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清是他二叔的嫡子,但因為二叔風流,妻妾相爭,庶子個個心比天高,倒把親兒子給氣得自個到外頭過日子。
他淡聲說:“兒子知道分寸。”
說完這些,威武侯就又閉上眼,許久沒有說話。許嘉玄聽到他的鼾聲,這才站起,給父親又掖了掖被子,視線掃過被子下擺,看著不像另一邊隆起的一,沉著臉離開。
當年若不是他反應慢了一些,父親也不能因為自己傷,最后斷。
他頂著風雪再回到住,發現雪水都已經進里,黏在上十分難。裳的時候,后知后沉袖子一邊墜得很,把那個灌了熱水的絨布袋子翻出來,發現還有一余溫。
他在手里片刻,恍惚地想,這是他年后首回被人擔心會凍著吧。他就又盯著看了看幾眼,把它擱放到八寶架上,喊人傳來熱水沐浴。
***
往年過年,梓妤都是在道觀過的,娘親在的時候娘親陪著。娘親去世了,玄真子就總會湊到跟前來,總是要把逗得又氣又笑,今年在陳家又是另一種。
熱鬧還有歡喜。
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過年,看著陳瑩玉耍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忍俊不住跟著笑。
陳老夫人心里卻還有些憾的:“難得你家來過年,你大舅舅卻不能回來,等明年,他任期也該滿了。到時一家人再熱熱鬧鬧的過年。”
梓妤笑著應好。
而這個年就從初一一直熱鬧到元宵才算完,這間未來的婆母劉氏還約去外邊的戲園聽了一出戲,其余時間就是跟著陳老夫人走親朋好友,這大半個月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過了上元節,再有小十日就該出嫁,陳老夫人這些天就開始忙碌起來。
從過年到現在,倒沒有再見過許嘉玄,南鎮司那頭送來消息說他和指揮使鬧了一場,把周錦邊一名千戶弄得降了職。
周錦有參與先前的流言知道的,也正找機會想讓他嘗嘗苦頭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機,沒想到許嘉玄那卻先手了。
在離出嫁還有五天的時候,許嘉玄倒是來了一趟陳家,卻不是找的,而是找的外祖母。停留一盞茶的時間就又走了。
陳老夫人在他人走后喊到跟前,說:“他還算個有心,記著上回流言的事,說是會有個待,今天送了這個過來。”
奇怪地接過,發現那是兩千兩銀票,還有一張供狀。
供狀是被他整治得降了職的那個千戶寫的,寫他如何替周錦暗中做了挑撥陳許兩家的事,衛國公夫人也是被利用的一個,末了承諾以后供陳家差使。
這簡直就了個賣契。
那個錢是許嘉玄讓那個人給的補償,這兩千兩恐怕是那個千戶能拿出的所有現錢。
許嘉玄倒是個狠的。
梓妤也不矯,把銀票收下,那張賣契就給了外祖母:“您給祖父收著,也許外祖父什麼時候就用得上他這人。”左右有別的人能用。
陳老夫人考慮了一會,說:“我就先收著。”
此事過后,許嘉玄又再沒有消息,梓妤也淡然地待嫁。
到了出閣這日,天氣晴朗,落在張燈結彩的院子里,滿堂喜慶。
梓妤早早就被人拉起來開臉梳妝,等聽到說妝的時候往鏡子里一照,差點沒認出自己來。
一張臉也不知道給抹了幾層,臉頰兩邊的胭脂更是嫣紅團,盯著看了許久,忍下讓再重新上妝的要求。
這邊才穿著妥當,外邊又說宮里有賞賜,皇帝皇后都有。但是新娘子,這會不能出門,就在屋里跪著朝皇宮方向叩謝。
很快就到了吉時,前院送來新郎已經到胡同的消息,梓妤就被扶著去給陳家長輩拜別。
陳老夫人原本眼眶紅紅的,一看外孫的濃妝當即就笑了,梓妤悶悶地想這個時候再重新上妝不知來不來得及。
老人是過來人,拉著手說:“出嫁都這樣,這樣吉利,好看得很。”
梓妤哪里還能再說什麼,給外祖父和外祖母拜別,由老人親手把紅蓋頭蓋上,再由大表兄背著穩穩往外走。
對于自己出嫁,心居然十分地平靜,耳邊是喜樂,然后是被一只還很陌生的手牽著上了轎。去到婆家,火盆,拜堂,全程無悲無喜,仿佛自己和這些喧鬧沒有關系。
被送進新房后,聽到喜娘說新郎要揭蓋頭了,才恍惚回神——
自己真嫁人了。
眼前有一點一點了進來,那片朦朧的紅終于化作清晰的景。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以后的夫君,青年一世子的吉服,濃濃的劍眉像是大家的潑墨山水,面容在暖紅燭火中深邃俊朗。
他也正看向,表似乎有些錯愕,仿佛沒認出來一樣。
梓妤跟他對視,大約猜到是因為自己臉上的濃妝。想了想,還是朝他微微一笑,只是沒看到自己臉上的隨著笑,竟然往下掉了一些。
“……”許嘉玄整個人還僵著的,這誰上的妝,他還以為陳家把新娘掉包了!
梓妤見他仍舊木著張臉,在經歷過平淡的親心后,這會卻突然覺得能找些樂趣了。新房里的所有人就聽到新娘子一點也不害臊地問新郎:“夫君,我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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