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清冷如月夜下靜靜流淌的潺潺溪流。
沈傲升多麽希這不是太子殿下的封口令,而是真的。
他不知道這是太子殿下就算了,明明知道了他的份,還能若無其事的當作個小廝嗎?
這不是折煞他沈家嗎?
沈傲升還再勸,然而抬眸對上雲池一雙冷冽眸子,那些湧到嚨口的話又悉數咽了下去。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君要臣把他當小廝,做臣下的還能怎麽辦,隻能奉命以下犯上了。
沈傲升認命的退後一步,請太子殿下出牢房。
雲池邁步走出去。
沈傲升和趙參政隨後。
兩人是邊出去邊腦門上的汗。
出了大牢,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還有一道悉的聲音,“這麽快就出來了?”
沈傲升抬頭。
來人不是宣元侯世子又是何人。
他看到蘇小北,蘇小北也看到他了,翻下馬,喚道,“沈伯父也在呢。”
沈傲升連忙道,“不敢當。”
這不是蘇小北第一次這麽喊他了,突然就不敢當了,顯然是知道他的份了。
蘇小北笑道,“這有什麽不敢當的,我的份還不及你沈家小廝來的尊貴。”
沈傲升,“……”
這話說的……好像也沒病。
雲池看向蘇小北,“來撈我的?”
蘇小北搖著折扇笑道,“我來看看九江府大牢夥食怎麽樣,要還湊合就不給你送飯了。”
雲池,“……”
他可真是有個好兄弟。
他都蹲大牢了,不想著撈他就算了,連探監送飯都嫌麻煩。
蘇小北知道雲池的子,采花賊沒抓到,還栽贓他,要他做替死鬼,不把采花賊抓到,雲池絕不會罷休,便沒問雲池要不要回客棧之類的話,告辭便翻上了馬背。
然而他人還沒走,那邊跑過來一衙差,累的是氣籲籲,要不是撐著膝蓋,衙差都要累趴下不可,“許,許公子……”
蘇小北道,“找我有事?”
衙差點頭道,“沈大爺讓我轉告您一聲,先前街上那一對賣葬父騙錢的父在被押大牢途中逃了,他們可能是衝著您去的,讓您小心些。”
賣葬父……
沈傲升腦門黑線下。
那已經是宣元侯世子和太子殿下七八歲大就玩膩的把戲了。
在他們跟前賣慘那不是班門弄斧自投羅網嗎?
沈家小廝押送那對騙子父來蹲大牢,半道上就給逃了,沈家小廝趕讓衙差追,可惜沒把人抓到。
人逃了,沒能抓回來,沈忱就覺得此事不尋常。
沈家小廝武功雖然沒那麽高,但想從他們手裏逃掉也不容易,在街上明明住手的是蔣玉,可那子卻是當沒聽見撲過去抓蘇小北的,要蘇小北替葬父,沈忱懷疑那對父賣葬父可能就是衝著蘇小北去的,不放心才衙差給蘇小北傳話。
可憐衙差去客棧找蘇小北,結果才到客棧,就看到蘇小北匆匆騎馬離開,衙差就一路追,追到了大牢。
“我知道了。”
蘇小北回了一句,他轉頭看向沈傲升,“有勞沈伯父代我向沈兄道聲謝。”
沈傲升點了下頭。
蘇小北看了雲池一眼,丟下一句“改日再去找你刷馬”就跑了。
趙參政站在後是想笑不能笑,憋的別提多難了。
沈傲升要領雲池回沈家,趙參政可不敢跟去湊熱鬧,送上一記“沈大人您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借口府衙還有事需要理趕閃了。
再說沈家,大半個時辰前雲池才被押去大牢關起來,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還是被他們家老爺親自帶回來的,一個個都不著頭腦,尤其是沈家管事。
沈管事迎上來,正要問怎麽又把人帶回來了,然而還沒張,就收到自家老爺一記眼神。
作為跟隨了老爺二十多年的忠仆,沈管事一眼就看出來那眼神在說什麽——
別問。
沈管事沒敢再問,但也越發好奇了。
屋,沈曦坐在窗戶邊,手裏拿著那隻失而複得的玉珠,有些心不在焉。
丫鬟綠柳端茶和糕點進來,腳步走的有些快,把托盤放下就過來了,興道,“聽府裏的老人說,姑娘這玉珠裏藏著一隻凰,是真的嗎?”
早在丫鬟綠柳進沈家之前,玉珠就丟失了,隻知道自家姑娘有顆很喜歡的玉珠丟了,卻不知道玉珠裏還有凰圖案。
這些年一直沒找到玉珠,怕勾起沈曦的傷心,很有人提起,這回玉珠找回來,府裏議論紛紛,綠柳才知道。
綠柳好奇的聲音把沈曦的思緒拉回來,眸落到手中玉珠子上,稍稍抬手,玉珠迎上,霎時間地上就多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凰。
綠柳驚奇極了,驚呼,“竟真的有隻凰藏在裏頭。”
大廚房管事孫媽媽說,這玉珠是姑娘滿月當天,一個從府門前路過的遊方道士送的生辰賀禮,他還說姑娘將來會貴不可言。
凰的圖案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用的,綠柳眸閃亮道,“姑娘將來莫不是要做皇後?”
“不得胡說!”沈曦嗬斥道。
綠柳趕捂住。
還好這裏是姑娘的閨房,沒人聽到,不然傳到老爺夫人耳中,不得要打十幾板子。
怕姑娘生氣,綠柳趕轉移話題,憤岔道,“沒想到十年前騙姑娘錢,還差點連累大爺毀了老爺仕途的就是秦公子,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沈曦沒有說話。
綠柳繼續道,“雖然晚了十年,但好歹是把人抓到了,看大爺和老爺不讓他把牢底坐穿……”
話還沒說完,外麵快步跑進來個丫鬟,匆忙稟告道,“姑娘,不好了,老爺又把那騙姑娘錢的小廝帶回府了。”
沈曦眉頭一攏。
綠柳就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啊,“那小廝人都已經回府了。”
綠柳轉頭看向沈曦,沈曦連忙站起來,也迫切的想知道是為什麽。
沈曦三步並兩步出院子,一路小跑到外院書房。
書房門敞開的,正要進去,就聽到書房傳來自家大哥的詢問聲,“父親怎麽又把人帶回府了?”
書房,沈傲升道,“誤會他了。”
沈忱皺眉,“哪裏誤會他了?他自己都承認了。”
雖然沒招認采花賊的事,但對於當年騙了他們兄妹可是供認不諱。
沈傲升了下疼的眉心,道,“他當年確實騙過曦兒和你,但十年過去,他早改過自新了。”
父親竟然為個騙子說好話,是吃錯藥了嗎?
沈忱道,“父親信他,我可不信。”
“他混我們沈家,必有所圖。”
沈傲升道,“他不是早告訴過曦兒,他是為采花賊來的。”
沈忱從來沒覺得自家父親這麽天真過。
怎麽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尤其對方還是個騙子。
沈傲升知道自己兒子的子,不打消他的疑慮,太子殿下休息安穩的待在沈家。
好在太子殿下自己也知道,都把理由給他找好了。
沈傲升叮囑自己兒子道,“不要找那小廝的麻煩,等抓到采花賊,他自然就走了。”
“為什麽?”對於父親的縱容,沈忱很不滿。
沈傲升看著自己的兒子道,“他是賞金獵人。”
“還是你之前提到的龍虎兄弟中的一個。”
沈忱驚訝不已。
屋外,沈曦也滿臉震驚,沒想到秦公子就是他們寧朝赫赫有名的賞金獵人龍虎兄弟。
可他們不是隻在京都一帶抓逃犯嗎,怎麽會來九江府這麽遠的地方?
不過有他在,采花賊可能能抓到,沈曦心下高興。
想到什麽,臉上神一滯,連忙吩咐綠柳道,“快,我的繡帕……”
綠柳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家姑娘在急什麽。
那方繡了家姑娘閨名的繡帕,在被秦公子輕薄後,要燒了它,被秦公子救了之後,姑娘又慶幸繡帕沒燒掉,今兒知道秦公子是騙子,又氣的要燒了繡帕,結果又又又誤會了……
沈曦說了一聲,就趕回院,走的比來的時候還要快。
綠柳都快追不上了。
沈曦趕慢趕,好險及時趕到,那方繡帕才沒有付之一炬。
從丫鬟手裏搶回繡帕,沈曦握的的。
綠柳歪著腦袋看著,道,“姑娘,你不會是喜歡……”
沈曦臉騰的一紅,瞪了綠柳一眼。
綠柳見自家姑娘紅臉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沒猜錯了。
隻是賞金獵人雖然是好人,但老爺拜從三品,將來姑娘要嫁的必然是份尊貴的世家爺,老爺夫人不可能會將嫁給一個賞金獵人的。
……
再說蘇小北騎馬回客棧,遠遠的看到暗衛騎馬過來。
蘇小北瞥眼就看到暗衛的袖被撕爛了一塊,便問道,“去追馬這麽半天才回來,還這麽狼狽。”
暗衛一臉鬱悶,“托爺的福,差點就被當馬賊了。”
先前蘇小北從沈家出來,到一匹沒人騎但狂奔的馬,怕馬撞到人,就讓暗衛去追。
暗衛聽話的去了,也很快就把馬追上,並讓馬停下來。
隻是馬是追上了,卻不知道該怎麽置好,放任不管吧,誰知道馬會不會又繼續跑,管吧,不知道怎麽管,這一看就不是匹野馬,是有主人的。
暗衛一時間沒想好怎麽置,就準備牽回客棧再說,結果在回客棧的路上,到了馬主人的小廝,不由分說就罵他是馬賊。
夠倒黴。
不過那馬主人也是倒黴頂,初到九江府,才下馬準備找間客棧歇腳,牽馬去拴的功夫,馬就被搶了。
牽馬去拴的是另外一個小廝,這個小廝沒見到搶馬賊,就認定牽馬的暗衛是他主子馬的人,任憑暗衛怎麽解釋,那小廝都油鹽不進,就是不信。
拉扯間,還把暗衛的袖子給扯爛了,甚至還要抓他去見。
好在最後馬主人來的及時,另外一個小廝替他作了證,他才能回來。
蘇小北一邊邁步進客棧一邊道,“搶馬賊費勁搶了馬,又給放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