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沒聽懂他的話，是不想說，還是覺得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沉默了一會，盯著前面霹靂作響的火，隨口道：“那你給我講點你想說的事吧。”

“隨便什麼都行，不要這麼安靜。”

側頭盯著外面黑漆漆手不見五指的口，打了一個寒，前世快要死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也是這般黑。

那時候沒有一個人能聽見恐懼又絕的求救。

齊褚從不許有人窺探他的過去，剛準備隨便糊弄過去，肩膀上忽然一重。

他扭頭一看，發現許念好像是睡著了，只是好似很不安，眉梢蹙著，神依舊還在高度張中。

齊褚微微皺眉，剛準備讓靠在旁邊的石頭上，卻在起的那一刻，被那急促重的呼吸聲掃的一滯。

這般熱的呼吸聲，發燒了？

許念約察覺到他的作，迷糊中呢喃了一聲，“別，我后背好疼啊。”

摔下來的那刻還不太明顯，現在徹底緩過來，整個后背都好像在囂著抗議。

悶哼聲早抑忍在嚨口許久了，許念覺得自己已經忍到極限了。

聲音漸弱下來，又輕又緩，說話間，眉梢皺得更甚了。

齊褚一愣，他剛才確實沒有注意到，這般細皮的，一下紅印大抵都要好幾天才會消散，更不要是說從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

“小姐，要不你還是把你那個仇人的名字告訴我吧，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陸知也能幫小姐了卻一樁憾”。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確實沒了，盯著那堆亮眼的火出神的想著什麼。

許念覺得頭疼，口齒不清發出幾個音節，也是在說著不舒服。

齊褚也沒指真說，把火挑得更旺了一些。

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既然不舒服剛才怎麼不說？”

往日一看也就是沒吃過什麼苦的，心就跟個小孩子一樣，還吃藥要搭糖。

哭哭啼啼滴滴的喊走不才是他設想的樣子。

許念了，聲音太小了，齊褚還要微微側了耳，才能聽見極其小聲的一句，“我本來一開始是想救你的，但好像又在把你害得越來越慘。”

“如果我一開始不折返回來，說不定你會更輕松一些，也不會因為救我困在這里。”

齊褚想到了那個大雪夜，他也確實沒有想到會有人駐足在他面前。

比雪還要白凈的姑娘，很容易就能被弄臟。

“小姐，你不折回來”，齊褚平靜道，“陸知那會就死了。”

他理掉齊玹派來殺他的人之后，已經是力到了極致，強弩之弓的耗著，狼狽得厲害。

“不會…”，許念的聲音弱弱的，“殺死他，你就不會死……”

齊褚沒聽清楚，湊近了些，問：“什麼？”

許念覺得嚨口干疼，蹙著眉頭，下意識的喊了個名字。

“齊玹……”

“你——說什麼？”齊褚眼神一凌，懷疑他聽錯了。

許念覺得腦海里沉悶，像是所有理智都沒攪合在了一起，沒有思慮，沒有顧忌，迷迷糊糊中，小聲又神的說，“我一直知道你齊玹，你還騙我……”

齊、玹？

齊褚僵在原地，目瞬間冷了下來，郁像是濃霧一般悄然爬上雙眼。

許念斷斷續續的聲音還在繼續，“殺了…齊褚，你答應過我的……”

齊褚漠然偏頭看向他，眼中似乎是結著冰霜，許念沒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來，目認真的告訴他，“只有他才會殺死你…”

有什麼在腦中轟然炸開。

所以去而折返，是為了分清他和齊玹，救他，也只是因為把他當做那個人，所以若是沒有認錯，是不是當時就要殺了他。

好似一切都恍然大悟了起來，在義莊時僅僅因為表象就氣憤指責他殺人，是因為覺得齊褚就是那樣的人，所以想要殺他。

后來對他種種的改變，也是因為齊玹。

他只當是把自己錯認齊玹手下的人，卻沒想到，竟是這般緣由！

齊褚深黑的眼眸中，越發冰冷沉郁，手中的匕首閃著森寒冷。

他這一生，最厭惡那兩個字了！

齊褚忽然站起來，抬腳踹滅了火。

怕黑是嗎？

若是現在留下你，等你將來見到他時，豈不是要直接幫著他來殺我，到時是不是還要因為錯救他，對他多一分厭惡和憎恨。

許念被他弄出的就那靜驚清醒了些，卻見他神不對，“……你怎麼了？”

唯一跳的最后一火也暗了下去。

齊褚沖笑了一下，眼中卻是冰冷一片，“小姐，我覺得我們今夜待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出去找一下上去的路才好”。

語氣冷漠到平白會讓人生出絕，許念這一愣神的時候，就已經被推靠在石頭上，齊褚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四周全都黑下來了，沒有亮，沒有聲音，鋪天蓋地的都是窒息。

許念驚恐掙扎著想要跟上，卻是扯了后的磕傷，悶哼聲全咬在了牙里，慌的喊，“陸知，你等等我——”

太黑了，又黑又冷，前世彌留之際也是這般。

一路上都沒掉眼淚的人，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崩潰到口齒不清的喊：“好疼———全都疼，肚子疼…求求你，不要扔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