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1.3
玉珠覺得二姐話裡藏有玄機,便問:「為何不能接了這單子?」
蕭妃低聲道:「妹妹在堯府,應該心能清楚這裡的玄機吧?堯家與白家雖然表面榮辱與共,一團和氣,但是實則還是互有掣肘,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堯家經歷過袁家的打禍,對於世家的平衡最為看重。你如今也算是堯家未過門的媳婦,卻做了替白家爭臉面的事,豈不是要堯夫人猜忌?」
玉珠靜靜地聽著,又問:「姐姐,難道只是因為這些個嗎?」
蕭妃看著自己的六妹,心知一向聰穎的一定也是發現了這事的端倪,只苦笑著說:「在這皇宮裡,若是無家世,無榮寵,總是要想法設法尋些安立命的本,我閒暇無事時,總是喜歡到太后的跟前陪伴下老人家,聽戲,我從家鄉學來的折子戲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白夫人討要玉石那天,我也在太后的邊……太后雖然是笑著答應,可是那笑意可並沒有到眼底啊……」
話說到這個分上,玉珠的心全都明白了,若是接了這份玉單子,不但要得罪了堯家,更重要的是會得罪了太后。
從皇宮裡出來時,蕭妃還是不太放心,又叮囑了一句:「如今你份甚是敏,這境比你嫁西北王家時要兇險很多。現在太尉又遠離京城,若你真有了意外,只怕他也是鞭長莫及,所以妹妹萬事且要小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啊。」
玉珠聽了,默默點頭,與姐姐告別之後,便出了皇宮。
如今暫居在太尉贈與的京郊別院,院中還是原先的那些僕役,聽聞是按照太尉的命令留下,依舊各司其職。
玉珠如今的臥房是太尉當初的那一間,而原先住的那個房間因為前些日子別院新增加了一跑馬場,被改置了馬師們的住所。
玉珠也不願僕役們過度勞累,為自己再重新收拾一房間,便在此住了下來。只是在這充滿了剛之氣的房間,每一個件都烙印著太尉的痕跡。玉珠轉了一圈,來到了看著那牆壁上懸掛著的字畫,這些都是二親筆製作,下面的落款都帶著堯暮野的表字,看著那悉的「敬棠」二字,玉珠心裡略略又有些不適,眼前又浮現出那日太尉圓睜著眼,瞪著自己的形,不心微微有些煩。
不過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因為這些無聊的緒而分散了心神,眼下最要的是去戶部爭取了供的供銀份額,不然的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銀子再華麗的店面也盤轉不開,更無法與胡萬籌所主持的錦秀玉堂分庭抗禮。
是以,到了去戶部名的那一日,玉珠起得甚早,帶了自己的玉品名冊和各項開銷的細帳到了戶部,因為來得太早,戶部衙門的大門還沒有開,等到好不容易有衙役開門後一問才知,按照慣例,應該是快要中午,員們下了早朝後,才開始錄。
只因為是初次選皇商,毫無經驗,一時來得太早了。於是乾脆一併現將自己帶來的帳目圖冊由主理皇商供的小吏,先占了前面的排位。
錄名冊的小吏聽到玉珠自報家門後,立即面帶笑容,道:「原來是袁小姐!白侯爺一早便叮囑了小的,要多照拂袁小姐一些,這邊再過一會皇商都要湧過來了,一群男子挨挨臭汗彌漫,袁小姐實在不宜與那些男子擁,還請到一旁廂房等候,生下需要填寫的名冊單子我自會幫姑娘填寫完畢。」
玉珠謝過了那小吏後,便安坐在一旁的廂房裡飲著香茶。
雖然時間還在,可是不一會便看人漸漸上來,看來其他的皇商們雖然知道時辰,也按捺不住想要早些排到好名次,於是著各地口音的商賈們紛紛到這裡排隊,錄名冊。一個個都是低眉順眼,點頭哈腰,指著吏能將自己的排名排得前一些,也好早點見到主審的員,分到個好份額。
玉珠稍等了一會,並不見小吏過來給名冊,心裡有些發急,便想起過去問一問,過不多時,旁邊的珠簾微微掀,一個穿著服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玉珠抬眼一看,正是剛剛下朝的白。
玉珠趕起施禮,白微微笑道:「六小姐不必多禮,請坐。」
玉珠低聲道:「先謝過白的照拂。只是白主理戶部,當日理萬機,奴家不過一個小小的皇商,何須如此關照?奴家還是自己去排隊,白不必為奴家耽擱時間,自去忙碌便好。」
白水流聽了,微微一笑:「敬棠不在京城,我照拂你一二,也是應當的,會有誰敢說閒話?倒是你每次見了在下,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可是在下哪裡做錯,讓小姐不喜了?」
玉珠微笑道:「白謙謙君子,守禮敬人,京城之中誰人不知?玉珠哪裡會對白公子有不之?」
白水流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看著這個口齒伶俐說著奉承之言的子。
初時見這子,只覺著容貌豔麗,並未發現其他出眾贏人之,後來發現堯暮野為傾心不已,竟然到了有些神魂顛倒的地步,他才留意起了這個來自西北的婦人。
只是這一留神,才發現此的有趣之,雖然不是出自世家,可是待人接滴水不,甚是老道圓,更是有著自己的一番主意,不是其他一些出低賤,攀慕虛榮的庸脂俗,那一雙眼兒,在不言不語的時候總是閃著明的狡,讓人怎麼都移不開眼。
這樣新奇的發現倒是不打,白發覺自己每每一看到這子,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去,就是明知是堯的心頭所好,也不能阻止他心的芒草瘋長。
只是,他畢竟不是那行事魯莽的廣俊王,做事不知瞻前顧後,總是要看一看時機與火候。如今,這子雖然頂著堯暮野的未婚妻的頭銜,可是白知道這樁婚事大約是要告吹了的。現在,太尉不在京城中,倒是一個不錯的時機,可以與這子再細細的相一番。
於是,欣賞夠了玉珠纖纖而立,低眉垂首的風韻後,白也懶散了婉轉客氣,直接開口邀約道:「不過是份額之事,給小吏一併理即可,小姐不必擔心,此人多,實在是不好靜靜閒聊,若是六小姐有空,可否隨白某到郊外湖上泛舟一敘?」
玉珠沒想到一向謙和的白居然如此唐突開口,不由微微吃驚,抬眼著他道:「既然是公事,自然是在公署裡商談便好,玉珠實在不敢叨擾白太多的時間。」
白微微一笑,站起來,慢慢踱到玉珠的前,微微彎腰道:「玉珠小姐與堯解除婚約之事,我已知曉,那麼六小姐便不必顧忌著堯太尉而拒絕在下的邀約。既然你說並不討厭於我,為何又這般冷然拒絕著呢?」
玉珠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這幾位貴人不愧是一般好友,在邀約婦人之時,都是一樣豪邁而不容人拒絕。既然他已知悔婚之事,玉珠倒不想打了誆語,只是淡淡道:「你與太尉乃至好友,玉珠不讓太尉太過難堪,因為一些公事倒教你二人起了誤會齟齬。」說完,起便要離開。
不過白卻微微一笑,淡定地說道:「怎麼公事還沒談完,姑娘怎麼就要走了?要知今日若是不能將份額定下,翌日姑娘起了悔意,再來到戶部怕也於事無補了。」
玉珠知道白這是立意要拿著份額的事要脅拿著自己。這人不似廣俊王楊素那般明磊落,平時看起來溫雅謙和,從不聲,這番突然發難,竟然自己措手不及,可是這事就算說出去,也是無人可信。大魏堂堂的一品侯爺怎麼可能會為難一個商賈小婦,只怕聞聽的人大都是要猜忌著是自己這婦人不夠檢點,妄圖用勾引侯爺就範吧?
聯想到昨日二姐所言,玉珠決定不趟堯家與白家鬥的這攤渾水,當下淡淡道:「我的帳目明細一清二楚,求戶部諸位大人秉公置,若是份額了,玉珠也不敢叨擾白。所幸堯太尉甚是慷慨,就算不要小婦,也捨下了一筆安家置業的銀子。若是實在不夠,玉珠便只好厚再寫信與太尉大人,直言自己境艱難,大人看在往日的分,再舍了玉珠一筆分手俺安家的費用吧。」
若是換了旁的子,被白這般要脅,要麼怒目而睜,怒斥他的無禮;要麼委曲求全,與他虛與委蛇。
可是這位玉珠小姐倒甚是落落大方,直接告知了他:若是戶部不肯舍了銀子,那我就叨擾了在前線的太尉大人,死乞白賴求他再給銀子,填補了白刁難的錢窟窿。依著太尉大人的秉,十有八九是會給錢了事的,可是這錢拿得不舒服,大約還是會找自己這個始作俑者算帳的。
這位姑娘還真是厲害,也不直言自己妄想占了的便宜,卻反將了自己一軍,端看他如何接招?
白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角的笑意,只看著玉珠哈哈大笑。
可是心卻升起了淡淡的憾——為何這等妙人,卻被堯暮野先發現了呢?