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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后,王家人各有各的忙碌。
四個兒媳要收拾殘局,看著仆婦們收攏東西,又要命人打掃樓閣。姑娘們倒是早早回府歇下,除了王詠絮。
被王尚書去書房說了會兒話,主要講明今天水閣的意外。
王詠絮記好,記得清清楚楚:“許意娘在和嘉寧郡主說話,程姐姐頭一個發現不好……先咬的宮人,我沒瞧清楚,地上都是……許意娘人關窗戶,郡主馬上了人來,說不必管狗,只要救人……”
王尚書聽得頗為神。
完了,若有所思:“你那個小姐妹什麼?”
“程丹娘。”王詠絮道,“今日也是為我施針。”
“噢?剛剛此驚嚇,還能為你治病?”王尚書興趣地問,“該不是你記錯了人。”
王詠絮道:“怎麼可能?謝郎的箭釘住的子,還摔了跤呢。”
“是麼。”王尚書沉道,“我倒是聽說許家丫頭應對得當,小小年紀,已經頗為沉穩老練。”
王詠絮有點臉紅。今天是東道主,剛出事時也作一團,是許意娘先想出的關窗打狗,又安嚇哭的小姐們。
但不肯稱贊宿敵,道:“還是多虧程姐姐,不是想法子引開狗,我們都跑不出來。”
王尚書笑笑,卻沒接話,敲敲桌子:“行了,你回去吧,你爹來。”
王詠絮告退,王四爺進去。
王四爺三十幾歲的人,在老父親面前乖順得像孫子:“爹。”
王尚書沉:“老四,五郎的親事,你和你媳婦有數沒有?”
“還未。”王四爺老實道,“這孩子有些疏,到現在才考了個秀才,怎麼都得考個舉人,才好同人家說親呢。”
“舉人,你也是個舉人,有個屁用。”王尚書嘆氣。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他進士出,文壇頂流,四個兒子卻不是個個爭氣。王四爺中舉后便無寸進,全家只有王二爺在外為一方。
幸好孫子多,有幾個會讀書,不至于斷代。
“五郎格純善,枝大葉算不了什麼病,娶個好媳婦就是了。”王尚書琢磨道,“你們這一房難的是三娘,這病不好說親事,我有數,咱們家養得起一個姑娘,我告訴你,不許胡為定親。”
王四爺忙道:“爹說的就是我想的,三娘嫁出去委屈了,不如不嫁,左右兩個兄弟與好,總有一口飯吃。”
“這就好。”王尚書道,“我想到一門親事,若是能說,倒是良緣。”
王四爺立即說:“爹說好,那肯定好。我們都聽爹的。”
王尚書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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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芳宮。
嘉寧郡主坐在偏殿的炕上,斜靠著枕,下首坐著一位肅然的老宮人。
“我被算計了。”嘉寧郡主咬牙關,麗的面容滿是不甘,“功虧一簣。”
老宮人道:“幸而不曾釀大禍,萬幸!”
嘉寧郡主緩口氣,面上不由浮現幾分笑容:“沒想到謝郎的箭法這般好,多虧了他。”
老宮人照顧郡主多年,與母無異,見眼帶笑意,不由道:“來時郡主還有些遲疑,如今可是愿意了?”
嘉寧郡主微微紅臉,卻大方道:“原以為是夸大其詞,世間哪有如斯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到底有些害,頓了頓,征詢道,“現在想不借力也不了,但靖海侯府真的能靠向我們齊王府嗎?”
“靖海侯府與王府一向親近。”老宮人說,“要老奴說,侯府已經賭對一次,何妨再來一次?再說,這是兩利的好事,謝三郎非嫡長,有了王府撐腰,將來在府中未嘗不能一搏。”
嘉寧郡主頷首:“能拉攏靖海侯府,自然是大大的助力,但這門婚事要,恐怕并不容易。”
老宮人瞥向正殿的方向。
主仆換了一個眼,均知道榮安公主的舊事。
齊王府要與靖海侯府聯姻,最大棘手的未必是靖海侯夫婦,而是曾經攪黃過一次婚事的公主。
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兒,謝皇后唯一的脈。
“麻煩了。”嘉寧郡主按著太,“不能讓榮安記恨,這可怎生是好?”
是齊王最疼的兒,自小當男兒教養,比起其他囿于后宅的姐妹,更有擔當,更魄力,齊王這才將單獨送來京城。
然而,這也使在后宅之事上,有些不太得心應手,一時沒了思緒。
老宮人就負責彌補短板:“郡主,此事不難。”
“噢?”
“許氏在前,無論下一個是誰,榮安公主都難免嫉恨。但是,有一個人,永遠不會恨。”老宮人出篤定的微笑。
嘉寧郡主嗔怪:“你個老貨,還同我賣關子?快說。”
老宮人道:“郡主,一個人永遠不會恨一個的男人,只有謝郎提出這門親事,榮安公主才無計可施。”
一語驚醒夢中人,嘉寧郡主恍然失笑:“你說得對,這又好辦了。”
老宮人恭維:“以郡主的樣貌才,謝郎只要不是木頭,必是手到擒來。”
嘉寧郡主端起茶盞,并不接話,腦海中卻有了思緒:“準備一份厚禮,過幾日我親自送去侯府。”
要搞定一個男人,得先從搞定婆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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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程丹若擁著被子,獨坐在床帳中。
睡不著,閉上眼,白日刻意忘的場景,便會在腦中徘徊不去。
當時拼著一腔悍勇,想著死就死了,活著也沒趣,然而真的活了下來,又不可能不后怕。
那可是狂犬病啊。
換做其他傷病,還能搶救一下,染上狂犬病毒,可以馬上寫書了。
但不能表出來。
晏鴻之似乎很欣賞的鎮定,的理智,就最好不要像小姑娘,哭哭啼啼追尋安。
反正……也沒什麼能安到的。
能保護自己的,只有自己。程丹若抱住膝蓋,慢慢閉上眼。
原來的匕首已經鈍了,最好想辦法再弄一把,不能問義父開口,蒸餾已是白得來的,不能老占老人家便宜。
哪里能買到好一點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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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院。
謝玄英正在把玩自己的匕首收藏。
武勛人家,筆墨紙硯都不會了弓箭駑馬,匕首即是武,又是裝飾,隨便找找都能翻出好幾個。
但這些不是都適合送禮。
是的,送禮。明明回來的時候,還在氣人拒收梅花,這會兒又心來,琢磨著送什麼才合心意。
簪環荷包,完全不能考慮,太過明顯,怎麼都得等表明心意后再說——何時表明心意?至得先解決眼前的事,獲得一段時日息,再和老師道明原委……一言以蔽之,還早。
謝玄英最煩心這個,念頭打住,重新回到禮上。
筆墨紙硯?老師那里定不缺這些,即便繞過老師的視線,也不會要的。
但匕首……這不是送個孩兒的禮,可謝玄英莫名認為,程丹若或許會要。
不止針線,先前遇見倭寇時用的匕首就放置,怕是也刀劍。
這柄青白玉龍紋的不,陛下賞的,這柄黃金嵌寶的也不行,也是陛下給的,這把燒藍的是自家的,但削鐵如泥,傷著的手就不好了。
挑挑揀揀,翻來看去,最終挑中了一把仕匕首。
銅制,刀窄,僅兩指寬,但堅韌鋒利,是南鎮司的指揮同知送給他的,取其巧輕盈,贈予子也不突兀。
他掂掂分量,頗為滿意。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怎麼送才合合理,才愿意收下呢?
思考一夜,無所得。
翌日,早起上班。
宿衛軍的職責是護衛皇城的安全,十日換一個大班,三日一小班,還有每天六班兩翼的替。
作為主負責人之一,謝玄英除了日常上班,每月還需值班,一次三日。
在值班期間,他需要每天幾次查宮城各個崗位的況,有沒有人擅離職守,睡覺打盹的,宮是否嚴格。
夜里,他要帶人一晚三次巡視,確保宮城安全。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里面的人需要外出,必須將合符核對,確認無誤后,由他同意開門,并在次日將此事回稟給皇帝。
除卻以上的本職工作,謝玄英還要時刻準備被皇帝傳召。
有時候是正事,比如皇帝準備四散步,要他隨侍,有時候純粹是無聊,見到好看的花,新得的畫,上供的什麼東西,他過去湊趣。
不要小看這份工作。
執掌宮門,就知道皇帝傳召了誰,隨侍君側,就能時刻應帝王心。更不要說見上供的好東西,皇帝高興就賞點給他,全是外快。
父母在,不分家。
謝玄英的私房錢基本上都是皇帝給的……咳,總之,這是門好差事。
他做得也盡心竭力。
上午無事,吃過午飯,傳召就來了。
皇帝問起賞梅會,他如實回答。
“一只瘋狗。”皇帝玩味地重復,“你信嗎?”
謝玄英:“狗確實瘋了,臣親眼所見。”
皇帝:“裝什麼傻。”
謝玄英無奈道:“陛下,狗又不會裝瘋。”
皇帝賞他個白眼,改而問:“你既然制服了瘋狗,嘉寧可有好生謝你?”
“大宗伯贈我梅花,我便走了。”察覺到皇帝的閑聊心態,謝玄英適時改換了自稱。
皇帝:“跑這麼快?”
謝玄英:“……”
皇帝心大好,拉他下了一盤棋,贏得十分開心,賞他一碟點心。
謝玄英就帶著點心回到值班房,分與他人。
在宮城值班的同僚不,比如每天值班的大臣,看鑰匙的司鑰長,負責巡邏的校,等等。
大家對于謝玄英的圣眷早已習以為常,并認為合合理:“謝郎回來了。”
“諸位辛苦。”謝玄英將點心分與同僚,收獲一片“人心善”的贊譽。
無趣又平淡的一天,過去了。
接下來兩日,他值守宮中,偶爾與人閑聊幾句,拼湊出賞梅會的后文。
嘉寧郡主派人送禮去了王尚書府上,也去了他家中,又以照管不利,罰了宮人彩環。然而,彩環被罰跪沒兩日,就發病而亡了。
郡王沒有任何作,風平浪靜。
三天過去,他結束值班回家。
路上,王五郎住他,向他打聽:“謝郎,你可知子真先生家的那位程姑娘,脾如何,可是個賢惠的?”
謝玄英頓住腳步,扭頭看他:“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