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不知青梨鬧的是哪一出。

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才發現元闌已不見了人影，心里一跳，以為青梨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要去尋俞安行當救兵，擰了眉開口催促。

“夫人……”

話才出口，便被青梨抬手止住了。

窗外，小魚的影一晃而過。

知曉事是辦了，青梨才隨意將手上賬冊一擱，淡淡掃了一眼依舊在地上跪著的那兩個掌柜。

“你們二人，管著手上的鋪子多久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青梨在這時候突然問這話是何意，俱如實說了。

“打夫人從姑蘇到了京都盤下那兩鋪子起，我二人便一直管著了。”

果然，都是為府里做了許久事的老人，才會和管事的攪和到一。

青梨笑笑。

“哦，那想必你們對瓷應是頗有些研究的。這是我近日預備采購給廚房用的一批新的瓷，勞二位替我瞧瞧，這瓷是從哪窯里燒制出來的，價格定在多較為合適？”

剛說完，外頭的小魚便送進來一個繪了一株青蘭花的白瓷小碗。

兩個掌柜的接過，不過只拿在手上看了兩三眼，很快便有了結論。

“回夫人，這瓷碗雖看起來樣式簡單素雅，但胎質細膩，工藝考究，是月初汝窯才燒制出來的新品，雖價格貴了一些，但很得京都城里貴人的喜，就連我二人的鋪子也進了許……”

說到一半，被旁的同伴提醒，開口說話的掌柜自知失言，慌慌張張地住了，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青梨也不在意，邊又是勾勒出一個淺笑。

“是嗎？原來這竟是汝窯燒制出來的一批新品，我倒是瞧不出來。不過，這瓷碗是我讓人從你二人的鋪子里隨意拿過來的，既是這月才出的新品，為何這賬上不見有進貨出賬的記錄？”

翻開賬本，青梨抬手指著上頭的記錄。

“喏，汝窯白瓷碗，這賬本上面可是只字未提，倒是有好幾批汝窯斗彩碗。”

雖同為汝窯的瓷，但是那斗彩碗是舊品，比起才新出又大歡迎的白瓷碗，進價就要低上不。

將采購這些新碗的賬目換采購便宜舊碗的賬目，實際的出賬自然會比賬冊上記著的出賬要高出許多。

“這樣看來，你二人用來指認我私吞了銀錢的這兩份賬冊，錯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青梨笑意地看向兩個掌柜。

俞安行趕到門口時，恰聽到這句話。

雙目過竹簾間的隙，他著座上悉的那道影。

把戲一就破，那兩個掌柜的早便癱了子倒在地上。

很快，幾人便招了。

無非是管事的暗中攛掇了他們。

心策劃出來的一場計謀敗，管事的惱怒，急之下，竟是拿起一旁的茶壺，狠狠朝著青梨所在方向擲過來。

茶壺碎裂。

俞安行頎長的形從門前閃過，一把將愣在原地的青梨攬懷中。

那些滾燙的茶水，悉數潑在了他上，不小心被濺到的手背立馬通紅了一大片。

深的茶漬在他月白的擺上蔓延開來。

管事的沒想到俞安行會突然出現，看著滿地的碎瓷片，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公子……”

青梨也愣了一會兒，回過神時，一把抓過俞安行背在后的手，果然看到了已變得通紅的手背。

俞安行瞥了一眼地面上混的水漬和碎瓷片，將人擋在自己前，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管事，失了耐，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元闌。

“拖下去。”

聚集在月門外看熱鬧的丫鬟小廝見俞安行待管事的毫不留面，唯恐禍及自，未等元闌發話趕人，俱都作鳥哄然散了。

屋安靜下來。

小魚聽著青梨的吩咐，眼疾手快地讓人備了一盆冷水過來。

一把挽起俞安行的寬袖，青梨將他被燙傷的手浸到冷水中。

他手背的線條起伏得秀致，腕骨優雅，看著便讓人賞心悅目。

如此一來，愈發顯得被燙的傷驚人。

俞安行卻好似全然不知疼痛一般，一雙黑眸平靜。

只在看到眼前之人時，眼底才泛起些微的波瀾。

他目定定停在青梨上。

看火急火燎地去矮柜拿了玉膏，低頭用銀簽細致給他上藥。

青梨今日著一牙白底的襦，素凈。但姿擺在那兒，一眼過去，并不讓人覺得單調，反而還多出來一淡雅的意味。

只看起來好像更瘦了一些。

低下頭時，背上約可見蝴蝶骨纖細的廓。

如今已到了秋水小筑，人的模樣看起來卻似乎比之前在國公府時還要更差。

再一想起管事方才鬧的那一出，還有一直心心念念的胭脂鋪子，俞安行眉心便蹙了起來。

就不該讓這些事來煩。

青梨沒多注意他的目。

一雙眼盯著他被燙傷的手，眼底劃過一抹擔憂。

“痛嗎？”

俞安行下意識要搖頭。

只轉瞬，又似乎反應過來什麼，頷首應了一聲：“痛。”

青梨看他點頭又搖頭，辨出他長眸中蘊著的點點笑意，微瞪他一眼：“痛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