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住的攏翠齋就在傅夫人住的正院后方，正方便從前傅夫人照顧。

母倆先回了正院，進了房，傅夫人就拉著傅真坐下來，仔仔細細地盯著傅真瞧。

事到了這一步，傅真肯定也知道心里有話想說，于是就任弄發，又看著紅著眼眶垂淚。

“你今兒在山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傅夫人小心翼翼地，聲音又輕又，好像生怕驚擾了什麼。

傅真說道：“本來不想說，省得母親擔心，不過柳氏母著實囂張，說給母親聽聽也好。

“今日在山上，母親去佛堂尋空大師，我便在外頭等著，丫鬟替我去取，傅就在那時走來，說父親傳我有事代，我不疑有它，就跟著到了懸崖邊。

“可是那里哪有父親？沖我咒罵了幾句，就趁無人時推我下崖。多虧得有樹枝攔著我，我才沒能掉下去。

“只是我十分氣憤，斷斷沒想到竟有這麼大的膽子，一時未曾控制住，就，就掐了的脖子，嚇唬了一下。”

當知道傅夫人如此忍氣吞聲皆是因為一雙兒，哪里還敢讓知道原來的傅真已經不在了，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已經進駐了另外一個靈魂？

就算先前那般打人罵人的事，也得慢慢想轍給圓過去。

“傅竟然敢殺心？”傅夫人又驚又怒，“真的推你下崖了？”

“是真的。不過母親放心，既然今日我未死，將來也定不會讓有機會再傷害我。您看，反過來這不也是好事嗎？要不把事做得這麼絕，我還氣不起來呢。”

也許傅夫人還是想要原來的傅真，但眼下也只能這般說服了。

今日事出突然，實在讓人措手不及，也沒時間思慮謀劃，謀求更多。

好在最后傅筠和柳氏他們還是沒占得便宜，傅真已不想傅夫人因為傅真的惡行再次掀起波瀾，徒生枝節。

“母親，”傅真喝了口水，開啟了新的話題：“有件事我想問您，這傅——父親他到底是如何與柳氏爬到您頭上來的？他們斂了您多財？您可有數？”

過去的傅真雖說看著母親了不欺負，可因為傅夫人對兒保護得太好了，對于傅筠在背后做了些什麼卻不是很清楚。

傅夫人沉沉嘆氣：“柳氏自然是仗著有你父親撐腰，才敢如此放肆，加上老太太——”說到這里約是因為背后數落長輩不是什麼好教養，故而停住了，轉而道：“他這些年，家中打點，府第翻修，總之公中所出皆是我的。

“原先你外祖父在世時，我看他對我像是一心一意，但凡有花銷，我都不計較，往往他只要提個錢字，我就給他辦了。

“可就是這樣，不知不覺我的付出了習慣，他要用錢，已經不必向我開口，竟是問我的管事娘子直取，娘子暗地里告訴我該問問錢的去向，我也問了，都是他與同僚結的花銷。

“我想著男人在外總不能太寒酸，何況他還是我們寧家的姑爺，太小氣豈不讓人議論？

“再者，一家人嘛，怎麼會還想著要分彼此呢？

“誰知道就是我對他這般信任，致使他膽子越來越大，你外祖父過世后他把柳氏他們領回來，我才恍然醒悟立刻去查帳，發現他這些年不是在家中挪用了大把錢財，就是帳上也挪用了不。

“掌柜的原先只當是我默許的，到彼時才知我被糊弄。好在田產鋪子這些他弄不走，損失的也不過是些銀錢。

“待我回來與他攤牌，他卻反過來拿你們威脅我！他說，倘若我不好好地把這個傅夫人當下去，他便不惜你們，反正他與柳氏已有子！”

傅夫人說到此拭起淚來。

傅真聽得星火一窩窩的往上冒，但在傅夫人的角度想想，傅筠的威脅竟不全是虛話。

他能接那樣出的柳氏，而且還能與接連生下三個子，鐵定是有幾分意的，那麼嫡出的子一個隨時要喪命，剩下一個孤家寡人，再矜貴也比不過那邊四個人。

由此看來，今日傅筠說要打死，也不算全是威嚇了。

這個嫡長死不死，對他來說沒差別。

傅真暗地里一口牙快磨去了半截，而后著傅夫人：“母親嫁過來之前，傅家有多家產，您可知道？”

傅夫人冷哂了一下：“我們親是在江陵，我過門時，他們傅家只有三間米鋪，一座三進的宅子，外加一座三百畝的田莊，此外金銀玉以及票號里的銀子加起來，總共價值不過七八千兩，不過是一個書香世家的名頭值錢。

“我之所以曉得，是因為那年我們進京前，一起盤點過家中產業的。”

傅真深吸了一口氣。

原主從來沒手管過家，因此記憶中對于傅家產業這塊沒有一點數，但卻也清楚的記得如今的傅家名下已經有好幾座田莊，在京城也開了幾間鋪子，其余必定還有。

這些靠他們自己能就嗎？

都是這麼多年來吸了傅夫人和寧家的才壯大的！

問：“母親心里可有什麼打算？咱們可不能總這麼下去吧？”

“真兒，你怎麼想？”

出乎意料的是，傅夫人竟然反問起了。

傅真道：“要我說，自當該把屬于我們的全都拿回來，且還要讓壞人全都接嚴懲！”

傅夫人微怔，隨后喃喃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想？只不過談何容易？”

誰不想懲罰渣男賤，可也得有那個本事，不但自己孤苦無依，還要顧著兩個孩子。要是出點岔子，傅筠和柳氏還能容得下一雙兒嗎？怎麼著，也得忍辱負重到他們有了自保的能力呀。

“所以，母親可以把這件事給我來做。”傅真握住的手，“你能相信我嗎？”

傅夫人著，下意識地又想阻止，可不知是否因為攥住自己的這雙手有著異于往常的溫暖，竟不自覺地發現，眼前的兒，其實已經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呵護了。反而，能倒過來保護了。

今日所作所為，哪點不勝于自己？

也許，形如今這樣的困局也有的因在，是過去太過小心，太過忍，才使得那負心漢的野心一發不可收拾。

從前的自己，不是也更欣賞眼前真兒這樣有著爽利格的子嗎？

弱的兒能有這樣充滿生氣的一面，無論如何都應該高興！

心翻涌，點了點頭：“好。我都聽你的！就算闖了禍，大不了母親跟你一起扛著！”

“謝謝母親！”傅真如釋重負，開雙臂抱了一下，而后坐起道：“您放心，我也不會來的。我自有分寸。”

傅夫人惜地輕著的臉，笑了一笑。

既然都打定主意豁出去了，那麼就是招來了麻煩，又有什麼要的呢？

而現在看著這樣充滿了活力的兒，也漸漸有些懷疑，空說的那句“天命有變”，會不會真有可能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