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八道你……”

“阿娘。我以前就同你提起過，你還記得嗎？可是你不信我的話。”

“是，你讓我怎麽信？我現在也不信！”

“他是皇帝的私生子，本名賀鬆寧。他為什麽對我不假辭，而對薛清荷有所偏？他為何與阿娘始終沒那麽親近？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清楚自己的世。父親當然也清楚。當初正是父親從皇帝手中接過來，替換掉了阿娘的兒子。”

許芷睚眥裂：“清茵，你胡說。”

“阿娘！你仔細看看這封信，這就是大哥的筆跡，你是認得的，對嗎？”薛清茵也站了起來。

許芷當然認得……

薛清茵接著道：“你看信中他是如何寫的？他拿你來威脅我。阿娘，他若是你的親生兒子，他會拿你來威脅我嗎？”

許芷的形晃了晃，實在難以消化這樣巨大的衝擊。

“我……我會去問薛棟。”許芷從齒間出聲音。

薛清茵歎氣：“阿娘，牽扯到皇室，他不會說的。”

許芷麵茫然，眼淚奪眶而出：“那我該去哪裏問？我怎麽相信？我要怎麽相信我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

“過兩日，我會和大哥見一麵。阿娘若想知道真相，可以躲在暗聽。”

“這是你早就想好的？”

“是。我在路上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使阿娘平靜地接這個結果。我不知道要怎麽樣，阿娘……才不會恨我。但我知道欺瞞無用，唯有坦誠。”薛清茵的聲音弱了些。

雙眼通紅，但沒有哭出來。

許芷再沒開口，看著薛清茵，的確覺到了一分陌生。

這個立在麵前的兒，冷靜，堅韌，有條不紊。

和往日裏隻在跟前撒耍懶的模樣不同……

“你走吧。”許芷艱難地出聲音。

又看了看薛清茵的肚子，極力克製住自己沒有再說更多的話。

薛清茵又吸了吸鼻子，依言轉離開。

“怎麽這麽快就說完話了？”許芪聽見腳步聲，轉頭就看見了薛清茵。

“母倆說話還說哭了？”許芪笑了笑，“你阿娘就是又想你，又怕你回來。”

薛清茵一言不發，隻走到了宣王跟前。

宣王抬手一攬，將抱了起來。

他問：“何疼？”

薛清茵扯了下角，咧出個難看的笑：“我不疼……疼。”

宣王掃了一眼旁邊立著的醫，醫會意，立刻對許芪道：“煩請帶路。”

許芪愣愣出聲：“帶路？帶什麽路？”

“帶他去見阿娘。”薛清茵埋首在宣王口，甕聲甕氣道。

許芪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也隻得依言照做。

這廂進到許芷的院中，許芪一瞧，許芷立在那裏，形搖晃，像是站立不穩。

滿眼都是，臉上的淚痕都還未幹。

許芪傻了眼，連忙走上去問：“這是怎麽了？吵架了？你說你，和清茵吵什麽架啊？可是懷著孩子吶。”

許芷抬手托住額頭：“頭疼……”

“怎麽頭疼了？那倒是巧。”許芪說著，趕給醫讓出路來，“快快，請為我妹妹診治一番。”

醫沉著冷靜，取出手枕，又讓丫鬟扶著許芷坐下。

許芷眼前陣陣發黑，但依稀能辨出醫的打扮。

“宣王妃……讓你來的？”

醫道：“是。”

思慮周全……

為著想。

可是……為什麽要說頂替了的兒呢？

怎麽會這樣呢？

許芷中出一聲悲慟的哭。

許芪被嚇壞了：“這到底怎麽了？怎麽了啊？”

那廂宣王抱著薛清茵走出許家，回到了轎中。

衛見況不對，心下也有些打鼓。

今日出個門，宣王妃又委屈了？那回去不又得告狀？

他們重新抬起轎子。

轎中安靜極了。

半晌，薛清茵才吐了口氣，頭也不抬地道：“怎麽辦？真是傷心極了。”

宣王一向冷的語調裏，到底是多了幾分溫。

“別擔心，有寧確。”

“寧確？他能行嗎？”

“能。京中盛行骨蒸病時，隻要他不是個蠢人，隻要他揣著一顆真心，他與你阿娘的關係便應當更親近些了。”

薛清茵有了點神，揪著宣王的服用力點力氣。

喃喃道：“哦對……多謝你。沒有了我，沒有了賀鬆寧，沒有了薛棟。還有的親人，還有寧確去填平上的缺失。”

“你想得很周到。”上說的是誇獎的話，但從薛清茵口中吐出來，也是懨懨的。

宣王了的腦袋：“茵茵，你我何必言謝。”

他抬起的下，親了下的，被淚水打的眼皮，他道：“有寧確，茵茵，你還有我。”

薛清茵“哇”一聲大哭了出來，噎噎地應道：“嗯……嗯……”

宣王捉住的手，帶著向的腹部。

他的手掌著的手背，的手心便住了自己的肚皮。

他道：“還有我們的孩子。”

薛清茵艱難地點了下頭，哭得依舊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嗯……”

宣王抱著薛清茵一路回到了居住的宮殿。

梁德帝聽聞後，召衛過去問了幾句。

衛也沒鬧明白怎麽回事，隻說好像是許芷病了，還帶了醫去。

梁德帝皺眉：“宣王也敢讓薛清茵去見？萬一染病呢。”

薛清茵被宣王放在榻上睡了會兒，醒來的時候，正好有宮人進門道：“陛下賞了些東西給王妃。”

薛清茵提不起神：“嗯，拿來吧。”

宮人連忙捧到跟前。

有什麽流溢彩的水晶雕，什麽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寶石擺件……

薛清茵抬手了兩下，手便又沒勁兒地耷了下來。

“都收起來吧。”宣王沉聲道。

宮人應聲，退下之前，小心地窺了窺薛清茵的臉。

轉頭稟報給了梁德帝。

梁德帝大為驚訝：“這麽傷心？難不是那許芷快死了？”

宮人答不上來。

當然梁德帝也不需要他們答。

他想著明日召薛清茵過來瞧瞧……

宮人走後，宣王又將薛清茵抱了起來，他問：“想吃什麽？”

薛清茵問：“賀鬆寧呢？回京來還沒見著他人。”

“病了。”

“哦，病了啊。”薛清茵也高興不起來。反正賀鬆寧是病不死的。

薛清茵咬了下：“我得見他一麵。”

宣王不想賀鬆寧再見到薛清茵。

賀鬆寧心狠手辣，又懷著不該有的心思……

他看了看薛清茵的模樣。

像是霜凍後的花葉，耷拉著。

“……好。”宣王道，“我尋個時候離宮。我不離宮，他沒有機會見你。”

“怎麽才能讓阿娘也進宮呢？或者，我在宮外見賀鬆寧……”

“宮外相見，他會起疑。就在宮中吧。要進宮，須過皇帝的明路，這不難……其餘的事我來辦。”宣王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