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枝莞爾,拿出自己的手帕給了,“嬤嬤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擔心我。”
馮嬤嬤勉強笑了起來。
怎麼能不擔心,一個從小就養的姑娘變一個傷了痛了再也不會說出口的人。
就好像一個果子總是維持著完的外殼,卻從不會有人知道里面有多傷痕。
常喜捧著太子的馬鞭一路小跑才追上他的主子。
李景淮穿得是適合騎行的靴,走在花磚上,咔咔的聲響,像是極為不耐。
常喜遲疑片刻,盯著他背脊上垂下的發尾,跟了小半路才小心翼翼開了口:“殿下,老奴覺得沈大人的那個嬤嬤有些眼。”
李景淮步伐放慢了下來,微微側臉。
夜深,幾只噪鵑在樹叢中發出‘歸、歸、歸’的聲。
都說噪鵑是招鬼鳥,被視為不祥。
可是有些時候,還真的希死去的人并不是真的徹底消失,而是以另一種姿態繼續存活在同一片天宇之下。
沈離枝赤腳輕步,走到窗邊,將窗扇打開了半邊,讓月從樹梢頂上撒屋中,在的腳邊凝白。
樹冠上幾個影子被開窗的靜驚擾了,在樹杈上來回跳躍了幾下,然后撲著翅膀飛遠了,帶起了一陣簌簌聲響。
沈離枝側頭看向屋子的另一側,羅知微并沒有被吵醒,安靜的屋中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又將兩人之間的紗幃輕輕放下,讓月不至于照到羅知微的臉。
沈離枝回到床上側臥著,剛好凝視著窗外的月亮。
月皎潔,幾片白云像是仙的帶如織如纏,繞著月亮周圍。
著天上盈盈的圓盤,低聲喃語。
“哥哥生辰吉樂。”
在月之下,有粒星子仿佛有一瞬明亮,就像是小時候大人口中所謂的星星眨眼。
沈離枝彎了彎,眼底流出一抹滿足。
不多會,又聽見東宮的更夫敲了三響。
角慢慢落下,手指起涼被,輕輕對自己說:“玉兒生辰吉樂。”
聲音很小,像是只說給那個被人忘的小姑娘。
篤篤篤——
寂靜之中聽見幾聲輕敲。
起初沈離枝還以為是半睡半醒之間的幻聽,撐起臂往門的方向傾聽片刻,直到外面又傳來了三聲。
才確信沒有聽錯。
可是,這已經過子時了,不該有人在外行才是。
沈離枝在床上坐著思考去與不去,以及外面是人是鬼的問題。
外面不依不饒又篤篤篤敲了三次。
沈離枝只好披了件服拖著鞋子走去開門,“是……誰呀?”
門口抱著雙臂,帶著兜帽,‘賊眉鼠眼’左右張的,不是常喜公公又是誰?
“常喜公公?”沈離枝低聲奇道。
“噓噓!”常喜這麼晚出現在西苑心里也虛,連忙讓沈離枝輕聲。
其實沈離枝聲音原本就得很低,但是常喜也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難免有些草木皆兵。
沈離枝只好完全收起聲音,只用氣音問他:“公公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殿下召你。”常喜公公說完,又覺得這措辭不對勁,了眼,清了一把嗓子低聲鬼祟說:“太子他有事要見你,當然!絕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沈大人快跟咱家走一趟吧。”
越描越黑,越說越奇怪。
沈離枝攏起的服,不敢出房門。
“公公,太子殿下這麼晚奴婢是有什麼事嗎?”
常喜一刻也不想在西苑呆著,生怕被當作奇怪的登徒子,他急急道:“沈大人,太子傳喚,你去了就知道,難道你還能不去?”
他這話說得直白又不容反駁,在東宮還真是如此。
太子傳喚,誰敢不從?
沈離枝只好道:“那公公稍等,容我換服。”
正要回關門,后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
“沈姐姐?怎麼了?”
常喜生怕遇到其他,頓時利索把兜帽往下一拽,對沈離枝連連比劃手勢,沈離枝只好對后準備起過來看個究竟的羅知微道:“沒事,你先睡吧,我有些睡不著出去走走。”
“哦。”羅知微又重新回到了床上,“那你自己早些回來。”
門在后合攏,沈離枝無奈道:“常喜公公,我們走吧。”
沈離枝并不是頭一次來三重殿。
可是上一回并不清醒,這一次就深刻會到三重殿的重重威儀,奢,一廊一柱都是歷經百年的沉淀,雕龍畫的、奐。
只是后院空設,燈火不明,唯有星星點點的幾燈,偌大的宮殿像是蟄伏在暮里的巨。
寂靜地有些瘆人。
沈離枝跟在常喜后,因為走得急,一時也忘記此刻自己儀容不整,一路都在猜測太子究竟有什麼急事。
常喜提著燈籠走在前頭,時不時還要回頭看,好像怕會趁機跑走。
“沈大人您可跟咯。”
沈離枝只能提起腳步,碎步小跑跟上。
常喜沒有把往太子寢殿里領,反而帶著來到一個四面圍墻,遍植修竹的院子。
穿過月亮門,竹葉清洌的香氣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夏夜的悶熱都被驅散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