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眼泛淚花,貞元帝卻膛劇烈起伏幾下,再度猛咳起來,他形幾晃,全靠黃萬福才勉強站住。
德妃嚇得一個激靈,再度懇切道:“陛下,陛下請以安危為重——”
鄭皇后居高臨下著,譏諷道:“陛下,您看到了嗎?深了您二十多年的人,正在勸您莫要執拗,一炷香的時辰可要到了。”
貞元帝呼吸愈發急促,許是怒意太過,咳嗽兩聲后,子驟然搐起來,未幾,又靠在黃萬福肩頭干嘔兩聲,一道自他角溢出,嚇得黃萬福驚呼起來。
德妃淚流滿面,“陛下,您本就正在病中,何必做此堅持,臣妾求您了……”
秦纓看著貞元帝病發這一幕,只覺似曾相識,再想到那箱籠里的,瞬間明白了那錦袴是做何用的,眼瞳瞪大,如看怪一般看向太后。
太后見貞元帝鐵了心,視線掃過李玥,過德妃,最終,停在了永寧上,“永寧,到皇祖母這里來,你幫著皇祖母勸勸你父皇……”
永寧子一抖,又往秦纓后,秦纓亦上前半步,擋在了前,也是在此時,太后發現秦纓正見鬼一般盯著。
太后眉尖微蹙,“云為何如此看著哀家?你想護著永寧,但哀家今日告訴你,你護不住的,你也不該手。”
秦纓冷然道:“太后娘娘,陛下真是遭天譴從而重病嗎?”
如此一問,殿幾人皆是愣住,連貞元帝自己都狐疑地看向秦纓,不等太后回答,秦纓語速極快地問黃萬福,“黃公公,陛下的病癥,是否除了傷寒之外,還有熱不退、惡心嘔吐、頭暈搐,以及腹瀉失之狀?”
貞元帝一怔,黃萬福也驚愕道:“縣主怎知?”
秦纓嘆為觀止地看著太后,語聲微揚道,“太后適才說,倘若陛下愿意禪位,太后便誰也不會為難,連陛下也不會傷害——”
太后好整以暇點頭,“自然,皇帝到底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哀家不想趕盡殺絕。”
秦纓怒極反笑,赫然道:“您并非不想趕盡殺絕!您是一早便給陛下下了毒,這毒日積月累,只需再過上半個月,陛下自己便會毒發亡,哪里需要您手?!”
秦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那個特意加重的“您”字,在此刻聽來,格外刺耳嘲弄。
毒害皇帝的指控,并不比謀反輕,鄭皇后與信國公面微變,但太后卻仍面不改,只沉了聲道:“云,哀家素來疼你,今日也不想為難你,你只需袖手旁觀,往后,與你父親對琨兒忠誠無二便可。”
貞元帝驚疑不定地著秦纓,又看向太后,“怎會是投毒?若是投毒,趙昉怎會看不出?除非……”
貞元帝心中冒出個可怕的念頭,倘若趙昉也是太后之人,那自會替太后打掩護!
貞元帝心頭狂跳,忙問:“是何毒?云你怎會知曉?”
秦纓不知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抹豁出去的狠,“我如何知曉?自要因為,貞元三年九月初九,太后用同樣的方法,給我母親下了活商陸之毒,從而害死了我母親和兄長,時隔十七年,您又用同樣的方法害人,難道還以為自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嗎?”
太后驟然一愣,似乎怎麼也沒想到,好端端的,秦纓竟能提起十七年前之事。
一旁崔曜與德妃也分外驚詫,而貞元帝呆了一瞬后,再看了太后一眼,劍眉幾皺,似明白了什麼……
李琨站在鄭皇后邊,分外不解道:“縣主在說什麼?十七年前,你母親和兄長乃是染了瘟疫而死,你怎能說是皇祖母下毒?”
秦纓看著貞元帝,再看向太后與鄭皇后,又冷冰冰地掃過鄭明躍與杜巍,見這幾人失聲了一般,嘲弄道:“怎麼?只有二殿下一人好奇我為何如此說嗎?”
如今太后與鄭氏謀反,正是罪無可恕,崔曜做為被挾持者,自然恨不能揭開太后更多的罪狀,他立刻接話道:“我也聽聞你母親和兄長是染瘟疫而死——”
秦纓冷聲道:“當年我母親九月初七去刺史府探陛下,待重節那日,刺史府給我母親送來了一盅駝峰羹,那時此稀罕,我爹爹讓給了母親和年的兄長食用,就在吃完此沒多久,我母親便‘染病’了,此后太后點了太醫蘇應勤為我母親看病,蘇太醫起初不明白為何這病越看越嚴重,直到我母親快死了,他才發現了古怪之地。”
“后來我母親彌留之際,大抵也明白了自己為何而死,只叮囑我爹爹照看我長大,而我母親和兄長死之謎,也如此折磨了我爹爹十七年,直到今歲我派人去州找到了蘇太醫邊的親信,得知當年蘇太醫臨死之際,什麼都顧不上代,卻定要燒掉在州時,給我母親開過的兩張方子……”
秦纓死死盯著太后,“只因當年藥材奇缺,太醫院人手亦雜,蘇太醫次次多給我母親開一副外敷之藥,那藥材中,正有一味活商陸含有劇毒,只可外用,不可服,活商陸與我母親煎服藥方中的霧水葛十分相似,于是,太后便安排了一個多壽的小太監在藥房幫忙,此人識藥理,由他給我母親調換兩種極相似的藥材……”
秦纓語聲悲憤起來,“而我們府上毫不知,就這般日日飲毒藥,中毒亦越來越重,而恰巧,這中毒之狀,與當年的疙瘩瘟病狀十分相似,因此,到我兄長和母親亡故,外界都只以為們是染了瘟疫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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