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沉片刻，道：“就說下次我還想吃，只是不要那碗燕窩粥了。”

素華將這話回稟太子。

太子正好更完畢，聽了這話并無半點反應。一腳踏進chūn華殿，眼神掃到大門口那張案桌，想起徐冉念書的模樣。

小姑娘真稚，他還需要安麼？

笑話。

想著想著，角往上勾，自攏道往里屋走，路過一長幾，上頭擺了嵌花的銅鏡。

隨意一瞄，鏡中人竟是在笑。

太子心下一頓，掀了布遮住銅鏡，負手繼續前行。

當晚徐冉回去，鼻孔堵著兩團白棉，徐老爺是知qíng的，東宮派人來同他說過了。既心疼又高興，看，他家冉冉竟得到殿下的青睞了！想來是在東宮用功禮訓，殿下瞧在眼里，指不定以后冉冉就能朝升發財呢！

他雖知道qíng，但其他人不知道。

蕭氏小心翼翼問：“冉冉，你是不是和誰打架了？”

徐一聽，這還得了，有人敢打他妹妹？手往腰間劍，怒氣沖天，“誰，誰打的！

徐徐佳也站起來，家里人被打了這可不是小事。

徐冉朝徐老爺那邊看一眼：爹，你來解釋。

徐老爺使勁瞪眼：還是你來。

然后徐冉就出了個爛理由：“我……摔一跤，磕著鼻子了。”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往蕭氏上蹭，“娘你看，我沒和別人打架，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蕭氏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確實只是留鼻而已，上其他地方沒有傷痕。半信半疑地又請了大夫來看，大夫看了之后，也說沒有外傷。

一家人這才放心。

晚上回了屋，蕭氏問徐老爺，“冉冉一月里總共有四次不會準時回府，也不讓府里的轎子去接，老爺你說冉冉……”

徐老爺心里一咔。

難道夫人知道了？

蕭氏繼續道：“是不是逃學啊？”

徐老爺長吁一口氣。擺手笑道：“冉冉怎麼可能逃學。乖著呢。”

蕭氏怪異地看著徐老爺。“老爺，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徐老爺一口咬定說沒有。

等到了chuáng上，簾子一放，蕭氏使出獨門絕招。徐老爺不住，只得編出個理由：“冉冉嫌自己學習不夠好，求我在外面報了個私塾，專門請了個夫子教。那位夫子特別厲害，再差勁的學子，到了他手里，死馬都能變活馬。別說明暉堂了，以后考太學都沒問題。”

蕭氏大喜。拍著徐老爺膛問：“真有這樣厲害的夫子嗎？是哪位，改天我親自去拜訪。”

徐老爺搖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夫子乃是高人，輕易不見客。且冉冉好勝心qiáng，地上私塾，為的就是不想讓大家知道。你可千萬瞞住了，莫讓冉冉瞧出來端倪來。”

蕭氏連連點頭。徐老爺樂抱著蕭氏，一夜好眠。

?

☆、第24章

?第二天徐冉去上學，學堂來了新夫子。新夫子姓花，專門教周禮行科，所謂的實踐課。

本以為是個夫子，卻不想是個男夫子。眾人在堂下談論，對這個新來的夫子很是好奇。

呂夫子清清嗓子，一拍戒尺，開始正式介紹花夫子。扯了一通，大意就是夸花夫子多厲害，帶過的學生中有不名士，常常還有別國貴族聞名而來，親自相邀拜禮。

徐冉同蘇桃討論：“看他模樣，同劉夫子差不多年紀，應該沒教過幾年書……”

話音剛落，臺上呂夫子請花夫子示范周禮里的請學禮。

徐冉學到現在，發現其實這個時代特別磨嘰，做什麼都一套一套的。日常生活看著隨意，但只要一穿上禮服，甭管要gān什麼，反正得行禮再說。連拿請學禮來說，學子間辯學，謂之請學，請學前彼此互相行禮，禮數是否到位，氣勢是否夠拽，往往有決定xing的作用。

徐冉沒有行過請學禮，但看大姐行過。

那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霸氣大姐一紫金紋黑袍加，束紅玉冠，沖著對面蘇衙就是一頓請學禮。

左手心覆右手背，緩舉過頭，而后散開手，頭微低。靜默三秒，左手甩袖，右手接袖，換之右手甩左手接。反復三遍。一躬一作揖，禮畢。

在徐冉看來，請學禮的jīng華就在于甩袖子那個環節。誰甩袖子甩得夠勁，誰就占上風。像大姐就很厲害，嘩啦啦一甩直接將袖子甩對面蘇衙臉上去了。

連三個耳。

這還不止，最后的一作揖，大姐抬起后腦勺就往人家腦門上撞。雖然蘇衙及時躲過，但大姐親示范，也算是讓學到了請學禮的訣所在。

徐冉松松筋骨，看向臺上花夫子。

這一看，傻眼了。

咦，不是說好的請學禮要夠兇夠猛嗎，夫子為什麼要翹蘭花指？還有，夫子這作，做得那一個風qíng萬種，這真的是請學禮嗎！

花夫子姿態優雅地收手扣進袖里，開口道：“請學請學，便是請出對方畢生所學。自然要以最好的禮儀相應。但，有句古話說得好，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禮數到位，威懾也要到位。我重新將剛才的作演練一遍，請大家仔細看。”

眾人瞪大眼睛。

花夫子邀呂夫子做搭檔，兩人開始互行請學禮。

一如既往走的路線。作還是和方才一樣。

開始甩袖子了。花夫子笑得淡雅，一邊行禮一邊道：“袖子里不能藏暗，但卻可以藏手，大家舉起雙手，翹個蘭花指。一二三，嘣——”

呂夫子猛地挨了一記栗。還沒回過神，花夫子迅速換另一只手，面朝眾學子，道：“若你力氣小，甩不起袖子，正好用這招。既好看又實用，手長的娘子們可以學起來了。”

如此示范下來，眾人紛紛鼓掌稱贊。

徐冉連連點頭。確實不錯！沒有大姐那王范，甩起袖子來難免落下風，還是用蘭花指栗好。

花夫子又教了幾個小禮，一堂課很快就過去了。

臨下課前，花夫子想起自己還沒有做過正式介紹。簡短地做個介紹，直白易懂，沒有拽文言文。

末了，底下有人問：“夫子你有什麼好？”

都開始問好了。人氣不錯。

花夫子盈盈一笑，“好男。”

全場嘩然。

徐冉簡直驚呆了。

雖說這里不歧視斷袖，但這麼gān凈利落地說出來，好像不大好吧……看，連全程陪練的呂夫子都往后面挪了幾步。

花夫子擺擺手，眨了眨眼，“自然是騙你們的。”說完晃著步子出了學堂。

徐冉莫名激。這個夫子好有趣，好稀飯他。

旁邊有人比更激。徐冉頭一回看到蘇桃星星眼，簡直比看到學神海報還興。

說起學神，親簽名還沒給蘇蘇呢……有些舍不得給蘇蘇了。要是學神知道拿他的親筆送人，多不好！得先取得學神同意才行。他若說給，那就給蘇蘇。若學神小氣不肯給，那就只好勉qiáng珍藏咯。

下一次再上周禮課時，花夫子上來就做了個開學小考。

大家的興勁消退一半。

沒幾個合格。倒是徐冉，考了個第一，分數比沈令音還高。

小考的容，早就在劉嬤嬤那里練過了。本沒有難度。

花夫子毫不吝嗇對徐冉的夸贊。

大家紛紛向徐冉行注目禮。沈令音也不例外，看向徐冉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深思。

竟是小瞧了。

徐冉沒有什麼覺，考得好是意料之中的事。只要付出努力就會得到回報，這是上輩子的座右銘。至于是一分回報還是十分回報，就沒有想過了。努力了，事先學好了大家要學的東西，肯定是要比大家qiáng上些許的。

等大家開始勤努力學周禮，指不定能比學得更好。

當然啦，也會繼續努力的。

而后的周禮課，由于有劉嬤嬤加持，徐冉表現優秀，次次都是頭名。很快地，周禮也為了徐冉的一項拉分課。

放月假前，學堂進行了第二次月考。

徐冉考了個第十，比預想中的第十九名要好太多。不能更開心，仿佛看見自己正朝著學霸的明前途一路邁進！

興高采烈地回了家，一家子歡歡喜喜地慶祝，喜慶得跟過年似的。

連一向高標準高要求的徐佳都開口夸了兩句。

蕭氏親自下廚，燒了一桌子好菜。

徐冉啃著醬jī翅，一邊吃一邊歡快地哼小調。

徐老爺拿著徐冉的評分卷反復確認，笑得合不攏：“法史帖墨禮，全優甲！書法乙，詩賦算丙，策論丁。進步很大，值得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