聽忽有嘈雜驚訝之音響起。

“魏侍郎?”

“是魏侍郎到了!”

崔瑯訝然。

他也沒請這位魏侍郎啊。

見那有著溫潤風流之姿的青年郎君含笑朝他點頭,崔瑯忙抬手施禮——對方雖是不請自來,但好歹是東臺侍郎,他自當熱相待的!

很快,一頂看似尋常的轎停落,轎夫揭簾,一名著藍袍的中年男人由而出。

“姚寺卿竟也來了!”

崔瑯邊的眾學子紛紛行禮。

崔瑯瞠目一瞬,也忙施禮——姚廷尉竟也來給他捧場了!莫不是那日被他在擊鞠場上的英姿折服了?

“快……喬祭酒到了!”

嘈雜聲一時更甚,眼看著喬祭酒朝自己走來,且難得穿了簇新的袍子,胡須顯然也心打理過,人顯得格外神,崔瑯——

不是吧,喬祭酒竟也親自來替他慶賀了?

他那日的擊鞠賽贏得彩,縱被稱之為國子監之也不過分……可卻也未曾想到竟能讓祭酒前來相賀!

且喬祭酒非但自己前來,竟還帶上了祭酒夫人與喬小娘子……這是何等誠意!

崔瑯被得頭皮一陣戰栗發麻,視線下意識地在喬玉綿上停留時,忽有馬蹄聲耳。

來人是常闊。

他今日也穿了新袍,就連騎著的馬匹也顯然剛刷洗過,一干凈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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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常闊下馬朝此走來,崔瑯徹底呆住。

他的個人魅力,竟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悍嗎?

莫非祖父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而這正是祖父讓他進國子監的深意所在?

崔瑯頓生醍醐灌頂之——以往他對自己的優秀程度只怕了解的還是太了!

“祭酒,常大將軍,姚廷尉,魏侍郎……”他一時都有些喊不過來了,寵若驚地請人:“快請進樓中說話!”

眾人說笑寒暄著走來,經過他面前側時,皆與他點了點頭。

崔瑯直了腰桿兒,跟著走進酒樓。

常闊等人邊說話邊上了二樓。

崔瑯疑地“欸”了一聲——他設下的慶功宴在一樓堂中!

他剛要出聲喊人時,只聽邊有同窗驚訝地道:“只知今日常家娘子要在此擺拜師宴,卻未想到竟連姚廷尉和魏侍郎也來了……”

崔瑯:“?”

“看來這拜師宴當真是要熱熱鬧鬧地辦一場了呢,我聽說咱們國子監那些個有名才學的同窗,多半都收到了常娘子的請柬……祈兄也收著了!”

崔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常娘子?拜師宴?!什麼時候的事?”

他怎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哦,是了……

因父親對他國子監讀書之事頗不贊,總怪氣挑刺找事,他為了今日的慶功宴能順利辦,這三日在家凈裝孫子,顧著給父親順了,每日累得生不如死,真正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次門都不曾出過!

待聽邊同窗七八舌地將拜師宴之事說了一通,崔瑯了然之余,看了眼樓上,深深嘆氣。

嗨,他就說呢。

剛才就跟做夢似得,現下才總算覺得真實了。

崔瑯接了自己“魅力是有,但在合理范圍之”這一事實之后,出于好奇便同樓中伙計打聽起了樓上此次拜師宴擺了幾桌。

那伙計笑著道:“二樓三樓都被包下了,今日小店除了您與常府拜師宴之外,再不接待其他客人了。”

崔瑯愣住,呆呆地抬頭看向二樓三樓的方向。

登泰樓不是尋常酒樓可比,因生意越做越紅火,曾數次擴建,每層可接待百余名食客,常家竟一口氣包下了整整兩層?!

且不提闊氣與否,畢竟論起闊綽他崔家斷不輸任何人,他為崔家嫡出郎君自也不至于因此舉闊綽而到震驚——

真正令崔瑯震驚的是——常娘子這拜師宴,究竟是請了多人過來!

尋常拜師宴,多是私下擺一桌,請一位有名的人從中見證了事,再重視些的,若同門師兄弟多些,適當多擺幾桌也可以理解。

可常娘子可是獨苗苗,喬祭酒有且僅有一個正經學生!

同樣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驚也出現在其他學子臉上。

有貧寒出的學子愕然抬首看著樓上:“我……我歸西擺席只怕都擺不了這麼多桌。”

“清醒些。”相的同窗提醒他:“你縱是歸西擺席應當也沒這麼多銀子能擺到這登泰樓來。”

那學子不由點頭:“多謝……夢醒了。”

胡煥面上震驚之難消:“你們說……常娘子這得是送出了多封請柬?”

“算上祭酒送出去的,總共有三十來封。”一道清凌凌的聲音語氣如常地答道。

崔瑯等人看去,只見正是常歲寧走進了酒樓邊跟著常歲安和幾名仆從使。

“常娘子來了!”

胡煥等學子施間,崔瑯已迎上前去:“常娘子今日這拜師宴的排場實在驚煞我等!”

常歲寧含笑看向他:“恰與崔六郎的慶功宴撞在了一,崔六郎不介意吧?”

崔瑯打了個激靈,連忙搖頭:“豈敢!”

莫說介意了,常娘子沒嫌他礙事就萬事大吉!

想到自己若一旦礙了事的后果,崔瑯已在心中雙手抱頭。

言畢神一滯,也覺自己慫了些,干笑兩聲驅散尷尬,才道:“自然不介意,撞在一起才更熱鬧……更何況若非常娘子相助,我今日何來機會辦這慶功宴?”

常歲寧點頭:“崔六郎不介意便好。”

“不過……常娘子方才說只送了三十來封請柬出去,那想來五六七桌便足以接待來客,余下的不知是作何用?”崔瑯好奇地問。

“還沒想好。”常歲寧道:“用不上空著便是,只當圖個清凈寬敞了。”

崔瑯訝然。

其他學子更是目瞪口呆,有背地里化名寫話本子補家用的學生,腦海之中已赫然浮現一行大字——驚!將軍府郎豪擲重金包下登泰樓兩層宴廳,用途竟只為這個!

“諸位這邊結束后,也可以試著上去坐坐。”常歲寧留下這句話,便與常歲安一同上了樓去。

崔瑯回過神來,忙待道:“咱們待會兒早些結束……到時都上去給常娘子湊人數去!”

不然空著那麼多位置,顯得多冷清多沒面子!

胡煥忙點頭,他與崔瑯一樣,經擊鞠賽一事后,皆對常歲寧存下了激欽佩之心。

有一名學子有些不解地道:“可常娘子方才說……讓咱們‘可以試著上去坐坐’,這‘試著’是何意?”

寫話本子出的,很擅長抓重點。

“反正是邀請了咱們唄。”崔瑯說著,就朝伙計招手:“上菜!”

眾同窗:“?!”

這才剛吃過早食過來,倒也不必這麼個“早些結束”法兒吧!

酒樓伙計也是一愣,好在酒樓大了什麼鳥兒都見過:“客稍安勿躁,這個時辰后廚剛備菜而已……”

他們酒樓與茶樓早點鋪子不同,只做午食和晚食的生意。

崔瑯這才不得不打消念頭。

一壺在他邊小聲提醒道:“郎君,人還沒齊呢,況且大郎君都還沒到,您急什麼……”

崔瑯恍然:“對哦,還要等長兄來著。”

一壺面復雜——難不現下在郎君心里,常娘子竟比大郎君的分量來得還要重了?

此時胡煥道:“致遠到了!”

昔致遠帶著他的書走了進來,朝同窗們含笑施禮。

走上二樓之后,喜兒低聲詢問常歲寧:“郎,時辰差不多了吧?”

常歲寧點頭,聲音如常:“嗯,去辦吧。”

喜兒便看向劍,劍會意點頭,快步下了樓去。

“常娘子還另有何事要辦?”魏叔易好奇地打聽道。

常歲寧看向他,不答反問:“不知魏侍郎可備下賀禮了沒有?”

“豈有空手前來的道理?”魏叔易笑著道:“家母晚些方到,特讓我同常娘子說一聲不要見怪。”

“豈會。”

常歲寧走向朝笑著招手的喬祭酒和常闊。

魏叔易含笑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劍下樓的方向。

同一刻,與登泰樓僅僅隔著一條長街,氣氛卻截然不同的玄策府,崔璟正坐于書房理公務。

元祥不時看一眼窗邊擺著的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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