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和蘭嬤嬤一并退下,順便將門合上。
靈堂,穿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金的明亮。
昭康帝徑直走向那黑漆漆的牌位,手將那牌位拿了下來,神難辨的凝視了一會兒,便揣在懷中,一步步朝著右側的寢屋走去。
寢屋的一切如舊,仙鶴騰云靈芝蟠花燭臺,紫檁木牙雕梅花凌寒的屏,烏木鎏金寶象纏枝床,大紅底繡五蝠捧云團花的錦褥,還有錦褥上那套大紅的袍,與致華的冠……
一切如闔眼的那天,一模一樣。
昭康帝抱著牌位在床榻旁坐下,手指輕輕上袍的刺繡,他還無比清晰的記得,當年穿上這套袍時,是多麼的艷人,那一刻,仿佛天地萬都黯然失。
“沅沅,你給延兒選的兒媳婦倒有孝心的,還知道孝敬你這個婆母。”
“對了,周家最近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咱們的兒子現在還好好的,他們卻一個個不得他好不起來……沅沅,朕想把你兄長他們調回長安,制衡一下周家,你覺得如何?”
“嗯,朕知道你是記掛他們的,朕向你保證不會傷害他們……咱們延兒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顧家人幾面。顧長明好歹也是延兒的舅舅,總得回來幫幫延兒,你說是吧?”
他抱著一塊牌位,絮絮叨叨的自說自話,眉眼間帶著幾分神神經經的癡狂。
外頭是艷高照,殿的冷孤寂卻在瘋狂滋長。
………
勇威候府,聞德院。
“夫人,你看這可是咱們姑娘特地讓人送回來的,可見心里還是記掛您的。”張氏的婆子彎著腰,打開其中一盒青團,看到那一枚枚青瑩瑩的青團,不由得贊道,“哎喲夫人你快瞧瞧,這青團做的可真漂亮,真不愧是皇宮膳房的手藝。”
“不過一些青團而已,值得你這般夸。”張氏形筆的坐在長榻上,目落在那青團上,面上雖不顯,但心里還是為婆子的話熨帖不。
“夫人,禮輕意重啊……”婆子打量著的神,聲勸道,“您還在為上回的事生氣呢?嗨,何必呢,姑娘年紀小,突然離了家,嫁了人,心底肯定也委屈著。說些孩子氣的話,夫人你個當娘的難道與計較?”
張氏悠悠的嘆了口氣,“我哪里是要與計較,只是上次說的話,實在是……唉,實在是讓我傷心……”
婆子微怔,忙說了一通好話安,又道,“好了,夫人你也別去想那些了,且嘗嘗這青團味道如何?這可是姑娘的一片心意呢。”
“嗯。”張氏隨意拿起一塊,本以為是尋常的糕點,可這一口咬下去,卻愣怔住了。
婆子瞧見這神,還以為怎麼了,驚訝道,“夫人?”
張氏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
說著,只一口接著一口吃著手上這枚玫瑰豆沙餡的青團。
婆子見吃的這樣香,笑道,“廚做的糕點就是不一樣,咱們府上也做了些青團,倒不見夫人您這般吃。”
張氏似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帕子掩了掩角,輕聲道,“這滋味是蠻不錯的,你也拿一枚嘗嘗吧。”
婆子連連推,最后還是被張氏塞了一個,這一吃,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嘆道,“天爺吶,這是神仙吃的東西吧?老奴活了這大半輩子,從沒吃過這樣好的點心……不是奴婢夸口,此生能嘗到這麼一口,也不枉來世間一遭了。”
張氏被逗樂了,“哪有這麼夸張。”
“有的有的。”婆子吃了一半就不舍得吃了,用手帕仔細包著,尋思著帶回去給孫子吃。
“夫人,姑娘送來這麼好吃的青團,沒準是為上次的事給你賠不是呢。”婆子道,“你可別惱了,母哪有隔夜的仇。”
張氏抿了抿,盯著青團除了會兒神,忽的輕聲呢喃,“賠不是……”
阿緹有什麼不是呢?上次回門時,沒吵也沒鬧,只那樣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便淡漠的離開了。
可偏偏那樣疏離冷靜的態度,讓害怕極了,像是下一刻便要失去兒似的。
“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個機會進宮探一番?也不知道適不適應宮里的生活。”張氏不自然的抿了抿角,低聲道,“之前、之前或許是我得太了些,才會讓這孩子對我心生怨懟……”
婆子也不知道怎麼答,支吾著沒出聲。
“可我做那一切都是為好呀,我是親娘,我能不盼著好麼?怎麼就不懂我呢。”張氏像是解釋著,又像是在為自己找個心安的借口。
至于兒一直怪,說心狠,訂了與太子的這門婚事……
張氏沉重的閉上眼睛,當初與沅沅定下兒婚事時,怎麼也沒想到沅沅會在不久后撒手人寰,更沒想到太子會跌冰湖,從此壞了子骨,了個病弱之。
可婚事已然定下,沅沅與自己多年,自己怎能在死后,就背信棄義,解除婚事?
更何況,與皇家的婚事,也不是說解除就能解除的。
思及往事,張氏只覺得愁緒萬千,想要怨怪,都不知道該怪誰,最后也只能怪這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
因為寒食節青團得到了一堆賞賜的陶緹,一本滿足的記著賬,甚至還尋思著以后要不要多給皇帝貴妃他們送些吃的,這樣也能多收些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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