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抬了抬手,捧著花瓶的宮婢停下來。他將白瓷花瓶裡澤最為濃鬱的蕙蘭扯出來,放在沈茴面前的糖盒上。然後才轉往外走。
沈茴茫然地著面前的蕙蘭,不由喊住了他。
“掌印。山茶枯了。”
裴徊轉過來,詫異過來,顯然不明白在說什麼。
沈茴蹙眉。
上次那支山茶被帶回去,放在花瓶裡好好養著。可沒了土壤,山茶本活不久。直到那支山茶枯萎了,沈茴都沒想明白裴徊遞給那支山茶是什麼意思。
山茶的用意還沒猜出來,面前又多出來一支蕙蘭。
裴徊瞧著沈茴皺的眉心,轉瞬明白過來。他一想到自己隨手放下支山茶,讓小皇后瞎琢磨了許久,頓時心大好,笑著出了書房。
沈茴仍舊揪著眉心。
“好看!”齊煜拆了糖紙將糖塊塞進裡,口中嗚嚕著,“花好看,姨母更好看!”
沈茴眨眨眼,再看向安靜躺在面前的豔麗蕙蘭,心裡生出一種奇異的滋味。
裴徊走到書房外,弓指敲了敲窗欞。
沈茴嚇了一跳,抬頭他。
“娘娘瞧見咱家的骨戒了嗎?”裴徊眸底染笑。
——那枚滾進書櫥底的骨戒,得賠啊。
第26章
骨戒?
那枚骨戒畢竟是沈茴親手摘下來的, 而且那時怔怔著那枚骨戒猶豫好一會兒,才將它摘了,沈茴當然是有印象的。那天晚上的每一幕, 都記得清清楚楚。
裴徊的那枚骨戒被摘下來之後放在三角矮幾上, 然後落了地?再然後,倒是沒什麼印象了。
丟了嗎?
可即使裴徊一時找不見,那骨戒也一定留在書閣裡,讓宮人找一找不就行了?他忽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總不可能懷疑是了去。
顯然, 裴徊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他見沈茴蹙起眉開始回憶, 便離開了。
“這個字, 先寫哪一筆呀?”齊煜出小手在沈茴面前晃了晃, “姨母?姨母!”
沈茴這才回過神來,拿了筆給齊煜示范。
坐在齊煜邊,看著他一筆一劃地練習寫字。看著看著,沈茴總忍不住去揣裴徊走前那話的言下之意。甚至已經在想著, 一會兒回去之後開了庫房, 尋一尋有沒有相似的骨戒拿去給裴徊。
沈茴收了收心神開始專心地陪著齊煜讀書。在這裡陪了齊煜一上午, 一起用過午膳,待齊煜要午歇了, 才準備離開。
“姨母明天還過來嗎?”齊煜躺在床上, 小手從被子裡探出來去扯沈茴的角。
“不僅是明日。下午也要過來陪煜兒讀書的。”
齊煜這才笑了。他張大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乖乖閉上眼睛去睡覺。將睡未眠的時候, 他迷迷糊糊地琢磨著……那他以後怎麼辦呀?他如果繼續胡鬧下去,姨母會不會討厭他?會不會再也不來陪著他啦?
明明很困, 他小腦瓜瞎琢磨了一會兒, 竟然睡不著了。
沈茴已經離開了, 孫嬤嬤走進來給齊煜掖了掖被角。齊煜忽然睜開眼睛, 地喊:“嬤嬤抱……”
孫嬤嬤一怔,在床邊坐下,俯下來輕輕地抱了抱他。
齊煜小小的手將孫嬤嬤的拇指整個攥在手心裡。他亮著眼睛說:“我有弟弟了。”
然後,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孫嬤嬤便也對他慈地笑。
齊煜又很快收了笑,小眉頭揪起來。他攥著孫嬤嬤的手拉了拉,示意孫嬤嬤靠近些。直到孫嬤嬤俯下來,他才在孫嬤嬤耳朵邊小小聲地說:“煜兒沒用,沒有把摔斷……”
孫嬤嬤心口酸,又沉甸甸得不過氣。忍著哽咽問:“煜兒疼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他的腳踝腫得那樣厲害,他還那麼小。
齊煜使勁兒搖了搖頭,反倒一臉高興地說:“說心疼我!”
齊煜又茫然了。
他只是崴了腳,姨母就紅著眼睛說心疼。如果他真的把摔斷了,那會不會哭鼻子呀?吧嗒吧嗒掉眼淚的那種嗚嗚哭?
姨母還說,要他保護好自己呢……
如果姨母知道是他故意摔的,會不會也不再喜歡他了?
齊煜吸了吸鼻子,竟然害怕起來。明亮的眼睛蒙了一層水霧。
“煜兒要睡覺了!”他翻了個,將臉埋進被子裡,不想被孫嬤嬤看見他的眼睛。
許久,孫嬤嬤輕歎了一聲。
·
自從銳王的事發生之後,錦王謹遵太后的囑咐,回京之後一直安生地待在王府裡,從未出門,甚至在王府裡也讓家丁侍衛仔細巡邏。當真是夜不能寐,就怕哪天忽然就遭了毒手。
今日是皇帝召見,他是不得不走出王府,進了宮。
都是皇子,從小錦玉食萬人跪拜地長大。錦王和今上一母同胞,雖母家力量一同薄弱。可都是皇子時,他不同於今上的庸碌愚笨,沒得先帝誇讚……如今日日提心吊膽,此等落差讓人心裡憋了一口氣。
當初先帝忽然駕崩,將所有皇子打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最後登基的竟是……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可是那又如何?今上明顯已瘋魔,早已不知善惡。
錦王歎了口氣。
皇后的輿從前面經過,錦王沒有心思見禮寒暄,避到一旁假山後等著輿走過。他站在假山之後,目送皇后的輿。視線不由落在沈茴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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