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崔顥養氣多年，面對諸多場合都能淡然自若不半點緒, 此刻也忍不住變了變臉，角僵面震驚。

王爺若是沒跟王妃提起過當年的事，那必然是半點都不會提的。

若是提了, 那絕不會僅僅只告訴與貴妃的死有關，讓自己憑空猜測越發不安。

換做姚大人亦然。

那王妃又怎麼會知道這些？是誰跟多了？

姚清看著他的反應，泛紅的眼睛浮現淚, 低聲喃喃：“看來是真的了……”

收到那封信之后準備回京, 周媽媽為了勸，將當初魏弛送給的那瓶藥丸有毒的事告訴了。

“陛下心思狹隘，當初僅僅因為您被賜婚給王爺，便想要對您下毒手，這次您若回去……他一定不會放過您的！”

“沒關系, ”姚清因驟然得知凌霜是被魏弛害死而哭了一場，但當說到自己的事時卻神木然，“我本也沒打算活著回來，只是可惜了凌霜……”

那個從小就跟著，冰雪聰明沉穩能干的凌霜。

“可是……可是王妃就不想想老爺嗎？您若是回了京城，又不按陛下說的去做，那老爺怎麼辦？”

“爹爹不會有事的。”

姚清道。

“我是出嫁，早已冠上夫姓，爹爹又是三朝元老，陛下的太傅，門生遍地，在朝中頗有威。”

“我不去，陛下可能會因為惱怒而暗中殺了他。我去了，他反倒要小心翼翼保證爹爹不能出任何意外，不然大家第一個就會想到是他的手。”

“只要他還想坐穩皇位，就不能因為我而遷怒爹爹，不然……不等王爺攻京城，他便人心盡失，先落了下乘。”

周媽媽鼻頭發酸，眼眶泛紅。

“可您若出了事，老爺還怎麼活得下去啊！”

老爺一輩子未曾納妾，只有一個正妻，與夫人和睦，又生了兩兒一，本該是十分滿的才對。

奈何老天爺要跟他作對，妻兒先后離去，如今只有王妃這麼一個兒了。

若是王妃也……

姚清眼中的淚滴落下來，又很快去。

“正如周媽媽剛才所說，當初僅僅因為先帝將我賜婚給王爺陛下就要殺了我，這次我回京就算真的按照他說的做了，他難道就會放過我了嗎？”

“何況爹爹為人中正，若知道我為了保全他而做出昧心之事，一樣是過不下去的。”

說著又扯了扯角，出一個笑臉。

“我做了正確的事，對得起爹爹對得起王爺也對得起天下萬民，爹爹一定也會為我到高興的。”

周媽媽無聲落淚，見心意已決實在是難以挽回，便決定與一同回去，并索將從丁壽那里得知的魏泓與姚鈺芝之間的仇怨也對說了。

姚清因此得知了魏泓當初曾經去過姚府，還想要殺了姚鈺芝，但最終被崔顥阻攔的事。

當然也知道了魏泓心里清楚將王府花園改了姚家花園的模樣，卻并未怒，還將倉城府邸的園子也照著那里改了。

但當初姚鈺芝只對丁壽說魏泓是因為貴妃的死而記恨他，其中詳卻并未對他細說，所以姚清也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和貴妃的死有關，但究竟有什麼關聯，并不清楚。

貴妃是死在宮中，那麼這件事就一定也發生在宮中，除了親自經歷過的姚鈺芝以外，怕是就只有魏泓他們知曉了。

去京城前想把這件事問清楚，這才在崔顥面前開了口。

但心里也知道，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讓周媽媽給崔顥倒了杯茶，道：“大人不必擔心是別人對我說了，我只是最近心中不安，便多想了想，覺得……王爺并未不明事理的人，若真的只是一些朝政上的爭論，他不至于記恨我爹爹這麼多年。”

“能讓他記恨這麼久的，想來必然是什麼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再算算他們結仇的時間……除了貴妃的死，我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別的了。”

崔顥喝了口茶，潤了潤因為張而有些干的，猶豫著該如何開口的時候，聽姚清又繼續道：“我雖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我爹爹他……他絕非什麼大大惡之徒，就算是效忠朝廷效忠先帝，也不會助紂為幫他加害貴妃的，這其中怕是有什麼，改日……”

想說改日讓崔顥幫忙在魏泓面前說一說，又怕讓他聽出什麼，改口道：“改日大人若是有空，勞煩幫我查一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好解開我爹與王爺之間的仇怨。”

“至于我剛才問的那些……大人不方便說就不必說了，當我沒問過好了，我也不會在王爺面前多的。”

崔顥心里確實是不想跟說這些的，但如今都猜出了與貴妃的死有關，不告訴怕回去更要胡思想，便道：“當年我親自追著王爺去了京城，那些事倒也不必查了，我都很清楚，告訴王妃也無妨。”

姚清抬頭，低垂的睫掀了起來，一顆心也跟著提起，呼吸凝滯。

崔顥道：“王爺之所以一直沒有告訴王妃，就是怕你知道了之后一心向著姚大人，與他有了罅隙，但如今……王妃與王爺已經相了這麼久，想來也知道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會覺得我們說的話是在騙你，或是因此就疏遠他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