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九月底,天氣漸漸涼了些,府里的下人各自領了兩套嶄新的秋,裁們也紛紛忙碌了起來,給主子們量定做秋冬裳。
以往諸葛鈺的裳都是裁們做的,但自從穿了水玲瓏做的衫,別人的手藝他再也瞧不上了。
水玲瓏給諸葛鈺做了一套冬、一件沉香緞面錦服、兩雙鞋,又給郭焱做了一件藏青云紋錦服和一雙白底黑面的鞋。吩咐葉茂送去郭府時,恰好聽到消息,冷幽茹從寺廟回來了。
冷幽茹每年九月都會在寺里住上一段時日,表面是禮佛,實際是替諸葛琰誦經超度。府里沒有刻意避諱什麼,大家權當沒有過諸葛琰這號人,但水玲瓏注意到上至老太君、下至諸葛姝,都吃了好幾天的素。諸葛姝……沒有怨言!這是否說明諸葛姝也知道諸葛琰的忌日,甚至諸葛琰的死因呢?
水玲瓏放下手里的話本,了略酸的眼眸,道:“我記得四小姐吃玉米糖,把老太君賞的玉米糖給四小姐送去。”
枝繁停下手里的針線:“好嘞!奴婢這就。”看了水玲瓏一眼,勸道,“您仔細自個兒的子,看書看得太久傷眼睛,回頭世子爺又該擔心了。”
水玲瓏淡淡地道:“他最近忙得很,哪有功夫管我?”這是真話,諸葛鈺以往下了朝便會準點回家,在書房小坐半個時辰后就和膩在一塊兒了,這些日子……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枝繁聞言就笑了:“這話聽起來怎麼酸溜溜的?”
水玲瓏睨了睨,沒好氣地道:“誰酸溜溜的了?你這丫頭越發放肆!”
枝繁故作害怕:“奴婢多多舌了,大小姐莫怪!”
水玲瓏忍俊不地勾了勾角,繼續看著手里的話本。
枝繁把放進繡籃,將玉米糖裝了一盒子,隨口問道:“大小姐您這個月的小日子好像還沒來吧?”
水玲瓏愣了愣,按理說應當二十五號來的,眼下都二十八號了……
枝繁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用帕子掩了掩面,神兮兮地道:“大小姐,您是不是有小世子了?”
“哪有這麼快?”話雖如此,心里卻是有些期盼的。水玲瓏坐久了有些困,便起走走,一走,下面兒一熱,水玲瓏微微一嘆,“小世子又泡湯了。”
兩個月了,怎麼還沒懷上?
枝繁眨了眨眼,寬道:“您還年輕,和世子爺多多努力便是了!”
九月三十號,郭焱和三公主大婚,三公主是帝后唯一的嫡,其份遠非大公主之流可比,加上姚家又有錢,三公主的嫁妝之多,史無前例,這還不算宮妃們給的添箱錢和賀禮。
鎮北王府派人出席了婚宴,諸葛流云行不便,冷幽茹不諳世事,老太君年事已高,便只有甄氏帶了諸葛鈺、諸葛汐、水玲瓏和安郡王隨行,至于諸葛姝,甄氏以年紀小不懂事恐沖撞了貴人為由將留在了府里和水玲清作伴。
這是水玲瓏這輩子第二次踏足郭家,和上回不一樣的是沒直接去宅,而是先在外院的筵席上陪諸葛鈺坐了一會兒,和達貴人際了一番,直到有婦人起哄說探新娘子,水玲瓏才和們一起去了宅。
聽說尚書府也派人來了,但水玲瓏沒看到們。
布滿喜字的婚房,三公主一襲冠霞帔端坐于床頭,郭大夫人和郭二夫人笑瞇瞇地站在對面,在們旁分別是郭蓉、二房的五小姐郭素。
郭焱早先挑了蓋頭離開了,此時的三公主雙頰緋紅、微垂著頭,很是的樣子任人打量。
郭二夫人難掩艷羨地道:“三公主真真是生得標致!又好!還是郭焱有福氣呀!”娶了公主,從此后代都流著皇室脈了。
郭大夫人毫不掩飾心的自豪,雖說郭蓉沒能做太子妃,但郭焱娶了份最尊貴的公主也不差!郭大夫人喜滋滋地道:“是我兒的福氣呢!我閱人無數,還從沒見過這麼的新娘子!哎呀,咱們這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郭蓉也拍了個馬屁:“就是呢!我大哥以后怕是連上朝也不想去了,終日留在府里陪大嫂!”
郭大夫人嗔了兒一眼:“說的好像你大哥沒有上進心似的!娘告訴你,哪怕你大哥不上進,咱們公主也會督促他上進的!”還真有點兒怕這刁蠻公主整日纏著郭焱,不讓郭焱做正經事了。
三公主心花怒放!
全福之人拿著一顆花生送到三公主邊,三公主輕輕咬了一口,全福之人就明眸善睞地問:“生不生?”
三公主拽裾,臉紅得仿佛可以滴出來:“生!”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來。
郭大夫人給全福之人看了賞,又對郭二夫人眨了眨眼,意味深長的目掃過過郭素,笑道:“你也是個有福的!我聽說吳夫人昨兒來找過你啦?”心里卻覺著可惜,如果再忍幾天,或許安郡王這個香餑餑就落進郭蓉的懷里了!
說的是郭素和安郡王的事兒,郭二夫人眸一轉,不敢像郭大夫人這般毫不掩飾心的喜悅,只微微笑著,語氣謙和道:“只是問問而已,能不能還兩說!”安郡王剛剛在筵席上見了一面,當前是一表人才,若是郭素能做郡王妃,們二房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三公主漸漸有些不喜了,才是主角,這倆人怎麼談著談著談到了郭素的頭上?這種被人搶了環的覺可不怎麼好!
郭大夫人注意到了三公主的異樣,這才恍然驚醒,三公主先是皇家公主,爾后才是的兒媳,從今兒起,府里最尊貴的人不再是老太君而是這位矜貴的新婦!都說三十年的兒媳熬婆,好不容易了婆婆,卻得比侍奉婆婆更加小心地對待這位兒媳!心里,不免有了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算了,面子上是有的!
郭大夫人笑瞇瞇地道:“公主一整天沒吃東西呢,想必了吧,我吩咐小廚房給你燉點兒燕窩。”
三公主的神稍作緩和,客客氣氣道:“多謝娘,娘以后我名字就好。”
郭大夫人出寵若驚的神,兒媳的名字天經地義,偏得恩戴德……
幾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郭大夫人和郭二夫人帶著兒們離開了新房,剛走出院子便到了水玲瓏和一群前來探新娘子的婦人。
郭大夫人怕們人多惹三公主不悅,便喊了們一道去老太君的院子打葉子牌,們雖覺著憾,卻還是遵從了郭大夫人的安排,唯獨水玲瓏執意要進去探。郭大夫人不敢得罪鎮北王府未來的主母,便隨了水玲瓏。
水玲瓏和三公主泛泛,有過一點兒合作,卻不像與冰冰那樣推心置腹,若非發現了一個人,大概也跟大家一塊兒離去了。
“仔細點兒啊!這可是德妃娘娘親自挑選的賀禮!”小安子揚著拂塵,指揮后的五、六名太監將一堆堆包裝的禮送院。
德妃依附于皇后,較其他宮妃更親近三公主,多送些賀禮本無可厚非,只是水玲瓏眼尖兒地發現其中一名細皮的小太監總是垂著頭、不敢和人搭腔的樣子,覺……有點兒古怪!
水玲瓏踅步而回,在垂花門到了小安子,含笑打了個招呼:“安公公,這麼巧!”
小安子轉過,看清來人后忙打了個千兒,眼底閃過一慌:“奴才給世子妃請安!世子妃萬福金安!”
水玲瓏就注意到那名有些張的小太監突然腳步一頓,但很快又走了三公主的房里。
小安子的眼神閃了閃,稍稍移步擋了水玲瓏的視線,諂地笑道:“許久不見世子妃,世子妃出落得越發標致了!便是宮里新來的秀,也沒一個比得上您的水靈!照奴才說,您哪怕了親也和那未出閣的小姑娘似的,水靈水靈的!”
皇后上回大肆清理的宮中賣賜之的宮妃和奴才,弄得宮里人數銳減,選秀由秋季提前到了八月,而今九月底,已經經過了兩篩選。水玲瓏的注意力仿佛功被轉移,順著小安子的話說道:“我這柳之姿哪能與小主們相提并論?安公公謬贊了!”
說著,不等小安子回答,又道,“珍嬪娘娘和十二皇子可好?”
小安子低垂著頭,答道:“回世子妃的話,都好,前些日子十二皇子染了輕微的風寒,珍嬪娘娘悉心照料,已經無礙了。”
又不是親生的,水玲月當然不會費那麼多心思,小病小災的在所難免,至于這悉心照料,大抵也是做給帝后看的。水玲瓏笑了笑,邁步朝三公主的新房走去,而談話間,那名古怪的小太監已經退了出來,此時正站在大門口等候小安子的命令。
小安子了把冷汗,給對方使了個眼,闊步離去。
“諸葛汐,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郭府宅靠北面的一芳香四溢的橘園里,大公主扯了扯諸葛汐的袖子,皺眉問道。
諸葛汐拂開的手,秀絕倫的臉冷若寒霜:“云欣你惡不惡心?王府出事的時候,你躲得十萬八千里,生怕沾染了我們諸葛家的晦氣!如今我父王平安歸來,我弟弟又了立大功,你便開始兒往上湊了!天底下哪有你這種無恥的人?”
大公主的臉一白,目微閃道:“你有必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嗎?我不是說了我那段日子病了不方便出門嘛?咱倆這麼多年,我怎麼會做那種拜高踩低的小人?你也別太激,懷著子呢!”言罷,看了高高隆起的腹部一眼,只覺得六個多月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諸葛汐冷冷一哼,不以為然道:“你好意思和我提這麼多年的!就因為認識你這麼多年,我才是把你心里的小九九看得清清楚楚!若說勢利,你排第二,誰敢排第一?我把話撂這兒了,喬蕙想嫁給安郡王,門兒都沒有!”
大公主癟了癟,你當我稀罕這門親事?要不是喬旭一個勁兒地哄、求,還保證只要促這門親事他便再也不納姨娘,怎麼會自個兒打自個兒的臉?當初鎮北王府落難,的確……怕殃及魚池躲得遠遠的!
大公主制住火氣,笑道:“哎呀,小汐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得了,看在我教給你懷孕方的份兒上,咱們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兒一筆勾銷,如何?”
到現在都認為諸葛汐突然懷孕是傳授的法子奏效了。
諸葛汐冷冷地撇過臉,沒必要將幕告訴!
兩個人僵持不下之際,不遠的小路上傳來了刻意低的談話聲:
“他來了?”
“來了,在老地方兒呢!咱們得加快腳步,今兒郭府人多眼雜,怕又和上次一樣弄出誰誰誤闖院子的事兒!”
“知道了!”
諸葛汐和大公主順聲去,就見小安子領著一名細皮的小太監神匆匆地朝著曲徑深幽走去。奇怪了,按理說,他們給三公主送完賀禮就該立刻回宮才是,在郭府鬼鬼祟祟的……打算做什麼?
小安子是德妃的心腹,德妃是皇后的左膀右臂,難道是皇后派他們執行什麼任務?倘若是皇后還好,不是皇后的話,豈不說明德妃這人藏了點兒不為人知的心思?
皇后是姚的姑姑,對的事諸葛汐自然萬分上心。至于大公主麼,好奇心作祟,也不愿放過眼下這麼個打探的大好機會。
二人暫時將喬慧和安郡王的事兒放在了一邊,互相換了一個眼神之后便遠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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