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孔凡厚等到面前的咖啡涼又續了一杯， 崔國雲才姍姍來遲。

帶著墨鏡，四下看了一眼， 默不作聲地坐下，悄聲說:“現在是敏時期，你以後別找我了，有什麼事電話說。”

“司打的怎麼樣了？我幫你找了家律師事務所，人介紹的， 可能對你有幫助。”

“司不準備打了。”

孔凡厚有些驚訝，愣了愣，握著杯子轉了一圈，沉默不語。

服務員端上來一杯清茶，崔國雲著玻璃杯裡的茶葉片兒， 看著葉片慢慢展開，沉杯子底。

“那天吃飯李知前勸了我一番， 我回去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諾諾爺爺打小就疼，畢竟脈相連， 離婚的事鬧的大了對孩子並不好……我從始至終都不想孩子因為我跟那邊斷絕關係。”

孔凡厚笑了笑，有些不贊同，譏諷道:“怎麼著？不會是還念著舊吧？李建軍現在唯一捨不得的就是名聲和錢……李總肯定跟他們自家近，你千萬別著了他的道兒。”

摘下眼鏡， 沉著眼看向他， “你不用再說了， 我不是小孩子， 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孔凡厚臉上的笑收斂許多，見如此也就沒再多說，搖頭歎了口氣，讓步說:“行，既然你對李總放心，那就讓他去說一說，他在李家面子大的，說不定即能讓你出了氣還能對孩子的傷害降到最低。”

崔國雲說:“不說這個了，我還有事，沒別得事先走了。”

孔凡厚攬住，遲疑著，“你最近的態度有些讓我不，你覺得，我跟你之間，就這樣子了？”

崔國雲愣了下，抬眼看他，“什麼意思？”

“你最近怎麼有意疏遠我？”

“李知前怎麼知道我跟你的事？”不答反問，語氣裡帶著質疑。

“什麼？”

崔國雲不語，盯著他瞧了半天，顯然他也並不知道，大概是自己猜錯了，紙包不住火，也不知道是誰傳到李知前耳朵眼裡的，默了默才說:“上次連藝項目請你們公司的人出去吃飯，他就提點過我……”

說到這裡頓了頓，往事不願意多提，其實自己也思索了許久，那時候因為李建軍在外面的事，他們時常爭吵，後來一半是為了報復尋求心理平衡，一半是因為寂寞無助，就跟孔凡厚糾纏上了。

與生活，是沒有做好分配，過去把看得太重要，重于朋友，重于骨至親，甚至重於自己。沒了李建軍就覺得天塌了一樣。

如今李建軍給的這片天塌了，卻發現自己竟然能撐住，還別有天。

這段時日也時常後悔，不該那麼衝要強，作賤自己，作賤他人

好在孔凡厚是男人，左右也不吃虧，便解釋說:“我現在沒有別得心思，只想拿到兒養權，至於私人，大概會等幾年穩定下來才會考慮，你要是覺得自己是真心的，能等就等一等，你要是把這當一時的新鮮刺激，那就另覓人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孔凡厚還能再說什麼，沉著臉喝了茶，又沉著臉看離開。

他忍不住想，人一旦瀟灑起來，還真有點讓人害怕……

……

週末商場的人很多，兩人在停車場徘徊了好久也沒找到停車位。

簡兮覺到他耐心將近，安說:“週末都是這樣的，你不覺得很有生活氣息？”

李知前扯了扯領口，打著方向盤說:“要不你先進去，我停好車子去找你？”

“不用，”簡兮說，“我想等等你，待會兒一起逛……春節人可能比平常多，所以停車位難找。”

李知前回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開車。

他停車已經等了幾分鐘，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正要開車離開的位置，只是稍微遲疑，後面的車子沖過來了一杠子。

眼睜睜看別人往車位裡進，李知前被氣笑:“還有這麼不自覺的人？”

說罷就拉上手剎推車門下去。

簡兮心提了提，可不想出個門還跟人打一架，趕也跟了上去。

他往車位邊站了一下，抱著膀子看車主，對方好像這才意識到什麼，趕落下來車窗，不好意思問:“你剛才是在等這個車位是吧？不好意思……你先你先——”

李知前聽罷臉才緩了緩，擺手說:“沒事，讓你了。”

“我剛才沒瞧見，真不好意思——”

李知前勾淡笑了一下，“客氣。”

簡兮跟上來聽到這麼一番對話，不由松了口氣。

他牽著上車，沒事人一樣往前走。

簡兮看看他，“我以為你剛才去打人。”

“我有這麼暴力？”他反問。

“既然都決定讓給他了，幹嘛還下去一趟？”

“他還沒謝我，不謝我想白佔便宜？”

“也對，”簡兮想了想，抬眸問他，“是不是態度不好，就不讓給他了，剛才覺得人家態度好，所以作罷了？”

李知前說:“我看他還有自知之明……你看，做人就得有點規矩，這樣別人才害怕你。”

簡兮笑了笑，“怎麼跟你出來一趟連去個超市都要說教？”

“不收你錢免費給你上課是給你面子。”

“哦，”簡兮見他一副懶散戲弄的表，莞爾笑了，“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可算上道兒了，沒白教。”

“……”

超市的況可想而知，人山人海，喧鬧聲鼎沸。

他取了購車跟在簡兮後面，亦步亦趨。

水果蔬菜買了不，其餘還有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結帳的時候他排隊付錢，簡兮在外面等候。

“找個地方吃飯吧？”

“我想回去做呢。”

“你做？”李知前還沒見過真正的廚藝，他邊圍繞的人會做飯的不多，有些就算會做，輕易也不捨得下廚，因為手是人的第二張臉。

他牽起的手了兩下，起來若無骨，細膩又，實在不像是做家務的手，低頭送到眼前打量，纖細瘦弱，白皙，指甲修剪的整齊飽滿，著健康的紅。

沒有刻意去做指甲，看起來乾淨又漂亮。

“這像是會做飯的手？”他挑了挑眉梢，平常會準備個早餐他還信，小打小鬧三腳貓的功夫。

簡兮抬眼看著他，“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李知前說:“嗯，別客氣。”

抿笑起來。

最後也沒回去做飯，甚至沒有出商場，直接在四樓電影院旁邊找了地方吃飯，他說這邊的蒸餃好吃，簡兮便跟著來了。

認真說起來口味一般，實在有些華而不實，價比堪比機場二百多塊錢一碗的清湯麵，點菜的時候心痛。

可能以後自己跟他在一起，就要時常面臨這樣的況。

也就水晶蒸餃有吃頭，用蝦做餡兒，一隻餃子一隻蝦，一口咬下便嘗出新鮮來，跟之前在別家店吃過的不同，味道略微勝出了幾分，而且做工緻。

至於其餘的菜，賣相好，味道一般。

李知前看著吃，沒怎麼筷子，遞了張紙巾過去，笑問:“怎麼樣？”

“蒸餃好吃，就是有些貴。”

他笑說:“我就說好吃。”

簡兮放下筷子了，給他夾了一隻蒸餃，沾上醋放進他碟子裡，還沒等他吃，他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

看了一眼，他接了，“喂？今天啊……”

他說到這裡看了看簡兮，臉上有些為難的神，問那邊:“好端端的請我喝什麼酒？最近發財了？”

低聲笑了一番，沒有一時說死，只說:“看看吧，我待會兒給你回個電話……我其實已經吃過了，不能改到明晚？明晚我請客……”

簡兮低著頭吃菜，猜出來八是別人找他吃飯，聽他口氣便覺得這頓飯無疾而終，可能吃不安生。

他“嗯”了聲，掛斷電話，擱下手機抿了一口清茶。

簡兮歪著頭看向他，並不主說話。

等了兩分鐘，他果然沉不住氣開口:“我一個朋友打電話要請我吃飯。”

“嗯。”

李知前不明說，反而是問:“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去？他之前請過一次，公司太忙我推了，這一次再推了，會不會不好？”

簡兮深深吸了口氣，雖然略微失，還是道:“你要是想去就過去吧。”

“你也覺得應該去一趟？”

簡兮明知道他是自己想去卻不明說，非讓自己這邊鬆口，但也沒跟他計較，只囑咐他:“喝點酒……就你們兩個嗎？”

“嗯。”

“那最好不要喝。”說著手去拿外套。

“不急，你先吃飯。”

他沒有作，下點了點，示意把盤子裡的蒸餃吃完，安排道:“我待會兒送你回去，先回我那，最晚十一點我就回來了。”

簡兮勉強又吃了一口，實在吃不下，兩人一前一後從飯店出來，出了商場，一陣風刮過來，簡兮了服，回等他。

等李知前走到前他自然而然地抬手幫他整了整領，扯了扯圍巾，遮住他在外面的脖頸。

李知前愣了好久，突然抬手拉住。

簡兮笑問:“怎麼了？”

“不去喝酒了。”

“為什麼啊？”

李知前轉眼看了看遠漆黑的夜，漫不經心說:“改天喝也一樣，不差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