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闌不急朝夕,抿了抿,自是領命。
貞元帝又嘆息道:“馬上就要祭天大典了,這兩月的異況,也該有個了結了,朕要你在十日有個代,你可能做到?”
謝星闌抱拳,“下必全力以赴!”
……
秦纓不知早朝之事,宮時還擰著眉頭。
哪怕杜子勉與趙燮幾人一字不說,只憑袁氏的兩個婢,也能窺見八九分真相,侯波定是認出了趙燮之流,這才登門求財,卻不想一去不回,還差點被當做尋常凍死的災民置,而他們殺人利落,思慮周全,卻也未想到侯波將那僅剩的玉扳指藏在了棉絮里。
秦纓邊走邊思索,等到藥院之前,還未進門,便聽院傳來一道哀求之聲。
“求求公公了,真是還未見好……”
“前次已給了你藥了,也不知怎麼治的,怎可能全無效用?這事已是我辦的不好,若是被黃公公他們知道,我也是要吃掛落的,這是主子們的藥院,不是咱們奴才們的……”
“奴婢知道,不是未好好治,是近日練舞實在辛苦,一不留神,又染了傷寒,如今咳得腰都直不起來……”
院說話的,是長祥和一個青宮婢,長祥聞言嘆道:“那你也得勸勸,在這宮里,若是心比天高,那命,也是要比紙薄的,已不是公爵府小姐了。”
秦纓聽到此邁步而,“你們在說什麼?”
見來了,長祥連忙上來行禮,那青宮婢也轉過了來,秦纓看到模樣,微微一訝,“是你?你們剛才說的,莫不是原盧國公府的小姐?”
這青宮婢,正是此前秦纓回京后第一次見盧月凝時,與作伴的樂伎。
樂伎上來行禮,“奴婢晚秋拜見縣主。”
秦纓道“免禮”,晚秋便站起來,“回縣主的話,奴婢剛才說的,正是月凝,哦不,正是凝兒,這陣子染了傷寒,這兩日有些嚴重,再耽誤下去,只怕要沒了命。”
長祥為掌事太監,自然知道盧國公府的案子是秦纓查辦的,怕惹秦纓不快,他輕咳一聲道:“縣主有所不知,前陣子小人已給過一次藥,但這宮里,給奴婢們的藥都是有定例的,小人前次已算是逾矩了……”
晚秋紅著眼眶言又止,秦纓溫言道:“麻煩公公再給些藥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正好我要等藥膏,便先去云韶府看看。”
長祥有些意外,愣了愣后笑道:“那也好,縣主菩薩心腸,小人這便去拿藥。”
長祥往藥房而去,晚秋也連忙福謝恩,等拿到治傷寒之藥,秦纓當先轉朝外走去,晚秋忙跟了上來。
云韶府距離藥院不遠,只比藥院更偏東北些,秦纓邊走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過年這陣子,宮中并無慶典,陛下年宴,也未宣舞樂,怎麼我剛才聽到你說在練舞?不是樂伎嗎?”
晚秋苦笑起來,“您說的不錯,我們都是樂伎,的玉笛吹得極好,但……但自從前次南詔夜宴之后,便覺得,做樂伎的,永遠要藏在屏風之后,是定沒有出頭之日的,既如此,何不如去習舞?至能站在人前,能被人看到。”
秦纓總算知道長祥那“心比天高”是何意了。
微微皺眉,“習舞要自小修習,從前弱,如今哪能學得好?”
晚秋聞言搖頭,“不,段纖秀,亦極有天分的,這才三個月,已跳的有模有樣了,只是弱是真,又太急于求,不顧自己的,這才染了傷寒,、也十分不易……”
秦纓眉梢微揚,也不再多問,徑直往云韶府去。
當初查雙喜班的案子時,來過云韶府,還與掌事太監于明慶打過道,彼時行走宮殿間,還能聽見樂伎歌姬之聲,但今日進了云韶府正門,里頭卻一片靜悄悄。
秦纓道:“怎麼如此安靜?”
晚秋輕嘆:“今歲雪災,陛下不設慶典,監領便不許我們練曲兒,這兩月真是過的油煎一半,還聽人說,陛下早就不喜此地,說不定哪日便要裁撤云韶府。”
秦纓皺了皺眉,又看向晚秋,“你是怎麼進的此地?”
晚秋垂著眸子,“奴婢本是袁州戶,因父親犯了舞弊案,這才被充宮中為婢。”
秦纓了然,難怪對盧月凝盡心,多半是有同病相憐之。
說著話,秦纓跟著晚秋繞過正殿,一路往宮苑深的偏房而去,沒多時到了一矮小院落之前,剛走到門口,便聽里頭有吵嚷聲——
“病的這麼重,也不知是不是瘟疫,可千萬別死在咱們屋子里才好!”
“不是病重的都要送去冷宮嗎?怎麼于公公還不發落……”
“當然不能進冷宮,進了冷宮,怎麼往上攀高枝啊,還想學《上元令》,拼死拼活跳了兩個月,可誰知上元節陛下也不宣舞樂,竹籃打水一場空,真是笑死人了……”
“想憑這前朝之舞為自己改命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恐怕還當自己是盧國公府的小姐呢……”
晚秋眉頭一豎,大步東廂,“你們夠了!”
宮伎所居之自是簡陋,秦纓跟著晚秋進門,一眼瞧見南面靠墻的通鋪角落里,盧月凝奄奄一息地癱在一床打著補塊的棉被里,而其他幾個宮伎未想到秦纓會來,連忙堆出笑臉福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