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什麼大的變化,陳喋看了一圈,拉著聞梁一起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王棉小跑著把垃圾桶放回廚房,洗了個手,端了兩個杯子出來,上面飄著幾瓣茶葉,放到他們面前:“不是什麼好茶葉,潤潤。”
“你別忙了,也坐著吧。”陳喋說,頓了頓,又問:“他人呢?”
陳建平不在。
“吃完晚飯廠里打電話來說電力短路了,他過去修了。”王棉摘了圍,在他們對面坐下來,“你怎麼會回來這里?”
“最近沒什麼工作,我帶我……”停頓了下,看向聞梁,繼續說,“帶我男朋友,過來隨便看看。”
“哦。”
王棉點點頭,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聞梁,很快收回了視線。
“我前段時間到鄰居的姜現哥了。”陳喋說。
“啊?哦,我是聽他媽說了,他現在也有出息了,在大城市創業。”
陳喋:“我聽他說,你們這些年過的不錯,也好的,孩子現在是兒園還是小學了?”
聽說這些,王棉再次局促起來,嗯啊囁喏著:“是,是好的,他讀書也還可以,馬上就要升小學了,今天沒在家,去他舅舅家住了。”
陳喋點點頭,忽然不知道如何問出口,拿起茶杯喝了口熱茶。
聞梁臺上攀上肩膀,無聲的給了。
王棉打破沉默:“你最近工作也很忙吧?”
“嗯,過段時間就又要進組了。”說完,又覺得王棉可能聽不懂進組的意思,補充道,“有個新的電影要準備拍了。”
“哦哦。”王棉連連點頭,“我從手機上看到好多人夸你了,我跟你……你爸初一那天還一起去鎮上的電影院看了,拍的真好。”
陳喋沒想到們再次見面會是這樣心平氣和的場景,像是兩個老友,互相問著對方近幾年的生活。
但卻對最核心的那個問題始終不敢。
尬聊了二十幾分鐘,陳喋起:“晚了,你也快睡了,我們就先走了。”
王棉仰頭看著,張了張。
陳喋拉著聞梁朝門口走,拉開門把,后王棉突然又住:“陳喋!”
與此同時,陳喋看到了眼前的男人,陳建平。
他剛把托車騎進小院,把頭盔摘下來,就看見了陳喋,也同時愣在了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走過來:“要走了嗎?”
王棉站在后,殷切的看著背影,忽然掉了眼淚。
臉上的皺紋都堆起來,壑似的,淚水就從這壑中淌出來。
“囡囡啊。”用方言說。
陳喋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嘆口氣,又走過去扶著坐回到椅子上:“你別哭啊。”
眼淚一掉,有些話就容易說出口了。
王棉拿袖子抹抹眼睛,低著頭,手指攪在一塊:“是爸媽對不起你。”
陳喋沒說話。
“那時候,我生了病,手費要20幾萬,咱們家積蓄也就只有十幾萬了。”
跟姜現說的對上了,陳喋抬了抬眼,問:“你現在好了嗎?”
“好了,都好了,手做的很功。”王棉頓了頓,繼續說,“你那時候高中要暑期補習,學校老師給家里打了電話,請市里好學校的特級教師來培訓,一個暑假的補習費就要八千多,家里實在是拿不出錢了。”
“然后你親生父母就是那時候過來的,他們先找的我和你爸,我們知道你親生父母家很有錢,是在大城市開公司的,他們跟我說,你回去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發展,以后還要繼承家業,會過著比這邊好上百倍的生活,前途也更加明。”
陳喋一愣,這走向和原來以為的不一樣。
輕蹙著眉,問:“不是因為手費嗎?”
“什麼?”
“我后來以為,你們是因為手費才送我走的。”
“怎麼會!”一旁的陳建平立馬說,反應很強烈,過了會兒似乎才意識到反應過激了,喃喃重復道,“怎麼會是因為這個。”
王棉問:“你一直以為我們是因為這個才送你走的嗎?”
“……”
陳喋心說,也是前幾天聽了姜現的話才這麼覺得的。
更早之前,一直以為只是自己在這個家里可有可無,才會被“送”給了陳家。
“20幾萬的手費我跟你爸那時候找朋友找親戚已經湊齊了,但是這手做好家里實在是也沒錢了,而且,我也可能真的死在手臺上,你以后讀書的錢,爸媽可能都不能給你湊出來,更不用說你后來還要考大學了。”
“當初我和你爸把你領回家,是真的把你當我們的兒了,我……那時候醫生說我很難有孩子,后來你走后不久懷孕我都沒料到過,我跟你爸就是把你當我們唯一的兒了,只是沒料到后面還有這變故。”
王棉頭低下去:“……我們怎麼會因為20萬的手費不要你。”
陳喋咬著,心臟撲通撲通跳。
“但我們希你好。”
“媽只讀過初中,一直都很羨慕人家高學歷的人,那時候想著我囡囡也要這樣,但那時家里太難了,很多不定因素。”
“何況,那才是你親生父母,我的囡囡本來可以過很好的生活,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實在是,不舍得你跟著我們一起過苦日子,醫生那時候還說,有一半可能手會失敗,你和你爸一起生活要怎麼長大,我都想象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