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看,諸航和寧大裏麵的生沒什麽差別。今天是T恤、牛仔、運鞋。思影博士說諸老師今天改休閑風啦,問顧教授你走什麽風,思影博士說,我一向是學院風。哦哦,看來我是個百變郎。坐在電腦前做課件的他,聽著外麵的話,差點噴了一屏幕的水。就是輕易地能讓他破功,帶給他多得無法形容的快樂。
已經走得很遠了,快看不清了,欒逍仍無法轉移視線。似乎,他是個很盡職的保護者,其實,事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他明白。
夜風徐徐拂過,黑暗讓視野變得空曠,路燈的線很薄、很,照下來,像給下麵立著的人披了層紗似的。
路燈下站著一個人,不需要仔細辨認,一抹影,諸航就看得出是誰。“首長,你怎麽在外麵?”
卓紹華含笑看著:“我在等你。”
諸航仿佛看到門邊值班的警衛角搐了下,臉立刻就紅了,嗔道:“在家裏等就好了!”
“我也想出來走走。和同事聚餐愉快嗎?”卓紹華接過諸航手中的電腦包,牽起諸航的手。進了後院,諸航臉上的熱度才稍稍消退點。“嗯,不錯。首長今天忙不忙?”
像白開水般的對話,每天都要問上一問,卻從不倦怠,甚至聽不到時心裏還會空落落的。
“老樣子。”
帆帆已經睡沉了,卓紹華替他掖了下被角,俯輕吻了下額頭。洗漱完出來,他抬眼看見諸航站在臥室外的臺上,45°角仰著。那兒是一幢聳立雲的建築,寧城非常著名的商城,現在已近午夜,樓通黑黝黝的,隻留下頂端的一圈兒航空警示燈正在有規律地明滅著,仿佛這幢大樓正在呼吸。
卓紹華沉思了下,轉下了樓。
玻璃撞的叮當聲在夜裏悠悠回,卓紹華放下手中的兩隻空酒杯,拔下酒瓶的木塞,倒上酒。諸航輕輕一嗅,鼻間都是拉菲酒的花香、果香。婚姻是一種融合,和首長結婚七年,諸航學會了品嚐紅酒,偶爾也會和首長一塊去看個話劇什麽的,不能領會真諦,但至不會在演出中睡著。首長呢,依然堅決地不會陪去網吧,這又如何,諸航已經覺不到他們之間有什麽差距,不是真的“豬”,他也不是夜空的星,他們的相……就像的子與他的懷抱,已然那般契合。
“上次回北京,功送的。”1996年的拉菲,價格不菲。卓紹華懂紅酒,卻不苛求,而功把收藏拉菲當一種樂趣。他說,紅酒猶如人,拉菲是人中的人,他最人。
諸航不願用狗改不了××那樣的俗語來形容功,不過流氓就是流氓,結了婚也是本難移。
“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諸航沒有,看向夜空的視線也沒偏離。
卓紹華在椅中坐下,把諸航拉過來,讓坐在膝上。“今天不可以代替昨天,明天不能複製今天,每一天都是特別的。”他輕抿一口酒,湊近,接住,咽下,任芳醇的酒香在齒間徘徊。
“在看星星嗎?”
“不是星星,是黑。黑的質量極其巨大,而積卻十分微小,它產生的引力場最為強勁,以至於任何質和輻在進到黑的一個臨界點,便再無法逃。”有人誇張地形容,黑像一臺絞機,任何質進去都會化末。
“你害怕你會踏那個臨界點?”這孩子今天的思維有點怪異,的公開課生又有趣,震撼力很強,他以為會高興點兒,為什麽緒這樣消沉?“我告訴你,你沒那樣的機會,我會攥著你。”
“嗯,我還是做一顆普通的行星,不發,繞著恒星轉,可是我有目標,有方向。”
卓紹華輕笑:“行星會普通嗎,目前發現的隻有八顆。宇宙的八分之一,多星辰塵莫及。”
諸航好半天沒說話,卓紹華以為睡著時,幽幽地吐出一口長氣:“首長,今天我收到一束藍鳶尾花,卡片上寫的名字是Wing。”
卓紹華輕著的發,銳利的瞳孔一,隨即輕輕“嗯”了聲,又倒了杯酒,你一口我一口。“就為這事不開心?”能說出來他就滿足了。他不會問心裏麵怎麽想、後麵怎麽做,也不會和探討這種行為有著什麽樣的深意,他隻需將擁在懷裏傾聽著、讓依靠著。
“首長,七年前你替我開藍鳶尾事件,那很不像你的原則。”
樹葉呼啦啦地翻著,起風了,是西風,浸了秋意,很涼,卓紹華攬了諸航。“原則製定了就是讓人來違背的。”
“我要把這話錄下來,明天送去軍區廣播。”
“好呀!廣播的容千篇一律,正好換換。”
諸航笑著輕咬了他的角,兩人吻了吻,靜靜相對。“太靜了,我都有點想念我家的小恐怖分子。”
卓紹華低聲笑了下:“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今天又收到北京的戰報了。”
“戰況如何?”
“晏叔和大姐聯手對付我媽媽。”卓紹華苦笑。諸航坐起鼓掌,三國殺裏最彩的部分,諸葛亮舌戰群儒,使得東吳與蜀國聯手,一致對魏,然後才有了借東風、草船借箭、火燒赤壁等等經典篇章。“歐士哭了沒?”
卓紹華懲罰地擰了下諸航的耳朵:“在那兒幸災樂禍。我明天有事回北京,看看能不能調解下。”
“調解不了,就把兒帶回來。是罪魁禍首。”諸航很有正義地說道。
歐燦做夢也沒想到,晏南飛會和諸盈一笑泯恩仇,甚至晏南飛還很不避嫌地在諸盈家附近買了套房。駱佳良不知是大度還是傻了,周末還經常喊晏南飛去吃個飯喝個茶。
諸盈現在是一家分行的行長,工作非常忙碌,梓然讀高三,自己提出要住校。考慮到駱佳良的,單位給他安排了個輕鬆的職位——工會主席。一周裏有三四天,駱佳良都是一個人吃晚飯。飯後出門散步,遇見晏南飛,一開始僅僅是輕輕點個頭,問聲好。後來是問吃飯沒,這是要去哪兒。再後來就聊到了帆帆和兒,這下話匣子一開,兩個人就關不上了。彼此換下帆帆和兒的信息,再暢想下未來倆孩子的種種。有天聊著時,突然下起雨來,駱佳良把晏南飛拽回了家。駱佳良剛剛學會了泡功夫茶,晏南飛又是個雅士,兩人簡直就是“茶逢知己千杯”。諸盈下班回家,看到客廳裏坐著的晏南飛,整個人都愣住了。
晏南飛在這兒附近買房,提前知會了諸盈。他說得很,也很悲,那時兩人剛剛聽說卓準備再婚。“我的前四十多年,都是為自己活的,可以說活得很肆意也很自私。人生最長一百年,我這也算是前半輩子過去了。,我有過,婚姻,我也有過,在和婚姻裏,我都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在我的後半輩子,我想做一個稱職的父親、外公。離你家近點兒,紹華和航航回北京,就不要跑兩地,我也能多見他們一點。可以嗎?”
時間是個濾鏡,過時間看到的都變得簡單懷舊。諸盈想起在凰古鎮上見到的晏南飛,青春煥發,朝氣蓬。不是留往事,隻是有一的唏噓罷了。“其實你並不老,還可以重新有個家。”輕聲勸道。
晏南飛自嘲道:“那樣的話,航航怎麽稱呼我的另一位?就這樣過吧,我這不是犧牲,不是退讓,而是幡然醒悟。對於現在的我來講,過得簡單、舒心,就是最好的。”
諸盈懂他的意思,也就沒有再多說。如果說是火,人生僅能燃燒一次,最終都將回歸平靜。死灰複燃,那都是對生活不懂得恩的人在作死。明白,駱佳良更明白。那麽,還有什麽糾結的?
晏南飛把兒帶回北京,喜壞了駱佳良。為了讓兒的生活過得多姿多彩,兩人還分了工,晏南飛負責藝熏陶,今天參觀畫展,明天去看芭蕾舞,駱佳良飯做得好,想著法子創新兒餐,晚上,三人一塊去公園,玩玩梯,秋千。睡覺歸諸盈管,兒說大姨上有媽媽的味道。諸盈刮的小鼻子,說是個小騙子。兒在繈褓裏時,就沒和諸航同過床。偶爾諸航心來,想摟著兒睡,兒哭得像被人追殺似的。
兒過得如此充實而又快樂,歐燦想手都不上,急得都快哭了。對諸盈是沒有辦法的,對晏南飛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冷嘲熱諷。在別人眼中,卓現在是另擇高枝,開始了新人生,晏南飛卻還是單著,這對與錯就不大明顯了。
兒看黑著臉,寬道:“有太的時候,我和高外公一起。下雨了,我就去看你和爺爺。沒有太也不下雨,我去大姨家。”是懂事的孩子,公平的孩子,每個人都。
每天的《新聞聯播》,歐燦必看,讓最關注的是天氣預報。據天氣預報講,接下來的十天,天天秋高氣爽,燦爛,正是全家出遊賞楓的好時節。歐燦看著兒,哭無淚。
在歐燦連著五天的傍晚來小區大門外報到後,諸盈容了。抱起兒塞進歐燦懷裏,聲道:“兒今天住家,好不好?”
兒乖乖地點點頭,歐燦驚喜加,但是兒的下一句話又讓的臉黑鍋底:“那高外公什麽時候去接兒?”
“高外公要上班,以後兒都住家。”歐燦忙不迭地說道。
兒烏溜溜的眼睛盼地看著晏南飛,晏南飛心中一,正要說話,歐燦突地輕咳了兩聲,神嚴峻,看在晏南飛眼中,卻莫名地有點可憐。“兩天後,高外公就去。”罷了,讓一步吧!
兒會數數,豎起兩指頭,聲音地道:“我會數著哦!”然後頭往歐燦懷裏一埋:“,我們回家吧!”
歐燦熱淚盈眶。
卓明和歐燦還住在從前的四合院。卓明這兩天去了L軍區,不在北京。最喜歡的那隻白貓已經老了,走幾步都發,大部分時間是躺在臺階上曬太,喊它都不應一聲。歐燦看著它,就想起自己遲暮的時,心境也不像往昔那般要強了。
兒有一點好,來了四合院就不提別人,張口閉口都是。歐燦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給兒,園子裏的玫瑰花被掐禿了沒事;在英國買的餐砸了一隻湊不套無妨;小手往眼睛上一蒙,說音樂老師家裏掛著的肖邦畫像很醜,所以不肯學琴,嗯,接;圓周率小數點後麵的數字背了十位說疼,好吧,放棄……兒喜歡飛機,歐燦拿了一遝紙,在客廳裏折著紙飛機,折好一隻,兒拿出去飛一圈。
聽著院子裏小小人帶自配樂的飛翔聲,歐燦角上揚,孩子怎麽看怎麽都是自家的可。
“哎呀!”兒跑得太快,不小心跌倒了,拍拍小手自己爬起來。影壁下站著一人,手裏拿著的紙飛機。“你是來找我的嗎?”兒捂住鼻子,小臉嫌棄地皺著,香味好濃哦!
卓沒有見過兒,那次卓李兩家聚會,兒太小沒帶過去,但一眼就認出兒來了,不是從年齡上,而是從長相上,兒和諸航很像,準確來講,兒的眉宇和額頭像極了晏南飛。
和晏南飛的一切,早已選擇忽視、忘,突然麵對著兒的小臉,就像著你看你不喜歡的那頁書一樣。卓神立刻就僵了:“是呀!在家嗎?”
兒點點頭,手給卓,想牽過去。卓手上戴著手套,僵了下,把手背到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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