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珩是那種典型的貴公子長相,無需金玉琳瑯相襯,隨意一站,便是言語形容不出的春風玉樹,令人心折。從被宿敵構陷,上六界審判臺的狼狽年,到如今天宮最擁戴的仙主,他心中的那一腔意氣,好似從未變過。
薛妤曾不止一次說松珩是個固執的老好人,有時候又像迂腐又不知變通的古僧。
困于水火中的人,能救,他就一定要救,于眾生有利的事,即使前方困難重重,他也會不知疲倦推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善人,而像各大圣地培養出來的年輕人,如薛妤,如路承沢,他們反而極難做到這一點。
可就在前兩日,這個舉世公認的好人,帶著他那戰無不勝的兵將,將整個鄴都填平。除卻圣地和城中居住的原住民,鄴都中心城中數十萬亡靈,妖,除卻數妖力強大,有自保逃生之力的,其余全被大陣鎮,封死。
若不是傳訊玉牌上如雪花般飄來的消息,若不是寄放在邊,代表著那些強大生靈的命燈一盞接一盞黯淡,薛妤也不敢相信,做出這種事的,會是松珩。
居然會是松珩。
窗外雨疾風驟,流云如潑墨,殿布置了小結界,將一切聲音隔絕在外。一片無聲中,松珩抬眼,面對那雙像是綴著雪的清冷瞳孔,他了掌心,喚:“阿妤。”
僅一聲,什麼也沒說,卻什麼都認了。
薛妤閉了下眼,反而冷靜了下來,“我父親呢?”問。
“鄴主心存大義,以陣,將鄴都中心城與外界徹底隔絕。”松珩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阿妤,對不起。我沒能攔住他。”
“心存大義。”薛妤將這四個字徐徐念了一遍,纖細玲瓏的指骨在半空中漸漸落下,像是控著某種提線傀儡,現出一種蒼白而破碎的凌厲來。看著眼前悉的面龐,上慢慢爬上一抹妖異的嫣紅:“所做種種,為你所謂的眾生大義,還是為那位茶仙?”
松珩站在原地,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良久,才道:“此事非我之愿,乃不得已而為之。”
薛妤最聽不得這些大空話。
輕輕眨了下眼,磅礴浩瀚的靈力以為中心開無聲氣漣。松珩似有所,側首一看,發現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鵝一樣的落雪,不過須臾,天地間已是一片蒼茫之。
七月飛雪,殿中人已在不知不覺中陣。
“你上有傷,不宜手。”他道。
看,松珩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使是在手之前,也會因為對方上有傷而做出善意的提醒。他心懷天下,對誰都好,誰都喜歡他,擁戴他,即使是兇滔天的妖和惡鬼,也會試著去親近他。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也會有沖冠一怒為紅的時候。
可笑的是,相伴千年,紅不是,而他卻為了那位紅,毫不心毀了鄴都世世代代的堅守。
而薛妤千年的奔波,為三地平衡做出的努力和犧牲,全了笑話。
薛妤長長的袖擺無風而,細制的纏枝花宛若水紋般在手腕邊漾,數不清的靈力點匯聚了一個巨大的囚陣,在三人的視線中一寸寸擴大,將整座纂刻著符文的云霄殿籠罩了進去。
“陣法能,亦能解。”眼尾有白水紋滲出,很快蜿蜒兩道霜痕,像搖曳著的長長尾羽,“既如此,將你捉回鄴都,把封印解開就是。”
見執意出手,松珩瞳微凝,隨后丟開手中的本命劍,周也開始有靈滲出。
“——不是。”路承沢終于看不下去,著頭皮在兩人之間,“你們這三句話不合就大打出手的病到底是從哪學來的。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
“你們這樣打起來,半片天宮都得塌下來。”
說罷,他扭頭,看向松珩和被他丟在一邊的靈劍,滿臉都是“你腦子沒事吧,這可是薛妤”的荒誕和稽。
薛妤可不是什麼溫心善,遇事會滴滴撒的子,的手中,不知鎮了多大妖惡鬼,早在千年前,便是六圣地中出了名的冰霜人,是帶荊棘的玫瑰。
這種刺激的狀態下,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在手上討到好,結果松珩還學別人放水那一套。
松珩知道薛妤會生氣,是個黑白分明,眼里不得半粒沙子的人。而自己的行為,不論是哪一點,在眼中,都屬于徹頭徹尾的背叛。
背叛者,當殺。
無聲風暴起,馥郁到幾乎化不開的靈力浪在領域中橫沖直撞。
像是雙方都抱了速戰速決的心思,很快,兩道影在鋒后錯開。此時,松珩的食指落在距離薛妤額心半寸,而他的頸側,冷然著一柄由冰玉凝的小巧匕首,刺痛撲面而來。
若是不知的來看,這儼然就是生死仇人見面,馬上就要同歸于盡的架勢。
路承沢在結界中左突右閃片刻,一看這陣仗,當即倒吸一口涼氣,不得不又上前勸架。說是勸架,其實只是在單方面勸薛妤:“煌一脈,無論嫡系庶支,全被妥善安置,毫發無損。”
“被鎮的只是惡鬼和妖靈,他們那種東西,本就該被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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